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故昇沉默不语，只是紧紧地抱着安娜，接受她的所有号恸，任由泪水将自己的肩头打湿。
林牧邈的心情沉到谷底。
考核的时候，翻手便可形成一堵通天冰墙，安娜就像一位冰之女皇，让人不由得在她的力量面前匍匐。
可现在她却哭得那么失魂落魄，像是被人从王座上拉下来的亡国之君，又像个失去亲人的小女孩。
实在难以想象任务期间发生了什么，不仅将赤温分院派出的精英部队全部瓦解，还把强大的安娜彻底击垮。
如此看来，被俘获的程勋航、阿尔德里奇、倪可韵和颂恩，情况非常危险......
安娜毕竟是副院长，只哭了半分钟就稳定了情绪，她明白杨故昇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问她，不能浪费时间。
杨故昇轻声问：“安娜，任务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娜的神情变幻了好几下，沉重地说：
“我们在定位器的坐标附近，发现了一座看不见的岛屿。”
林牧邈微微一怔。
难怪地图上没有显示，或许从一开始，这座岛屿并不存在于那片海上，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才忽然出现，并且被人为地隐瞒了起来。
“对，”安娜点头，“就好像整座小岛是一只巨大的变色龙，即使你就站在小岛面前，看到的也是一望无际的海洋，除非你踏上海滩，才能一睹海岛真容。”
杨故昇问：“后来呢？”
安娜说：“利用艾文的远视，我们在森林尽头发现了一个古堡群，看起来非常可疑，所以我们便向着古堡群靠近。”
“路途中我们遇到了一次袭击，敌人似乎有某种控制疫化患者的方式，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克拉克就是那时候牺牲的......”
安娜叹了口气，接着说：“敌人派出了上百个早期患者，十几个中期疫者，但所幸，我们很轻松地化解了这次袭击，其他人没有出现伤亡。”
杨故昇问：“那任务是怎么失败的，是中了敌人的阴谋吗？”
安娜摇摇头说：“我们抵达古堡的时候，林牧邈提到过的巴托里，带着上百名敌人，列阵在古堡大门前。”
“没有诡计，也没有阴谋，我们与他们爆发了正面激战。”
“尽管敌人的数量众多，但是我们有着非常丰富的战斗经验，队员们很快就取得了优势，颂恩先锋小队甚至趁机深入了古堡腹地，但是......”
安娜咬紧牙关，悔恨地说：“我输给了巴托里......”
杨故昇和林牧邈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都曾面对过巴托里，也意识到了他的强大，但没想到，强如安娜都会败给他。
安娜说：“为了不将各自的同伴卷入战斗，我们刻意避开了人群。”
“巴托里的‘症状’非常诡异莫测，竟然能够操控血液的形态，不仅破坏力极强，还能将血液凝固成坚硬的血痂墙，连我的攻击都无法轻易突破防御，堪称固若金汤。”
“尽管如此，我们的战斗势均力敌，直到......”
“我们各自使用出了晚期的‘症状’。”
林牧邈眼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继续认真听下去。
安娜凝重地说：“老实说，在我见过的所有‘症状’里，巴托里的‘症状’可能不是破坏力最强的，但绝对是最适合用来杀人的。”
“我们的战斗异常激烈，但我始终摸不清他的晚期‘症状’到底是什么，只注意到他的血液从红色，转变成了浓郁的黑色。”
“后来，在一次交锋中，我的手臂被他的血鞭擦伤，然后……”
安娜面色复杂地说：“然后我就输了。”
杨故昇微微一怔，“输了？只是擦伤而已，为什么会输？”
安娜低声说：“那时候我也不清楚，只感觉身体内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流出的血液也渐渐变成了黑色。”
“我瞬间丧失了战斗能力，最后是依靠自身的‘症状’，把体温降到最低，最大程度减缓了血液的流动速度，才幸免于难。”
“据李医生所说，我体内的血液发生了变异，血浆、血清、血细胞，一切成分的比例混乱不堪。”
“就像一个从来不喝酒的人调制出的鸡尾酒，根本无法支撑血液应该完成的功能。”
“我落败后，其他队员根本无法抵抗巴托里的袭击，最后......”
说到这里，安娜愧疚地垂下了头。
杨故昇紧皱眉头，说：“也就是说，你的血液被污染了？”
安娜点头，“是的，如果不是李医生为我做了全身换血，我现在已经死了。”
林牧邈微微打了个寒战。
顶级疫者间的战斗，激烈异常，各种强大莫测的“症状”层出不穷，几乎没人能保证毫发无伤地打败对方。
然而根据安娜副院长的描述，对方的晚期“症状”只要伤到敌人，就能一击毙命，说是最适合杀人的“症状”当真不为过。
杨故昇的脸色阴沉下来，同为晚期疫者，他的实力和安娜没有太大差距，如果她没办法应对这一招，那对他来说也同样棘手。
安娜的情报非常关键，他认真地记在了心里：
当巴托里的血液变成黑色的时候，绝不可被伤到。
“但是虽然我输了，巴托里也有不小的消耗，现在应该正在经受反噬。”安娜说，“而且他也受了不小的伤，实力肯定大打折扣。”
杨故昇点点头，如果巴托里的实力被大幅度削弱，满状态的他有自信将其打败。
“好，我知道了。”杨故昇轻声说，“放心，包在我们身上，我们一定会把颂恩他们救回来的。”
安娜想了想，接着说：“还有一个事情，你们一定要注意。”
杨故昇问：“什么事情？”
安娜说：“失联前，闯入古堡深处的颂恩小队发来了信息，他们说，那片古堡群最中心的主堡里，隐藏着某种极其恐怖的东西。”
杨故昇眉峰微挑，“还有更多细节吗？”
安娜摇头道：“这似乎是他们拼尽全力才传回来的信息，恐怕他们也没有余力调查得更深，但他们说......”
“那个主堡里的东西，可能比巴托里还要可怕。”
杨故昇仔细地思忖片刻，说：
“这么说来，那座主堡里隐藏的东西，应该就是他们盘踞于那座岛屿上的真实目的。”
“我会将这件事向上层报告，相信有了这条线索，只要一将颂恩小队救出来，院长们立刻便可获批前来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