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冷冷的,就好像经历过一般,让李珂莫名觉得恐慌,但是他强笑道,抬眼看着她。
“所以你要让我血『液』流尽而死么?”
谁知宫苏沫眨了眨眼,最后失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你接近我是带着目地的,可是我相信,后来你对我,对徐元、子清他们,曾经也有一瞬间的真心,可是你背叛了我”
“其实背叛我也不是最严重的,我生气的是,你空有满腹才华,却全用在了争权夺势之上,即便当初我下跪恳求,也述说了原由让你们保密,可是你被野心蒙蔽了眼睛,根本不去设想后果这,就是你说的胸怀大志?为国为民?未免也太狭隘了。”
宫苏沫的话好似钢针,字字句句让李珂的脸越来越白!他在地上跪着,却跪的笔直,双眼倔强的望着宫苏沫道。
“你懂什么?!你懂我的苦楚么?我怀着一腔热血!满腹豪情!你们,却要让我安心做一个人微言轻的编修?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只有身份越高,别人才会听我,才会重视我,我才能为国家,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所以我不顾一切的往上爬,是为了能举重若轻,是为了报效国家,是为了能名垂青史!我没有错!”
“可是你坐到了身处高位又如何,如今不是因为被人排挤,而跪在我面前求死么?”
宫苏沫淡淡的嘲讽让李珂涨红了脸!
“我没有!是你们!是你们没有给我活路,既然如此,不就是一死?大丈夫生而坦『荡』,不惧生死!不就是一颗头颅,拿去罢了!”
“那你为何要我来杀你?”
宫苏沫淡淡挑破了他的伪装,看着他突然煞白的脸,冷冷一笑。
若不是已经悔恨,又不会跪在这里,求她惩罚?
“或许你没错吧,而且你也不后悔”
宫苏沫有些倦了,轻轻的声音似叹息般响在他的耳边。
“但是我还是决定了——宽恕你。”
“你!”
李珂猛地抬头看他!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宫苏沫是不是在可怜他,是不是施舍他?!
谁知他一抬头,便撞入宫苏沫冷漠的眼中。
那双眼似能包容万物,一望无际,但是也是空旷的,危险的,深邃的。
“你不是说你身处高位会做得比你哥哥更好么,会为国为民多做好事,最后名垂青史么我等着。”
说完,她转身离开,身后是李珂回过神后,愤怒的声音!
“宫苏沫,你这样心慈手软,总有一天会死在我的手里!”
宫苏沫停都没停,背对着他十分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随便了,你还是先想想,如何才能活下去吧”
那语气,当真是十分的不在意啊。
李珂不由紧紧的握拳!头深深的埋了下去!明明应该感到屈辱才对,可是不知,为何在宫苏沫说出“宽恕你”三个字时,他竟然觉得身心一松!
原来,在他内心深处,原本就是想着用一死,来换取她的原谅么?
如果连自己都否认了自己,那么这么久以来,他到底得到了什么?
听到远处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他突然闷闷的笑最后拿出一把匕首来,模仿着对立的角度,刺入了身体之中
在昏『迷』之前他还在想,如果他死了,那么这短短一生,最不后悔的大概只有遇见了她吧
宫苏沫啊,我已经背弃了我的信念,而你,既然选择坚持,那就请务必坚持下去吧!
一路向西。
原本宫苏沫是想要去找师傅的,可是想了想,现在她于对方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所以就这样漫无目地的走着,几天后,她到了一个城镇,郭城。
这里还算天子脚下,所以贸易往来异常繁华,宫苏沫换了一身男装坐在小摊子上吃东西,这样孤孤单单的,一下让她有点不习惯了。
她埋头苦吃,却听到邻座传来的议论声。
“听说了么?那位在西洲立了大功的九殿下病危了!”
“怎么会?之前远远瞧过,看着可精神的一少年啊!”
“可不就是”
宫苏沫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上前几步抓着那人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谁病危了?”
那人被宫苏沫怒视着,双眼锐利似又杀意!他吓得腿软,十分害怕,忙道,“这位爷,我可没有『乱』说,是真的!九殿下吐血不止,御医束手无策,正在广招名医呢!”
吐血???
宫苏沫手一松,那人连忙跑了,她也没回过神来。
宫抉吐血该不会是因为她吧?
她小脸白生生的,心里更是翻江倒海,为了这个念头而踌躇不已。
怎么办,要不要回去。
可是回去,万一宫抉是骗她的怎么办?
可是不回去,万一是真的又如何是好?
宫抉那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啊
而齐王府当真一片愁云惨淡。
宫抉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但是在场并没有御医之类的人在,罗启小心的走了进来,跪在床边,低声道。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而且陛下的榜文已经贴到了项城,公主才走了几天,一定会看到的。”
而宫抉好似睡着了一般,听他说完这段话,却动都不曾动。
罗启暗叹一声,又道,“我们的人从四个城门出去一路追寻,暂时还没有发现公主的踪影。”
说完之后,他原以为宫抉会愤怒,谁知,他竟然闭着眼睛深深皱起眉心,这样子,就好像做了噩梦一般。
半响,宫抉突然痛苦的低『吟』一声,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同于平时黑白冷清的眉眼,此时他双眼『迷』离,好似仍旧在梦境中不可自拔,过了片刻,那眼神才慢慢冷清,最后,化为一片死寂。
“今晚,让所有的人都离开府内。”
罗启有些不明白的抬头,却听宫抉又道。
“另外,让外面的人都回来吧。”
“为为何?”这下罗启是真的震惊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公主在殿下心目中的分量,殿下为什么会做如此决定?!
而宫抉,只是将手缓缓放在了心口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我感觉到了,皇姐,她回来了”
——
宫苏沫混过城关之后,并没有直接往齐王府去,很快就天黑了,到时候她再去一探究竟!
她到底没做好与宫抉见面的准备,她只是想看看,宫抉情况如何,若真的是急症,她也顾不得其他了。
但若是宫抉是骗她的,那她又该如何是好?
在酒馆了灌了一壶又一壶的酒,都说酒壮怂人胆,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要用酒来打气!
夜晚很快就来了,宫苏沫偷偷的靠近齐王府,驻足静听。
白天听说齐王的人都派了出去,现在王府就是一座空府,她还不信,但是这样一听,还真觉得里面静悄悄的,好似一个都没有。
这让宫苏沫有点生气,就算是急着找人也不能这样不顾自己安危吧!最近这一段时间刺探王府的人可不少!
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然后翻过了墙,稳稳的落在了草地上,此时草地上还有一层冰霜,脚踏上去,发出轻微的脆响。
宫苏沫屏息在原地等了许久,发现确实没人,连忙朝宫抉的住处奔去!
府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原以为的埋伏什么的统统都没用,宫苏沫心尖一颤,难道是宫抉真的出了什么事么?!这么一想,她跑的更急了!
走到宫抉的门前时,她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明明昨天,她还想着最好能过几年再见面,今天,就巴巴的跑回来了
手触碰到木质雕花门,她几乎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声音,宫抉他还在里面么?
如果他在里面,并且病了,那门前为何一个守夜的人都没有?
如果他不在里面,那他又去了哪里?
门被轻轻打开了,为了防止冷风灌进去,她连忙反手关了门,屋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她的心砰砰直跳,眼前有一瞬间的模糊。
见厅房没人,她压抑着呼吸往室内走去,淡淡『药』味让她精神一振,连忙走向床边。
看到宫抉的一瞬间,宫苏沫一手捂住嘴唇,抑制即将发出的声音。
宫抉他墨发铺在雪白的榻上,精致的眉眼紧闭着,笔挺的鼻梁之下,他的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就好像失去了精气神,好像躺在那里的,只是一尊瓷娃娃而已。
站得这么近,宫苏沫却听不到她的一丝气息
她有些急了,上前几步。
宫抉
宫苏沫心尖一颤,伸出手,却不敢去触碰他
宫抉
宫抉?
她轻轻的坐在宫抉身边,好似怕惊扰了他一般,见他这样,宫苏沫心里哪里还不明白,他是真的吐血病了,因为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就好像一瞬间掏空了精气,活着跟死了一样。
只是不同的是,那一次她是被气到吐血,而宫抉却是因为她啊。
宫苏沫愧疚不已,有点后悔一走了之这样的举动了。
她终于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叹道。
“这双眼睛,还是睁着的时候好看啊。”
闭上眼,美则美矣,却脆弱的让人心疼。
谁知话音一落,宫抉的手一下就抓住了她,并睁开了眼睛,那双墨玉般的眼珠深深的看着她,深深地,好似要将她完全烙印在脑海深处
“如我睁开了眼睛,你还走么?”
好似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十分沙哑,昏暗的灯光下,他薄唇紧抿,紧紧的盯着她,等她一个回答。
而宫苏沫张了张嘴,还不知道说什么,就被宫抉一下拉到怀里!
“皇姐留在我身边吧!”
宫苏沫下巴磕在宫抉的肩膀上,感受到他的身子因为紧绷而微微发颤,那种急切和喜悦之中,夹杂着悲痛,她竟然一一都感受到了。
她有点慌了,少年的身体好似复苏了一般越来越炽热,她也被抱得越来越紧!
“如果可以,我真想将你融为我的一部分!再也不分离!”
他低叹的话语让宫苏沫如梦初醒!
她轻轻推了推,宫抉纹丝不动,怕伤害和刺激到他,宫苏沫尽量用最轻的声音怯怯的问道。
“你真的喜欢我?”
她或许会逃避,但是真当要面对的时候,也不是一个畏缩不前的,有的话,既然已经『逼』到了眼前,那就说清楚!
而宫抉回应她的,只是一个炽热的吻,轻颤着,贴在她的脖间
他极其炽热的呼吸撩来,让宫苏沫感觉半个身子都麻痹了一般,在他怀里一动都不敢动!心也跳的飞快!
感觉到她的紧张,宫抉竟然沉沉一笑,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
“从我九岁时候开始我就爱上你了我的皇姐。”
他这句话,让宫苏沫一惊!然后头皮发麻,愣在当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自处!!
而宫抉无所谓,他能这样抱着她,在她耳边诉说情话,已经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了,此时他突然有点庆幸,庆幸宫苏沫终于发现了他的感情,让他不用在掩饰,不用再隐藏,能够毫无顾忌的,全部展现出来。
这么想着,他将宫苏沫抱得更紧,吸取着她身上的气息,就好像在吸取氧气!
宫苏沫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九岁?九岁的孩子会懂得什么是爱么?
所以她想的不错,宫抉对她只是依恋和感激吧,是他误会了这份感情,使它朝畸形的道路上奔去,才会有现在这一幕。
她张了张嘴,想说你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宫抉此时如此虚弱,她到底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她长久的沉默让宫抉有些不安,他试探的,轻『舔』宫苏沫的耳垂,却发现她没有反抗,那种幸福感,来的简直不真实!
“皇姐啊”他轻声喟叹,“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是没有关系,我可以等的,只要你,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可以一直等你”
他闭上眼轻蹭她的发,那冷清的眉眼竟然也变得浓情蜜意
“如果你觉得为难,我可以忍的,我还是可以做你的弟弟,你的亲人只要,我一直是你最重要的人,我可以以任何身份活着,也可以变成你所有喜欢的样子,什么都可以。”
他那样一个清贵少年,对待感情竟然也可以妥协卑微到如此地步,实在让人不忍伤害。
宫苏沫不由想,上一世,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深爱这苏妙兰?后来他亲手将苏妙兰送到宫澈的床上,也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心痛。
或许宫抉一直都是一个懂得成全的人吧,他对人冷漠,可是对待对他好的人,却是温柔的不可思议,而且,能付出至此,已经远远胜过了上一世的她了
只是她也注定要辜负他了,宫苏沫实在无法想象,她会跟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谈恋爱,而且,这个人还是她一手养大的,她看着他从那么瘦弱的样子,一点点长成,这份亲情,才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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