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重禅不肯说,因为雪千重答应过他,只要他不把他招供出来,他就会护着黎绣,那是他的女儿,他不能这么自私。
见他不说,宫苏沫也不恼,“这样吧,只要你招供了,我就给雪无息解药,怎么样?”
秋重禅猛地抬头盯着她,“蛊毒是没有解药的!”
知道的倒清楚,宫苏沫狡黠一笑,“怎么会没有解药?你看,我也种了蛊毒,差点死了,可是现在……我已经好了啊!”
“不,不可能!”
秋重禅盯着宫苏沫,上一次她发作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但是现在,她被娇养得极好,浑身泛着莹润的光,似乎还胖了一点,若是她也和无息一样,七天爆发一次,神情不可能如此安宁。
“你不信?”宫苏沫意味深长的笑了,“还是在你心里,已经像疯子一样的雪无息根本就比不上你的女儿?”
“……不是!”
他有些痛苦的抓了抓头发,“蛊毒没有解药!”
“你找不到而已。”宫苏沫轻轻一笑,“我见到雪莲了,我亲娘,想必你和雪千重也见过她了吧?所以才拿着她来骗我。”
宫苏沫轻易就猜中了,而且她猜雪莲肯定没有给他们好脸色。
“我是她女儿,有的东西不能给你们,但是,却可以给我!”
不得不说,秋重禅已经信了大半,但还是要试探一下。
“你是在哪见到她的?”
“莲国,很好找不是么?”
秋重禅沉默了,一边是发疯的妻子,一边是失散多年的女儿,但就算告诉他们,女儿不一定会被抓到,可妻子……
想到雪无息那歇斯底里的模样,他心里天人交战!
宫苏沫适当吹了口气,“我耐心有限,你若是不说就算了,反正找到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过,黎绣并不是主谋,若是你主动招供,我就放过她。”
“此话当真?”秋重禅突然急急问道。
“当然当真!”
最后,秋重禅招了。
娄烨?
宫苏沫有一丝明悟,说来,他也真该在那,别忘了,那里可是有一座圣湖!
之后宫苏沫就将秋重禅放了,但禁锢了他的活动范围,他问起他娘子的时候,宫苏沫只告诉他,治疗需要时间,没看到她都是过了几个月才好么?
秋重禅一直被关在地下,不疑有他,这一次出来,他也被压制了武功,但是宫苏沫到底给了他一条生路,算全了上一世的情分。
秋行风无疑是最高兴的,但宫抉就有些不满意了。
“此人死不足惜,为何要放过他?”
宫苏沫懒洋洋的靠在他怀里,无所谓的说道,“如今他功力大减,你又到了风与自然第八重,他不足为惧。”
宫抉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不是因为秋行风?”
宫苏沫嘻嘻一笑,“也是因为他啦!”
宫抉不甘心,“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就因为他救了你?”
“也不是……”她眨了眨眼,“我也没有完全失忆,其实你应该也猜到了,我就好像书里的人一样,有‘前世’记忆。而前世,秋行风是我师傅,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他是我最亲近的人……”
宫抉突然不悦的捂住她的嘴。
“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
宫苏沫一笑,“对啦对啦,现在是你!”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回走,走在雕花长廊上,看着纷纷扬扬的雪,心头一片宁静。
宫苏沫突然问,“对了……我比你多了……那么多年的记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老?”
宫苏沫有点忐忑起来,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他嫌弃自己怎么办?
宫抉装模作样的沉思。
宫苏沫见他还真的敢想!狠狠的打了他一下!
宫抉抓着她的手,轻轻一笑,“这么说我是很亏啊……”
“宫抉!你……”
“所以为了补偿,余生你一定要好好对我!”
宫苏沫愣住了原地,那傻傻的样子,让宫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傻丫头。”
他给她拢紧了披风。
“小时候我都以为你是仙女。”他突然说起一件看似不相关的事,神情认真。
“但仙女都很大了,一个个,该有上千岁吧?”
纷飞的雪衬着他的脸越发清俊,但那墨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我在以为你有‘上千岁’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年轻’啊,出乎意料!”
“宫抉!”宫苏沫越听越不对,小眉头一皱,“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不是句好话?”
宫抉轻笑,“怎么可能,我说的,都是好话。”
正当宫苏沫纠结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他神色匆匆,显然是发生了大事!
宫抉没想到一回来就有事,接过密报一看。
“怎么了?”宫苏沫有些好奇。
宫抉神情莫名,他合上折子,不安抚的笑了,“无事,是玉衡来的信,金允说玉衡发生暴乱,向我求助。”
怎么会是玉衡?
玉衡国内早在一个月前发生过一次动乱,被镇压下去了,但是这一次的暴乱显然比上一次要严重得多。
一群没有理智的人有组织的烧杀抢掠,悍不畏死,镇压代价大,而且找不到源头,焦头烂额的金允听闻大煜最早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向宫抉求助。
宫苏沫神情复杂,“看来是雪色跑出来了……他不仅跑出来了,还将全部圣石都搬出来了……”
不然这么大剂量的蛊毒,没有原料也做不出来。
“早知道就应该杀了他……”
宫苏沫满是遗憾的说道。
不过杀了他也没用,雪色出不来,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找到了宝藏,将他放了出来,那个人,只怕就是雪千重。
“别担心。”宫抉有恃无恐,“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宫苏沫倒是不担心自己,“那些人心理扭曲,我是怕他们殃及无辜……”
宫抉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发,“有我在,他们的计谋不会得逞。”
宫苏沫点点头,“那事不宜迟,我们去玉衡吧!”
宫抉有点纠结……玉衡有金允在,他实在不想去见那个昔日的情敌。
宫苏沫偷笑,“要是你政务忙走不开也没关系,我自己去!”
宫抉将她搂紧了,咬牙说道,“我跟你一起!”
宫苏沫见他吃醋,笑得像只小狐狸,这个情侣之间嘛……没有危机感怎么加厚感情呢?
玉衡,皇宫。
金允皱眉看折子,突然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原本治下风调雨顺,但是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老百姓都很惶恐。
但一想到沫儿要来了,他眉心舒展了不少,之前沫儿失踪,宫抉发疯一样的寻找,他也没少出力……两个月过去了,他心力交瘁,还以为沫儿真的……
但收到大煜传信,知道宫抉找到沫儿了,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里对宫抉有几分不满,一定是他没有照顾好沫儿,这一次沫儿来了,一定要好好跟她说说。
不等金允休息片刻,一阵哭闹声传来,云锦一边哭一边强闯,宫人没办法,那毕竟是陛下亲娘,他们还真敢拦着不成?
金允见到她不觉皱眉,未曾开口,云锦便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哭诉了!
“允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王敬他不是人!”
金允皱着眉挥了挥手,宫人便都下去了,当初沫儿提议,让云锦“身死”,为先帝殉葬,来平息朝臣的怒火,事实上,却是改头换面,带着身孕嫁给了她的入幕之宾王敬,王敬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不仅有了官职,还有了封地。
原本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嫁人之后,云锦已经过惯了男宠如云的日子,怎么甘愿守着王敬一个男人?这不,刚生了孩子就开始作妖,可以前也就罢了,王敬此时已经是有官职,独当一面的人物了,怎么可能允许云锦这么做?不仅不允许,在云锦这边吃瘪,他也硬气的纳了三房小妾,这日子,根本就和云锦想象的不一样!
云锦这才知道中了宫苏沫的计,可是她已经不是太后了,因为太后已经“殉葬”了,她只有一次次哀求金允,要金允给她做主,让她过上以前那种随心所欲的浪荡生活。
“娘,你已经不是太后了,而且刚刚产子,实在不宜到处乱跑。”
云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啊!当初你让宫苏沫算计娘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金允被气笑了。
当初她怀着孕,不愿流掉,也不愿意去守皇陵,沫儿给她的退路已经是最好的退路了,是她自己非要作,不愿好好过日子,嫁人之后还希望已经不是男宠的王敬将她当太后一样宠着敬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若是你当初愿意拿掉孩子去守三年皇陵,也不是这个下场,娘,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云锦见他如此坚决,瞪大了眼睛。
“允儿,你变了!”
她边哭边说,“当初你不是这样的,当初娘想要什么,你都会尽量满足,自从那个女人出现后,你就变了!”
“到底是谁变了?”
身为人子,本不该说娘亲不是,可是短短五年时间,他在云锦身上已经看不出半点当年的单纯的,人心不足,她永远都不会满足!
这时,有宫人敲门,轻声询问。
“陛下,大煜使臣入驻的殿宇已经收拾妥当了。”
金允点点头,决定亲自去看看,毕竟沫儿住的地方,可半点马虎不得。
所以他对云锦说,“既然已经嫁人,就和寻常官妇一样好好过日子。”
想到什么,他又叹息一声,“王敬那,朕会让他休了妾氏,你回去吧!”
然后开口让宫人将她送出去。
云锦没有达到目的,有些愤愤的咬牙,她擦干眼泪,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条,大煜使臣要来了?而且允儿这么热心,宫苏沫肯定要来!
若不是宫苏沫,她也不会白白丢了天后的身份!这个仇,她记住了!
——
此时宫抉也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了。
他手下有六位大臣,被分为两派,可互相监督,平时他不在的时候,政务大部分都是由他们代为处理,处理不了的事,便会由白生快马加鞭的送到他手里,一般来说,出不了大错。
宫苏沫见宫抉忙得分身乏术,不觉有些心疼,也是,他一立了新帝,就四处找她,虽然在寻找的过程中他也没有丢了政务,但还是积压了不少,所以宫苏沫趁他还没回来的时候,就拿着笔,给他批折子。
宫抉的字是她教的,所以她要模仿他的字迹也很简单,烦就烦在他们还是喜欢用毛笔,说是尊重传统,所以即便现在硬笔已经普及了,在一些正式场合,众人还是习惯性的用毛笔。
故而宫苏沫还在纸上练了好几张大字,才开始批折子。
如今新帝年幼,便交给曾经的皇后,现在的太后抚养,自从太子死后,太后也变得失魂落魄的起来,但是宫抉顾念宫澈相救之情,对她还算照顾,她日子是好过,但是这心病,却是不会好了。
宫苏沫也没有去找她,她们之间如今算是有仇,太子哥哥为她而死,她却活了下来,太后只怕怎么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宫苏沫眼眸暗了暗,继续翻看折子,发现还有不少折子是关于她的。
上一次大婚并没有结成,因为她,还害死了太子宫澈,所以很多人对她回来之后,如何处置都是很关注的,有的要求她入太庙赎罪,有的要求将她终生监禁,总之,没有一个人是盼着她嫁给宫抉的,毕竟若是再来一次,宫抉也因她而死了,这大煜还不知要怎么办。
没有习武的人对武力是没有概念的,但是宫苏沫很清楚,她若是再一次毒发,宫抉也能控制住她,所以即便她也担心宫抉的安危,却也不会离开他。
摸了摸肚子,自从孕脉稳固后,她就没有那些心浮气躁的感觉了,她有点担忧,就怕这毒是转移到孩子身上了。
但现在担心无用,还是做好眼前事吧,不是说还有一颗解药存在么?
宫抉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昭阳殿内,那个属于皇帝专用的书桌上堆满了折子,而宫苏沫坐在那,用御笔勾画,神态专注,自成威仪。
她没有梳什么发髻,只是绑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显得那小脸越发严谨,但勾笔间从容不迫,气定神闲,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那一瞬间,宫抉似乎看到了一个女帝!
听到声音,宫苏沫抬眼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来,瞬间崩坏了方才凛然的气度,从小白龙变成了小白兔!
“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