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庄外,一水环绕。
水边有一间茅屋。
傍晚时分,陈烈拎着一袋银子,肩膀上趴着毛不难,他们来到茅屋前。
陈烈拍着高粱秸秆编成的门叫道:“小桂子,小桂子!”
小桂子不是桂公公,而是陈烈的玩伴、好兄弟、救命恩人。
小桂子比陈烈小一岁,他是个瞎子,爷爷是个瘸子,祖孙二人靠乞讨为生。
每天早晨,小桂子跟着爷爷出门,走街串巷,讨一点残羹剩饭,晚上再回茅屋睡觉。
陈烈八岁那年冬天,他去大荒山打柴,回来时误了饭点,不仅没吃到东西,还挨了吴长贵几鞭子。
他从吴家出来,到处找吃的,却到处碰壁。
最后,他来到河边,准备投河自尽。
幸好,小桂子的爷爷出来撒尿,看到陈烈,把他拉进茅屋,给他一个窝头。
小桂子跟他也很亲热,叫他“哥哥”。
从那以后,陈烈每次挨打、挨饿,都会到小桂子这里,不仅能有吃的,还能得到温情。
九年来,如果没有这祖孙俩,陈烈可能已经死过一百次了。
陈烈的记忆虽然是从“小畜生”那里得到的,但是,“往事”如电影般闪过,他仍然感动得要掉泪。
他这次卖了吴家的房产和田地,就是为了报答这祖孙俩。
“哥哥,是你吗?”
茅屋里传来小桂子的声音。
“是我,”陈烈笑道,“我猜,你和爷爷应该回来了,就来找你们!”
“又饿肚子了吗?快来,跟我们一起吃!”
小桂子的爷爷从茅屋里出来,拉着陈烈的胳膊。
小桂子也说:“你这三天都没来,我和爷爷都很担心你呢!”
陈烈心生感动,心想:“三天了,‘小畜生’换成了我,但是我们仍然是兄弟!”
他将爷爷扶进茅屋,然后说道:“爷爷,小桂子,我今晚就要离开吴家庄了!”
祖孙二人吃了一惊,齐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听陈烈这么一说,小桂子一把抱住他的腰:“哥哥,你可不要寻短见啊!”
陈烈顿时哭笑不得:“你想哪里去了?我现在好着呢!为什么要死?我拜了一个师父,师父对我很好,我要跟她去练武!”
爷爷不相信:“你师父呢?”
“我来跟你们道别,师父在外面的大路上等着呢!”
听陈烈这么一说,祖孙二人半信半疑。
毛不难倒是很开心,用她的猫爪子在陈烈的头上温柔地拍了拍。
陈烈将手中的布袋打开,放到爷爷的面前:“爷爷,这些银子你拿着,到县城里买个小院,剩下的足够你和小桂子生活的了!”
爷爷吓了一跳:“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陈烈随口撒了个谎:“师父要带我走,我不放心你和小桂子。师父就给了我这些银子,让你们生活有保障!”
跟这祖孙,他不能说实话,不然,他们根本不敢收这笔银子,担心吴长贵会报复。
即便如此,爷爷仍然一个劲地推辞:“我们不要!这些银子你带着在路上花销,穷家富路嘛!”
陈烈笑道:“我师父有的是银子,这些,是专门给你们的,以后再也不用出去要饭了!”
爷爷实在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这么多银子,应该够给小桂子找个医生了!只要能治好小桂子的眼睛,我死也瞑目了!”
陈烈心中一动,他拍了拍毛不难的爪子,又向着小桂子努了努嘴。
他觉得毛不难能治好小桂子的眼睛。
毛不难“喵”了一声,压低声音:“你小子过分了啊!我凭什么给他治眼?”
陈烈握着毛不难的爪子,赔着笑脸。
好在,茅屋里十分昏暗,爷爷根本看不清陈烈的表情。
毛不难无奈:“我可以帮他治,但是,你要保证,回到万妖宗之后,必须刻苦修炼,一日不辍!”
陈烈连连点头。
毛不难摊开爪子,掌心竟然有两粒药丸:“一个给小桂子,一个给他爷爷!”
陈烈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这个师父倒是很给力,一次要治好祖孙俩的病。
他先是假装出门小解,耽搁一会儿又回到茅屋,然后将药丸递到爷爷和小桂子的面前。
“这是什么?”爷爷问道。
陈烈解释道:“我刚才去见了师父,说了你和小桂子的情况,师父给我两粒药丸,吃下之后,你们的伤病就能痊愈!”
爷爷不敢相信:“真有这么灵验?小桂子,你先吃一个试试,如果有效,这一个也给你吃,巩固一下!”
小桂子毫不犹豫地吞下药丸。
很快,他就大叫:“我的眼好痒!”
然后他双手并用,揉着眼睛。
揉了一会儿,他突然叫道:“爷爷,是你吗?哥哥,是你吗?”
说着,他伸出手来,准确地抓住了爷爷和陈烈的手。
陈烈笑道:“爷爷,这回你相信了吧!快把你这粒吃了!”
老头子也很听话地吞下药丸。很快,他也感觉腿痒,经过一番抓挠之后,他也能正常走路了。
“他们都好了,你还磨蹭什么?”
毛不难用只有陈烈能听到的声音催促他。
陈烈立即站了起来:“爷爷,小桂子,我不能再耽误了,师父已经催我了!”
可是,小桂子又一次把他死死抱住:“哥哥,你再留一会儿,我还没有看清你的长相呢!我担心,你这次走了,下次我们再见,我会认不出你的!”
爷爷也说:“我有半截蜡烛,这就把它点亮,让小桂子好好看看你。哦,对了,我还有半坛烧酒,你们兄弟喝一点,就当是为你送行了。今夜过后,你们再见面也不知猴年马月?”
老爷子说得在理,陈烈就用恳切的目光看向毛不难。
毛不难叹了个“喵”:“好吧,你可以再磨蹭一会儿!”
老爷子点亮蜡烛,拿出烧酒,给陈烈和小桂子各倒了一碗。
小桂子则盯着陈烈的脸,一眼不眨。
半晌,小桂子从脖子上摘下一个牛骨头磨制成的吊坠,挂到陈烈的脖子上。
陈烈则取出那把刚刚斩了吴仁右臂的短剑,递到小桂子的手上。
“哥哥,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想你和爷爷!”
说完,陈烈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小畜生,你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