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回来啊!”
她眨了眨眼,因为暂时,大煜还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啊。
金允这才松了口气,渐渐放开了手。
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金允手捧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叹息一声。
他不会承认的,他喜欢她。
因为她就像是天上的鹰,不是他,能够拥有的。
所以他只要守护就好了。
他可以让着全天下的人的面,说他不喜欢她。
只要他心里知道,这是个谎言,就够了。
——
宫苏沫换了身衣服,又将脸抹黑,但是这样她觉得还是不够,画粗了眉『毛』,还在脸侧点了一颗痣,整个人气质一变,变成了一个走南闯北的谋士形象。
这也是她这一年多来的易容心得,这不是她第一次去大煜境内晃悠了,但是一次都没有被人认出来,一,可是是因为边界的人不怎么认识她,二,就是她技术高超了,只是这一次可能要见一些熟人,她不得不更加用心。
想要易容其实很简单,真正难的,是一个人的神韵,比如一个书生,就要模仿出他那种儒雅,文弱,又有些矜贵的气质,比如一个卖艺伶人,就要模仿出那种看似冷清,自傲又自卑的感觉来,眼神,一定是欲拒还迎又矛盾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联系,宫苏沫已经可以在不化妆的情况下去扮演一个老者。那神态,动作,就活像被一个老人附身了一般,金允每每看到她扮演时『露』出奇怪的神情,让她玩的不亦乐乎!
拥有大起大落的人生阅历的她,做这样的伪装得心应手,所以这一次,她在心里催眠,自己是一个走南闯北,又心思缜密的谋士,一定不会被人认出来的!便这样出发了。
一路向南,目标大煜!
而在京城的齐王府之中,卧房的地上跪着二十几个人,他们显然是刚刚才下朝就到了这里,连身上的官服都没有脱,从品级来看,竟然都是一品到四品的重臣!
而床上躺着一个少年,说少年,但是他气质中的沉稳冷硬远胜过成人,说成人,他眉眼冷清黑白分明,乍一看好似不谙世事。
如果有外人在这一定很奇怪,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不说话,地上跪着的人就已经害怕如斯?
“方才,你说什么?”
清冽特质的嗓音轻轻响起的瞬间,明明是炎炎夏日,屋内的气温却骤然冰冷,让为首的人,牙齿都在打颤。
“你说,你失败了?”
少年微微挑眉,墨玉般的眼珠落在为首的那人身上,让他一颤,连忙磕了一个响头!
“求殿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这一次,不过是四皇子运气好,下一次,臣一定不负殿下期望!”
他见宫抉不答,脸都吓得发白,声音突然提高,变得急促起来,再三叩拜道!
“求殿下再相信臣一次!求殿下高抬贵手!不要将揭发臣的罪行!臣用『性』命发誓!下一次,一定让四皇子职位不保!慎刑司掌司之位,非殿下莫属!”
说完之后,他带着一干人低伏在地上,也不敢多说,怕惹得他烦,心惊胆战的等待宫抉最后的宣判。
宫抉看了地上的人一眼,淡淡一笑。
皇姐曾经说过,一个国家,最有能力,最聪明,最胆大心细的,就是贪官,贪官固然可恨,可用得好了,也是一柄利器!
所以他费尽心思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借由皇帝的尚方宝剑,开设了昭狱,成为了明面上反贪第一人!
所有贪官都怕他,因为一旦被他查到,只有两种下场。
一,他压下证据,视情节严重,让贪官为他做一件事,做成了,这一桩案子就算揭过,只要下一次不被他再抓到把柄,基本算是逃出生天了。
只是如果是简单的事,怎么可能值得一条『性』命,他要人做的,都是一些极其棘手的事,危险与机遇并存。
二,如果你不肯,认为会有别人来救你,可以,他一定会让皇帝下旨抄家!到时候,你看着全家被炒不说,还要被关进昭狱,至于能不能活到被人救出来的一天,那就是命了。
所以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夹起尾巴做人,但是那么多官员,忍得住一时,忍不住一世,他们要上下打点,要日常开支,就凭官响,怎么可能够用。
所以即便现在严打,还是有人接二连三的落在宫抉手里,故而宫抉的存在,是众人心里的刺,头上的刀!
偏偏他深受宠信,手里又有皇城禁军,整个京城没有谁手里的兵力能多的过他!可想而知,他就是一个让人又恨又怕的存在啊!
如今,宫抉还要往上爬,那么便只有废除了本朝开国皇帝设立的慎刑司,将昭狱的职能扩大,吞并了慎刑司,成为新的司法机构。
只是这个昭狱,不同慎刑司要三司会审,他会让昭狱只听皇帝一人的话,也只听他的话。
而四皇子,不仅有刑审之职,三司里面有两个都是他的人,自然就成了宫抉要对付的下一个对象。
只可惜,上一次两大冤案齐出,让慎刑司焦头烂额,皇帝听闻后更是勃然大怒,差一点就降罪了!可恰好此时,龙贵妃突然爆出有孕,皇帝大喜之下,又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真是可惜啊,差一点就成功了。
宫抉看着眼前这人,督察院右督御史周步平,眼里闪过一道幽光。
此人还是很有能力可言,尤其在『性』命受要挟的危情之下,他竟然连十几年前的两桩冤案都能翻出来,是个人才。
而且上一次的事情皇帝虽然轻轻饶过了,但是心里肯定还是留下了不满和猜忌的种子,再一次,必然要一击必中。
所以他决定再给周步平一个机会。
宫抉想着,走下床来,走到了周步平的面前。
他的靠近,让周步平低伏的身子有些不安而畏缩,他是真的很怕宫抉这个少年,他就好像鬼魅一样,总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你一个致命的打击。却又高高在上,罔顾旁人生死。
周步平曾经亲眼见过宫抉监斩时的场面,那么多人啊!足足三四百人!他眼都不眨的看着刽子手手起刀落。
不少老百姓惊叫连连不敢再看,随行的官员更是脸『色』发白,唯有他嘴角带笑,似十分愉悦。
那个时候,他就明白,这个少年他惹不起。
可是好死不死,宫抉还是查到了他身上,当初他为了升官,求财通路,狠狠的贪了一笔银子,而那银子是用于赈灾的,结果导致灾区送过去的都是陈米烂米,好多都不能吃了,饿死了不少人。
这么多年他以为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被查了出来,落在了宫抉手里
想到此,他将头埋得更低,心贴着地面砰砰直跳!宫抉越靠近,就跳的越快!
他心里清楚的感受到,他们这些当初涉案之人的生死,此时都被宫抉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一念生,一念死,每一秒都是煎熬。
“你要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他并不曾自称皇子,或者本王,而是轻飘飘的用了一个“我”字,可这并没有让他们感觉到少年亲近,而是觉得他更加深不可测。
少年的脚尖离他的额头不过寸余,周步平不敢抬头,用一种极其谨慎又小心的语气哀求道。
“求殿下高抬贵手,再给吾等一个机会!”
他一说完,身后跪着的人齐齐哀声道。
“求殿下高抬贵手!”
宫抉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我可以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这样一说,周步平难掩激动,连忙抬头,这一抬头,就撞到了对方居高临下的视线中,那眼底幽幽的,带着一丝危险。
“只是,我还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做。”
周步平心一颤,又拜倒说,“殿下尽管吩咐,臣等万死不辞!”
宫抉幽幽笑了,他修长的身影慢慢踱步,又坐回了床边。
“龙贵妃不是怀了龙裔?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未免太巧合。”
他看到周步平的身子突然紧绷,有些诡异的笑了,“你们家中,几乎都有女儿在宫里,并且宫里也有你们的眼线,我希望你们能去查一查真伪,这,不为难吧?”
想到龙贵妃铁桶一样的防卫,周步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不为难,不为难!”
宫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如此,退下吧。”
几人闻言,如蒙大赦!只是想到新任务,他们都有些沉重,但一边是『性』命,一边是冒险,还是『性』命更重要。
况且,宫抉对为他做事的人,从来不曾亏待,这也算安慰之一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宫抉『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
而这时,罗启轻声走了进来,带来了一个消息。
“殿下,据线人汇报,您所说的那几条支流河干,已经快修到与玉衡交界处了!”
宫抉这才来了精神,墨眼一亮。
当初为了劝说他从西洲回来之后,就去帮着修运河,宫苏沫是将她的计划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的,所以尽管现在宫苏沫下落不明,他也可以在她会出现的地方等着。
有消息称玉衡也在大兴土木的修河道,而且正是向着大煜的方向,那么,大煜境内,这几条按照她留下的图纸而修建的支流,她一定不会放过!
所以不管她在玉衡的什么地方,有是不是在玉衡二皇子身边做事都不重要,只要她还没有放弃那个偷渡发计划,他就有机会遇见她!
想到这他连忙起身,准备出府。
罗启道,“殿下,您要做什么?”
“进宫。”
“可是,您昨日才向陛下告假,称病修养,这次,要用什么理由呢?”
宫抉显然心情极好,竟然解释了起来。
“京城已经在父皇的治理下越来越清明了,那么,我便到外面去走走,看看其他的地方,是不是有未除的蛀虫。”
说到这,他眉眼带笑,仿佛只是一个准备出去游玩少年,眉眼都是憧憬。
他并不担心这个提议会被拒绝,京城的人巴不得他离开,所以只会极力促成这件事,让他快点走。
只是可惜,他们以为他离开的京城,就可以高枕无忧的话那未免太天真了。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宫澈。
事实上,当他收到金允的来信时,心里,便有些蠢蠢欲动!
沫儿的图纸之所以会如此设计轨道,无非就是为了与玉衡接通水路,一是用于偷渡,二,也是为了她以后,想要四国通商的心愿做基础。
而且金允一直在按照原计划修缮,也不知沫儿是不是就在玉衡?!
因为害怕吓跑她,所以宫澈故意说他走不开,但是会派人与金允的人接触,而沫儿如果真的参与了这件事,这一年多,真的在玉衡的话,那么这一次碰面的人里面,一定有她!
所以宫苏沫完全没有想到,她自以为还算安全的一趟旅行,已经有两个人虎视眈眈的盯上她了。
并不是她想不到这一茬,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如此用心,并且拼尽全力想要去捕捉她的一举一动,故而放松了警惕。
她翻山越岭的准备绕过关卡,却不经意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想着,手心打开,是两块还沾着黑『色』黏土的灰『色』石头。
石灰石啊要不是她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去改进熔炉,手里也没有任何矿石用于煅烧耐火砖不然,她就可以做水泥修路了!
看来等有时间了,她就得去开矿了,一些稀有金属对于锻造业帮助很大,例如熔炉,一旦加入了耐火材料,炉内的温度便能大幅度提高,对于冶炼来说,是极大的帮助。
不过这些都太远了,她用手帕将石头包好,然后揣在了怀里继续走。
照这个速度,大概再过两天就能到大煜了吧。
就这样,她抱着某种奇怪的期待心情,到了大煜境内。
大煜与玉衡接壤的地方很多,而她到的这个地方属于穿越前的西安境内,当地的食物很有特『色』,让她胃口大开!
“来,这位爷,您的面!”
小二放下一碗面之后就离开了,那厚重的面条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宫苏沫大口大口的吃着,将一个男人,饰演得入木三分。
“听说了么?张员外的奇症竟然被人治好了!”
另一个声音连忙问,“是谁啊!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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