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马尔的身体渐渐暗淡下来，最后恢复原形。
他转身刚要离开，却忽然怔在了原地。
趴在地上的巴托里，竟然消失不见了！
库马尔骤然警觉，强行使用“症状”，巴托里根本不可能还有余力动弹，更别说瞒过他偷偷逃走。
那么会是谁，竟然可以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带走巴托里？
“八年没见了，库马尔。”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库马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缓缓转身，望向远处那个说话的男人。
昏迷不醒的巴托里被他扛在肩上，袁楼惊魂未定地坐在他脚边，大口大口地呼吸，身上过半的肌肉和皮肤被烧毁，已经不成人样。
多亏疫化患者的特性，袁楼的身体在逐渐恢复，但是速度比以前慢了很多，看样子库马尔造成的伤害，比林牧邈造成的更加深入骨髓。
结界内，程勋航紧攥黄铜双刀的手微微发抖。
眼前这个男人同样有着一双血眸，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内搭的白色衬衣一尘不染，与周围的废墟格格不入。
最让人无法忘记的是那双手，手指修长匀称，骨节分明，一举一动都像莲花盛开，美得不真切。
程勋航记得那双手，那是沾满他父母鲜血的手！
库马尔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认出了这个男人：
“顾......溟......”
见库马尔认出了自己，顾溟淡淡地笑了笑，说：
“见到你真开心，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顾溟说话的语气透着一丝怀念，仿佛他们并不是在战场上相遇的敌人，而是在咖啡厅久别重逢的老友。
可库马尔的表情分明已经怒不可遏，就像看见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的仇人。
他猛地挥出一道赤炎飞刃，瞬间穿过顾溟，可想象中拦腰斩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他们三人的身影像幻境那样消散，出现在了左侧三米的地方。
“你还是那么心浮气躁，你明明最清楚，这种攻击是不可能打到我的。”顾溟叹了口气，“你就那么想杀了我吗？”
“这八年我无时无刻不想把你碎尸万段。”库马尔咬牙切齿地说，“当年你把院里一半的人杀死后逃走，我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竟然在干这种勾当。”
顾溟笑笑，轻声说：
“当年那么信赖我的副院长，如今竟然想要杀死我，看来我这个院长，真是当得不称职。”
库马尔冷声道：“少废话，你们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要说成阴谋那么难听呢？明明是很伟大的事业啊。”顾溟轻声说。
“草芥人命，传播恶疾，竟然还敢说是伟大的事业，你果然把《希波克拉底誓言》忘光了。”库马尔说，“还有米洛纳斯和德罗巴，当年你们是所有人崇拜的希波克拉底之星，现在一想到你们曾获得过这个称号，就让我犯恶心。”
顾溟叹了口气，说：
“库马尔，你还是那么死板啊。”
库马尔皱眉。
顾溟接着说：
“疫化病出现以来过了几十年，人类却始终没有找到治愈的方式，难道你没有怀疑过，是我们对待它的方式，从根本上就错了吗？”
库马尔冷冷地问：“什么意思？”
顾溟说：“医生治愈疾病，是因为疾病从根本上危害了人类社会，而且没有带来任何好处。但疫化和历史上所有疾病都不同。”
“不，我们甚至不该把它称作病，而是称为馈赠，上天赐予的馈赠！”
库马尔并不为所动。
顾溟说：“库马尔，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你还没有到达濒危期，但是现在，难道你还不能理解吗？”
“你、我、詹鹏飞、朝比奈，谭甫白大院长，每个到达濒危期的人，都拥有堪比神明的力量，这根本不是灾难，而是一场机遇，一场上天赋予全人类的机遇，一场全面进化。”
“试想一下，如果全人类都能拥有你我这样神奇的力量，甚至在这之上，没有任何代价和反噬，那么人类文明，将实现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跃迁。”
“而我，进化院三号院院长，将被未来的人们奉为神明。”
“荒谬。”库马尔嗤之以鼻，“这种事情的成功希望虚无缥缈，为了这么可笑的说法，就能毫不在意地搭上无数人的性命，还敢自称为神？”
顾溟不置可否地笑笑，接着说：
“离开疑难杂症急诊院后，我们悉心研究，终于有了一些成果和假说。”
“我们发现，随着疫化患者进化程度的加深，他们的智力会逐渐恢复，所以我们一度认为，濒危期疫化患者就是我们所追求的终极目标，拥有无上的伟力的同时，不用承担任何反噬，然而……”
顾溟瞥了一眼暴躁的袁楼，叹了口气，说：
“现在看来，智力是恢复了，但终究不完美。”
“你说谁不完美？”袁楼的语气非常不满。
顾溟的表情忽然阴冷下来，说：“无脑的废物，看到人肉就走不动道，要是你进化以后立马撤离，现在还需要我来救你吗？”
“你......”袁楼恶狠狠地咬牙，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顾溟微笑着看向库马尔，“库马尔，其实我对你没有敌意，甚至今天能见到你，我很开心。”
“但是很不凑巧，我们今天必须得走了。”
“如果可以的话，那个林牧邈我也想一起带走。”
库马尔的手中升腾起一簇赤炎，“你认为，我会就这么放你们走吗？”
顾溟说：“你很清楚，如果我想走，你根本留不住我，因为你现在看到的是幻象，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我在哪里。”
库马尔的表情中隐隐透着愠怒，但他不得不承认顾溟说的是正确的。
就在这时，一柄黄铜唐刀飞向顾溟左侧十米的位置。
正常来说，顾溟根本不可能被伤到，但他却做出了向右躲闪的动作，就好像唐刀真的差点打到他。
他眼中掠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居然有人能看穿他真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