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堂!”
“威武!”
真君亲自审案,副审、陪审、检验、照磨等一干鬼官一个不缺,就连喊“升堂”、“威武”的鬼吏都比平时底气足。
陈烈作为被告,跪在堂下,看着堂上的一切,心想:“比宁大哥升堂时的威仪可大多了!”
他向对面看去,只见吴家庄死去的鬼魂有一百多个,都跪在那里,挤成一堆。
他们看到陈烈,一个个面带冷笑、咬牙切齿,似乎今天非要把陈烈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可。
陈烈根本不屑理睬。看这帮鬼魂的表情,还不如看蚂蚁上树。
这时,崔珏一拍惊堂木,让鬼吏把原告先带上堂。
原告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被呵斥了好几次,才选出一个代表,正是那个吴义,由他负责陈述。
吴义声泪俱下地控诉陈烈的罪行,把那场火灾描述得惨绝人寰。
接下来,就是传唤陈烈这个被告了。
崔珏再拍惊堂木:“陈烈,刚才原告所说,可有虚言!”
陈烈点了点头:“我虽然烧了他们的房子,大家又不是傻了,难道等着被烧死?夸张了,不可能死这么多人!”
“这么说,你承认了纵火的罪行?”
崔珏这么问的时候,自己都捏了一把汗:“傻小子,这么说话不等于全招了吗?哪怕烧死一人也不行啊!如果最后坐实了罪名,我都没法为他开脱。可是,真要是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女儿也饶不了我!”
他刚刚想到这里,陈烈却大声说道:“真君,在下虽然承认吴义说的是实情,但是我烧他们的村子却并不是犯罪,而是惩治这帮恶人!”
崔珏一听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纵火只是报仇雪恨!”
“真君英明!”陈烈向崔珏抱了抱拳。
“你们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
陈烈就从他六岁时讲起,因父母双亡被姨父吴长贵带到吴家庄,从那以后,他受到姨父一家和吴家庄全体村民的双重压迫。
直到去年春末夏初,他反出吴家,而小桂子祖孙又被吴家庄的人杀死,抢去金银。
这一桩桩、一件件,句句血泪。
陈烈自诩是个硬汉,在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之后,已经是双眼含泪。
他听到大堂的后面有人在哭,应该是小桂子、公孙九娘和崔红雨在后面偷听审案。
陈烈讲完,问崔珏道:“真君,在下烧了他们的庄子,就是报仇雪恨。所以,在下不觉得有什么错!”
崔珏听了,转头问吴义:“原告,被告刚才所说,是否属实?”
吴义连连摇头:“真君,小畜生是在瞎说,我们从来没有欺负过他!”
其实,刚才陈烈一提起旧事,他就打定主意,一句也不承认。
崔珏又问吴家庄的那帮鬼魂:“你们有谁欺负过陈烈?”
那帮鬼魂也都暗里商量过了,绝不承认。
崔珏笑着看向陈烈:“小子,你所说的话,他们都不认账,你可有什么法子?”
吴义看向陈烈,那目光分明是:“幸亏地狱只有十八层!如果地狱没有底,那你就是地狱的底!”
陈烈没有理会吴义,却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水晶球:“真君,在下这里有一个宝贝,如果将灵气输入其中,能看到三日内大堂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崔珏颇有些惊讶:“小子,你这是‘观世之眼’,从哪里得到的?”
陈烈也没有隐瞒:“前些日子,有五通神在青莲县城作乱,被在下全部杀掉,最后就得到了这个宝贝!”
这个水晶球就是他从五通神大郎的戒指中得到的。
起初,他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做什么用的。
后来,他在县衙后院时,把水晶球拿出来把球,偶尔将灵气输入其中,就看到了此前三天内发生的事。
这种宝贝,用来审案最好,对他的作用不太大。但是,宁采臣是个儒生,体内没有灵气,给了宁采臣也用不上。
于是,陈烈就将水晶球收在戒指里,一直带在身上。
崔珏手一张,就将陈烈手中的水晶球吸了过去,他随便看了几眼,用灵气试了一下,就又丢给陈烈。
“小子,你所陈述之事,远在千里之外,又发生在十多年前。但是,你这宝贝只能看到三日之内的事,而且只能看到你现在所处位置上发生的事,还十分模糊。在本座这里,根本用不上!”
陈烈忙说:“一个小小的水晶球,都能看到过去的事。以真君绝世之姿,难道不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崔珏差点气笑了:“你小子把本座当成万能的了?”
当陈烈拿出观世之眼的时候,吴义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是什么宝贝。
等他听了崔珏的话,顿时来了胆气,他十分嚣张地说:“小子,你拿出什么宝贝都没有,就等着上刀山、下油锅吧!”
吴义说着,还向那帮吴家庄的鬼魂得意地举了举拳头。
他这个手势才刚做完,却听崔珏又说:“不过,本座这里也有一个观世之眼,可以看到千年之内、范阳郡发生的任何事,而且还十分清晰!”
“真的?”陈烈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
“真的?”这句话是吴义说的,他是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崔珏说着,示意手下书吏:“把观世之眼请上来!”
很快,就有两个鬼吏抬着一个斗大的物件来到堂上。
这物件的上面是蒙着一块绸缎,崔珏揭下绸缎后,原来也是个水晶球,只是体积比陈烈那个大了起码几百倍。
崔珏向吴义招了招手:“你既然代表他们出来陈述,那也代表他们上来看看十多年前发生的事吧!”
吴义心惊肉跳地走到大球前,心中却默默诅咒:“今天什么也看不到、今天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崔珏已经将手按在水晶大球上,一边输入灵气,一边说道:“十二年前,北郭县,吴家庄,小畜生陈烈!”
陈烈也凑了过去,很快,他就看到大球上有自己小时候的身影。
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吴家打柴、放牛、洗衣、做饭、打扫,稍有不慎,就得挨打。
出了吴家,在村子里他仍然天天受欺负——砍的柴被别人分一半;大冷的天,被村人逼着下河抓鱼,抓不到就打;为了取乐,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孩子,排着队打他;出去捡粪,被人踹倒在牛粪上……
十多年之后,小畜生已经长大成人,村民们还在大荒山上围攻他。
最后,就是村民们闯进小桂子家,杀了小桂子祖孙。
看到这一幕,崔珏默默收回灵气,他问吴义:“现在你还说陈烈说的都是假话吗?”
吴义已经吓得浑身筛糠,他一个劲地叩头:“小人糊涂、小人糊涂!”
陈烈却大声说道:“请真君为在下做主!”
崔珏一拍书案:“原告、被告听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