“姑母之心,天地可鉴,妙莲愚昧,辜负了姑母的栽培之心,妙莲下定决心,将亲手手刃林宫人,求姑母给妙莲一个机会。”
从来没觉得,从太和殿的门口,到大厅,有多么的远。
这跪在地上,三步一磕,九步一叩,背上还背着带刺的柴火,还真是煎熬。
可不这样,还能怎样?自己闯下的祸,只能自己去解决。
此时,冯太后正坐在大殿正中央,美目冷冷的看着远处的施媛媛。旁边,是冯家的一干人等。
感觉过了好久,施媛媛终于磕到了冯太后的脚下,双腿已跪行得有斑斑血迹。
施媛媛磕下头去,依旧恳求着。
但冯太后此时却无动于衷,冷冷的眸子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施媛媛咬了咬唇,只能磕头了,磕到她觉得有面子了,自然气就消了,此事也可了结。
冯太后依旧无动于衷。
仿佛下面磕得咚咚作响的人,是给别人磕头,不是在给她磕头。
她美目微微挑着,静静的看着施媛媛,并没有任何的打算。
冯家人看见这样的状况,赶忙出来打圆场。
甲:“哎哟喂,太皇太后,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乙:“就是,她还小没有见识,惹您老人家生气,您狠狠的抽她一顿就是了。”
丙:“您看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孩子腿都跪得流血了,这响头也磕得咚咚作响,也算有诚意了。”
丁:“您就看她人小的份儿上,饶她一命吧。”
甲:“太皇太后,您要是再不解气,您狠狠的抽他一顿鞭子,咱们冯家,还得仰仗您的庇佑。”
丙:“这孩子如此顽劣,不抽不长记性,都怪他母亲,太过宠溺。宠的无法无天,平时也舍不得鞭打。”
甲:“您就亲自抽抽她,教训教训这个孩子吧。”
“……”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着冯太后。
冯太后有些动容,冰冷的美目稍微有了些回暖,冯太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哀家要生气,这孩子真是愚蠢,胳膊肘往外拐,是非曲直完全分不清楚,不知道她母亲是如何教导的。”
“哀家还不是为了咱们冯家,事事为家族考虑。”
“立其子,杀其母,是祖制,不是谁想忤逆,就可以忤逆的。哀家心里寻思着,要是咱们冯家之女诞下皇儿,是杀之?还是放之?”
“祖制在上,放之,朝臣有意见;杀之,冯家之人是本家,哀家又舍不得。”
“正为难呢。这林宫人刚好怀了孕,又恰巧诞下皇子,正好解决了此事。”
“她死了之后,以后冯家之女再诞下皇儿,就无性命之忧。”
“哀家为了冯家,简直是劳心劳苦、殚精竭力。”
“然而这个愚蠢的笨蛋。居然跟哀家唱反调,公然怂恿皇上,来跟哀家作对。要将林宫人放之。还用祖制怼哀家。说什么只有立了太子才能杀他的母亲。”
“你们说这蠢货到底有多蠢?她的脑袋里装的是屎么?”
众人都议论起来。
“蠢、愚蠢,我们冯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货?”
冯太后又道:“这丫头,跟那林宫人住了几个月,居然叫她为林姐姐。哀家简直无语。平时见她聪明伶俐,原来是假聪明,愚蠢至极。”
众人又安慰冯太后道:“太皇太后她小嘛,现在认识到错误了,您就给他一次机会呗。”
丙道:“既然她和那个林宫人情同手足,你就让妙莲亲手杀了她呗。您让妙莲长长记性。孩子嘛,总需要一个成长的过程,要不您抽抽她,解解气?”
冯太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施媛媛,奇怪道:“妙莲,你为何蒙着面?”
施媛媛磕下头去,诚恳道:“妙龄无脸见姑母了,妙恋惭愧,没有体谅姑母的良苦用心,妙莲罪该万死,羞愧难当,故而蒙了面。”
这卑微的认错态度,让冯太后的唇,有了些许弧度,冯太后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哀家就给你这么一次机会。你要牢牢的记住,这么愚蠢的事情不能再犯。”
冯太后伸出了手:“芷檀,去把哀家的蛇皮鞭拿过来。冯妙莲受鞭刑二十,以儆效尤。”
施媛媛取下了背上的柴火,将外面的厚衣服脱了下来,剩下里面的白色薄衫,跪趴在地上。
冯太后亲自动的手。她接过芷檀手中的蛇皮皮鞭,来到施媛媛身后,扬起鞭子,重重地甩了下去。
这抽鞭子的力度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鞭子打在施媛媛的背上,火辣辣的疼。
那薄薄的白色衫子,很快被皮鞭抽的稀烂,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不过,皮肤上全是一杠杠雪红的鞭痕。
施媛媛咬着唇闭着眼,眉头蹙得紧紧的,忍着痛。
冯太后抽了十多鞭,似乎累了,将鞭子甩在芷檀的手里:“剩下的你来抽。”
芷檀抽的时候,明显力道小了很多,不像冯太后那么狠心。
整整二十鞭,抽得施媛媛的后背全是血红的、一根一根的纵横交错的鞭痕,疼得施媛媛的汗,涔涔往下流。
施媛媛皱着眉头,磕头谢恩:“谢姑母成全,给妙莲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妙莲这就去拿了林宫人的狗命,让姑母看见妙莲的悔过之心。”
“且慢!”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拿那贱人的狗命,何须冯贵人娘娘出手?本公主去,绰绰有余。”
施媛媛抬起了头,看见了乐安公主。
刚才一直低着头,并没有在意乐安公主也来了。乐安公主生了宝宝,估计是来看冯太后的。
冯太后看看乐安公主:“你这性子什么都争,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场合。”
乐安公主不依道:“皇祖母,这贱人在本公主成亲之日,三次呕吐,破坏了本公主的拜堂吉时,让本公主耿耿于怀了许久,这个仇本公主必须要报。”
施媛媛低下了头,并不言语。很好,既然有公主代劳,也不用为难她了。其实,她根本就不想面对林宫人,不想亲手杀了她。
冯太后看了看乐安公主:“乐安,你刚生了孩子,不宜见血,会吓着宝宝的。”
“这事还是由冯贵人去做吧。她今天磕了这么多的头,不能白磕,既然她这么有诚意,你就让给她吧。好歹你是公主,高姿态一次。”
乐安公主哼了一声,有些不太高兴。
施媛媛低着头,道:“妙莲还有一件事,要单独跟姑母讲。此事事关重大,望姑母给一次机会。”
冯太后屏蔽了左右。
施媛媛将有人谋逆之事告诉了冯太后。不过他并没有说是二皇子。只是说此人心存不轨,妄想从皇宫密道刺杀太皇太后和皇上,想谋权篡位,希望姑母能早中做打算,不要中了歹人奸计。
出了太和殿。
施媛媛心情复杂,泪流满面。她的身后,是冯太后派去的禁卫军。
施媛媛心里道:林姐姐,对不起了,我来了。
施媛媛和禁卫军去了紫萱阁。
施媛媛明白,如果自己下不了手,禁卫军也会下手,杀了林宫人,所以,这次去,必须要狠下心来。
到了紫萱阁
紫萱阁大门紧闭,禁卫军踢开了门。
施媛媛走了进去,禁卫军抓住了林宫人。
林宫人冷冷的看着施媛媛。
太极殿
小欢子急匆匆的从殿外跑了进来:“不好啦,皇上,冯贵人娘娘负荆请罪,背着柴火,从太和殿门口三跪九叩,叩到太皇太后面前,求着太皇太后,让她杀死林宫人。”
东宫弘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撑在御案上:“你说什么?”
小欢子喘着粗气,跪在地上道:“娘娘去求太皇太后,她要亲手杀死林宫人。”
东宫弘依旧难以置信:“她现在在哪儿?”
小欢子回答:“她已经和禁卫军去了紫萱阁。”
东宫弘向殿外走去:“走,看看去。”
紫萱阁
禁卫军踢开了门,迅速的包围了紫萱阁。
林宫人正在屋内烤火,现在是冬季,很清冷,没什么事,都喜欢窝在屋里。
“哐嘡……”禁卫军拔出了刀,迅速包围住了林宫人,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林宫人并没有害怕,她只是昂着头,冷冷的看着施媛媛:“我这几天,心莫名的悸动,总觉得有什么不妥,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原来,是妹妹你要杀我。”
林宫人的唇微微上扬了些,不是微笑,是一抹讥笑,或者说,是一种嘲讽:“我可真天真啊,以为你我姐妹情深,心心相惜。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林宫人笑了起来,冷笑:“冯妙莲,你可真会装啊,在皇上面前装得善良可爱,温文尔雅,装着要跟我义结金兰,口口声声喊我姐姐,实则是一个骗子,大骗子。”
“你假仁假义,表面上说要救我,实则是要置我于死地。你装得跟真的一样,姐姐我都被你给骗了。”
施媛媛很难过,别过脸去。面对林宫人的指责,她无力辩驳。
“干嘛蒙着脸呢,冯妙莲,没脸见人吗?”林宫人继续讽刺着,尽管刀,明晃晃的刀,架在了脖子上。
一个将死之人,竟然如此嚣张,更何况,刀都架在了她脖子之上,侍卫很是不爽,看着施媛媛道:“娘娘,您是下不了手呢,还是由我等代劳?”
说着那刀紧紧的贴着林宫人的脖子,仿佛稍微只要一用劲,那刀就会扎紧脖子,一刀毙命。
施媛媛摇了摇头,杀林宫人是她自己恳求来的,不能让人代劳。
更何况杀死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古代置人于死地,更是多。
三尺白绫,狗头铡,腰斩,凌迟,拨皮,活埋,蒸煮,五马分尸,炮烙,毒酒……数不胜数。
施媛媛只想给她选择一个最简单的、时间短的、痛苦少的。最好一两分钟就能毙命,而且不损害身体,起码人死时,身体毫无破损。
吃毒酒,要痛几个时辰,等心肝脾肺全部坏死,才能死亡,太过残忍。
三尺白绫,舌头伸出,脖子勒痕殷红,死相太过难看。
其余的死法,也非常残忍。
施媛媛看着林宫人:“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姐了。我没想到会是我来给你送行。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今天都是我来送你。”
“海燕去打一盆水来。今天的这个死法,叫官加贴。就是将只一层一层的盖在姐姐的脸上,直到姐姐安详的睡去。”
侍卫很快将林宫人,按倒在塌上。
海燕打了一盆水过来,旁边还有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很多张纸。
林宫人的四肢被死死地按着,她瞪大了的双眼,怨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施媛媛。
她大声的喊骂着:“你这个虚伪的骗子,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这个骗子,大骗子,装的真好啊!”
施媛媛从托盘里拿出一张纸,放进水里浸泡了一下,拿起湿漉漉的纸,看了看林官人最后一眼。
再见了,姐姐。
泪从施媛媛眼眶中滑落,正好滴在林宫人的脸上。
林宫人狂笑起来:“收起你那虚伪的眼泪,真恶心,表面装的圣母婊,背后却是心机婊。”
施媛媛并不理会,将湿漉漉的纸,盖在了林宫人的脸上。
林宫人不停的挣扎着,侍卫使命的按着她的手和脚。
施媛媛闭上了眼睛,眼泪一滴滴的忍不住往下流,心里想着,对不起姐姐,真的对不起。
我也没办法,想想你我之前姐妹情深,今天竟然是我亲手送你上路,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不能篡改历史。
历史,还是要顺着它的轨迹运行,不能因为我的喜好随意更改。我要是帮了你,出现了蝴蝶效应,以后就没有我,没有了我的那个世界,一切都变了,对不起了,姐姐,实在对不起。
林宫人依旧挣扎着,但四肢被按得紧紧的,无法动弹。
施媛媛又拿来了一张纸,放水里浸湿后,此时,东宫弘已经跑了过来,看见屋内的情景,大喝了一声:“住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抬起头看着东宫弘。
唯独施媛媛愣在那里,不敢回头看他。
此时此刻,施媛媛感觉自己,全身都僵住了,愣在那里,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
施媛媛的心又痛了起来,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了。可是东宫弘在这里,施媛媛的手抖了抖。
眼泪又忍不住的从眼眶中流了下来。施媛媛拿着那张浸湿的纸,闭上了眼睛,铺在了林宫人的脸上。
“朕叫你住手,你听见了吗?冯妙莲!”东宫弘跑了过来,几近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