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苏沫你真是大言不惭!本宫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死人说话!”王妃冷笑一声,随后吩咐道,“来人,把翠儿的尸首抬上来!”
那翠儿的魂魄是她看着人亲手绞烂的,连六道轮回都进不了,如今连游荡到哪去了都不知道,别说寻都无处可寻,就算寻到了,也无法让她开口!
“不必!”苏沫放下茶杯,在怀中掏出一支柳木做的毛笔,在空中虚虚画了几笔。
只见天空瞬时乌云密布,阴风兮兮,不少穿的单薄的丫鬟太监嘴唇发紫紧紧抱住了肩膀。
仿佛有什么来了,院子的门晃了两晃,并未见到什物,只听到一串仿佛拖着地的脚步声,慢慢走近。
苏沫拿出三炷香,恭恭敬敬的点燃,冲大门拜了三拜,那香冒出来的烟就像是被什么指引着,拉直了线飘向大门的方向,又在中间蓦的消失了,仿佛是被什么吸了去。
院内人屏住了呼吸,就连王妃都苍白着脸不敢出声,呈熙皱着眉头好像在思索些什么,目光时而移到苏沫身上。
所有人静静观望着,那拖着地的脚步声显得分外刺耳,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人的胸口上。
很快,脚步顿住,一阵刺骨的寒风拂过所有人面部,现在他们连面部肌肉都要控制着不动了。
只有冷汗不由自主的划过额角。
苏沫向前跨出一步,微微躬身对着空中鞠了一躬:“烦请大人走一遭,是想借您的聚魂笔一用,苏家第九十九代嫡女来日必登门拜谢!”
“残魂无智。”
这声音就像是两个石头相碰发出的,毫无感情,又冰又冷,听的人心里发麻。
“我自有办法。”苏沫将身子更低了一分。
顿了一秒,像是略微思索,那空旷中又传出声音:“好。”
一字吐出,兀的出现一支乌黑毛笔,让人望之晕眩,有种魂魄都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苏沫心下一喜,心想着——这人几千年前也是一个脾气性格,真是天助我也!
素手轻轻一握,苏沫定气凝神,凌空写下“平硕王府翠儿”几个大字,那字如血般赤红,于空中不散不落。
见法成,苏沫双手将笔恭恭敬敬的捧着送出:“谢阴梵君!不知何时我方便上门叨扰?”
“随意。”
声音轻飘而去,手中的笔没了踪影,天上云雾散开,日光又照了下来,院中人仿佛刚刚做了一梦如今初醒。
苏沫知道那人已经走了,便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你竟然请了‘地狱鬼君’阴梵君!”王妃苍白着脸,指向苏沫,仿佛看着怪物一般。
苏沫冷哼一声,心里想着——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阴梵君实际上才是最好说话的,只是世人都不知道罢了!
不过苏沫此时心里在不停的默默吐槽阴梵那万千的冰块——前世她与阴梵算是交情不浅,深谙此君心性,未想到穿越到此处,这阴梵君依然没有半点变动,看来冰块就是冰块,在全球变暖的现代都没融化,在这古代不更是硬得和个砖头似的?!
正在此时,刚刚苏沫凌空写下的几个字处突然剧烈蠕动了起来!没一会就聚成了一张支离破碎的脸,不是翠儿是谁?!
院中的丫鬟太监乱作一团,叫的叫,晕的晕。
“给我安静!”
呈熙大吼一声,目露凶光的扫视了一圈院子。
这下,叫的没敢有了,和呈熙的阴阳脸对视后打了个嗝一头昏过去的倒有几个。
那“翠儿”嘴里支支吾吾的发出一团不知为何的声响,听的人心里发麻。
苏沫上前一步,素手一挥,手中若有针线一般在翠儿的脸上缝补起来。
“你,你竟然在补魂!”王妃大叫道,简直震惊的无法言语!
她听过补魂一说,只是还真未听闻世人有用此术的!要知道,补魂要有极高的灵力,还要对灵力有极高的控制力!
补魂人手中无形的针线实际上不过是她的一缕灵力,这股灵力要纤细绵长,才能使补魂时灵力不断,更不会有一丝的不均匀!否则,只要稍有差池,被补的魂魄不但不会被补好,反而会瞬时暴动,顺着补魂人的灵力线,吸走补魂者的灵力,吞噬补魂者的生命!
但此时,苏沫不慌不忙完全没有一丝吃力的样子,反而显得轻车熟路应对自如。
她,到底是谁?
苏沫冷哼一声,并不回答王妃的问题,兀自忙活着。
只见她手下飞快,没一会,那翠儿就有了点鬼样,不再是一团聚不起来的浊气。
等苏沫补完最后一针,手上一捻,像是掐断了手中的线。
也是一瞬,翠儿摇身一变,变成和她的尸首一模一样的样子,脸上鲜血淋漓,皮肉开绽,让人不信这是翠儿的鬼魂都难!
只是那双眼睛通红似血,恶狠狠瞄向王妃。
在和王妃对上眼后,翠儿全身一胀,一团团黑雾倾泻出体,整个院子瞬时冷了十几度!
“孽障!我还你个完整魂魄,让你能入得了地府,投的了胎,你还想在我面前嚣张?!”苏沫大喝一声。
翠儿瞬时萎了下来,只剩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向王妃,怨气冲天的道:“我恨死这个女人了!我伺候了她那么多年,没想到她竟然亲手把我鞭打致死!”
一语出,院内哗然。
王妃也是好胆色的,虽然脸色苍白,要靠旁边太监扶着才能站稳,但依然和翠儿的魂魄对骂了起来,一场好戏又是开场。
至于为什么是太监扶着不是丫鬟?她身边的丫鬟正摊在地上动不了呢!
骂了有一会,苏沫觉得戏看的差不多了,赶忙回归正题:“我叫你来你也知道为什么,说你该说的,剩下的可以以后托梦去找她算账!”
苏沫一语,王妃往后一倾,那可怜的太监差点被带倒。
“是这恶毒的女人让我拿着放了你头发的布偶偷偷放进你房中好害死你!也是这个女人昨夜突然把我鞭打致死,又扔进你院内想要嫁祸于你!她,她甚至……”
说道此处,那翠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她甚至和她背后的那个老巫婆一起合谋撕破了我的魂魄,想要让我入不了地府,也进不了轮回!怕你能从我嘴里得知真相!”
“你血口喷人!”王妃怒喝道,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指着苏沫,“你这都是妖法,是幻境!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恶毒货这些年残害了府里不少人!爷这些年有过五个孩子,都让她给害死了!”翠儿不顾一切的揭王妃的老底,把这些年王妃的恶性都抖露出来了。
王妃在旁边发了疯一样的大叫着,却没有人理她,所有人都被苏沫和翠儿说的话震撼住了……
只有苏沫此时走了下神——五个孩子?原来这平硕王不光不是不孕不育,原来还是个高产的货啊!
而呈熙,此时面色铁青的看向王妃,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给我派人把这妖言惑众的贱货拖下去,凌迟处死!不,要一刀一刀过着油把她的肉刨下来!”王妃简直是疯了,指着苏沫大喊大叫。
“够了!”呈熙怒喝一声,院中瞬时寂静一片。
苏沫感觉也差不多了,伸手捏了个法诀,把那翠儿的魂魄送进了地府,其他因果就让天道来算吧!
“怎么?王妃,这样你可满意?”苏沫抱胸冷笑。
王妃如今气的嘴唇发抖,刚想在说什么,感到一道冷入骨的目光刺到自己身上,瞬时如堕冰窖。
顺着目光看过去,竟是呈熙!
呈熙此时恍若恶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就像一只要咬人的狼!
他本来只是想看看苏沫的本事!未想到得到了这么多消息!他的妾,他的孩子,他身边得力的丫鬟太监!都被那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脸被人算计后性情大变,身边积不住福,留不住人,有不了孩子!原来根本不是这样!
想到这里,他双拳紧紧的握紧,恨不得将王妃挫骨扬灰。
王妃此时和呈熙颇有默契,十分心领神会到了呈熙的恨意,身子剧烈的一抖,但依然硬挺着站在那里,甚至微微昂着头。
呈熙将拳头握的更紧——可是,他现在还不能动她!真是个笑话!
不过,早晚有一天……
过来须臾,呈熙稳了稳心神,生生将那股翻天蹈海的恨意压了下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呈熙眉头深深皱起,眼睛轻轻一飘,看向了地上的婴儿。
是呢,这厢吵了大半天,又是撕逼又是请神又是送鬼又是爆料的,那龙子还在地上躺着呢……
依然昏睡着的龙子:“……”
赶忙有人上前抱起龙子,看向呈熙,仿佛在说——这,怎么处理?
呈熙看了看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弟弟,眉头皱得更深。
他看了一眼苏沫,此时心里翻江倒海。
本来只想让她给自己治脸,未想到引出了这么多事端。不过,这苏家九十九代嫡女,简直是闻所未闻——此人是敌是友?这龙子出现在府内又是为何?
苏沫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仿佛在说——我不在乎你怎么想,随你怎么看。
呈熙思索半刻,看了抱着皇子的太监一眼:“随本王送回皇宫。”
说着,起步向外走。
“你,你竟敢包庇那妖女!”王妃上前怒喝道。
呈熙既然说“随本王送回皇宫”,话里未提及其他,必然是想要包庇苏沫,这瞬时激怒了王妃。
呈熙身子一顿,恶狠狠的回头看向王妃:“嗯?!”
王妃面露惊恐,被这一眼生生慑退了一步,她眉头紧皱着,却没再说出一个字。
呈熙眼睛从王妃处移开,又在众人间扫了一圈,那些丫鬟太监的立刻站都站不稳,跪在地上表示自己绝不会将今日之事吐出去一个字。
“多嘴者,杀无赦!”呈熙冷冷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皇宫!”苏沫缓缓走出人群,在这一群唯唯诺诺眼神迷离的人中间更显得面色如常鹤立鸡群。
呈熙面露疑惑,看向苏沫。
“龙子不是我拐过来的就不是我拐过来的,你也不必为我担当什么。”苏沫缓缓开口,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呈熙,一脸的坦然。
“我也不想欠你什么人情。”苏沫摊手道。
这才是她的真正原因吧……呈熙听后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但心里又有一丝不舒服——为何就不能欠下一点呢?
呈熙不语,也不反对,转身前行,苏沫迈开了步子跟了上去。
在几人走出院子后,王妃一个趔趄差点跌在地上。还好很快有人扶住了她。
她看着院门口,咬着一口银牙,恶狠狠的说道:“苏沫,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敢去皇宫!既然你找死,我就让你有去无回!”
随后,叫来了个侍卫,找了纸笔写了一封信,遣他送了出去。
待侍卫走后,王妃看向身边唯唯诺诺眼神闪躲的下人们,知道他们是经过刚刚的事情后,不管他们信了几分,此时人心已不稳。
“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王妃在心中暗暗想到,“不过在那之前,或许还有些用处……”
……
呈熙先派人快马加鞭送信去皇宫,说自己找到了龙子,随后和苏沫携着龙子一起乘坐马车进宫。
一路无话,此时呈熙内心烦闷一语不发,苏沫皱眉苦思懒得开口。
这沉默反而像是一种默契……
两人进入皇宫,下车马,又被太监领着继续向里行走。
苏沫看着这高墙红砖还有远处的飞檐雕栏,这建筑中间虽带有不尽庄严,却也缠绕着屡屡阴气。
皇宫——果然是个多是非之地。
到了一处院前,那小太监向门口的侍卫通报了一声,很快几人就被领了进去。
还未走几步,一位婆子就急慌慌的跑了过来,看到太监手中的龙子瞬时松了口气,上前一步赶忙接过,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又紧着步往殿内去了。
苏沫和呈熙跨过门槛,余光见大殿中一张明黄色大椅子,上面坐着一位中年人,身着龙袍面色严肃,正盯着走进的两人。
想此人正是当今圣上呈焕。
而在皇帝的下座,还坐着一位相貌威严身着武袍的中年男人,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沫。
苏沫自觉那人眼神实在让人不舒服,便狠狠的瞪了过去。
那人明显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如此大胆,瞬时气息不稳了,但又不好在皇帝面前发作,只能兀自憋着,没几秒就涨红了脸,像是没受过什么气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