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很漫长，可以想见手术室内情况的焦灼。
叶浅芸垂着脑袋，心情焦虑到极点，仿佛有一股火焰在灼烧心脏。
林牧邈疫化的场景在她脑海中不断闪回，她不敢想象林牧邈死去或者变成怪物的场景。
过了这么久，她还是很讨厌坐在手术室外等待，无论是陪着林牧邈等待医生抢救林璐诗，还是和他一起等待李爷爷和赵奶奶的手术结束，又或者是现在。
面对疾病，即使再厉害的医生，依旧会感到深深的无力。
“冷静点。”库马尔忽然出声。
叶浅芸望向库马尔。
库马尔沉声道：“身为血小板科医生，即使同伴死在眼前，也绝不能乱了阵脚，否则可能会导致更多同伴的死亡。”
“你要保持镇静，他或许会需要你的力量。”
叶浅芸怔怔地看着库马尔，他说的话听起来依旧那么严苛，但她知道，这是这名性格执拗的院长特有的安慰方式。
叶浅芸做了个深呼吸，说：“我知道了，谢谢您，库马尔院长。”
又过了三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忽然敞开，神情严峻的艾莎博士走了出来。
叶浅芸立刻站起身，急切地问：“艾莎博士，小邈他怎么样？”
艾莎博士摇头道：“林牧邈现在依旧没有脱离危险，我出来是想将现况告诉你们，和你们进行会诊，制定治疗的方法。”
叶浅芸问：“小邈现在什么情况？”
艾莎博士说：“经过检查，我们发现，林牧邈的血液病毒含量急剧上升，甚至快要逼近濒危期疫者，可是他的身体强度完全跟不上，所以正处于崩溃边缘。”
“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任何药物干预能治疗的，所以我们为他做了全身换血，他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但是换完血没多久，他的血液病毒含量又开始上升，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治疗前的含量，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再不找到治疗的方法，恐怕他会直接死亡，连变成怪物的机会都没有。”
叶浅芸怔怔地听完，脸色很难看。
“艾莎博士，您认为林牧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库马尔问。
艾莎博士想了想，说：“结合你们描述的情况，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赫卡忒素。”
“赫卡忒素？”叶浅芸一愣。
“是的。”艾莎博士点头，“自从林牧邈吸入赫卡忒素后，他曾数次表示梦到一片无垠之海，而且每次奔向缥缈的人影，就会被海啸淹没，并获得一定的力量提升。”
叶浅芸说：“可是前两次的时候，他并没有这么剧烈的反应啊。”
艾莎博士说：“我怀疑是那场‘病原体’移植手术，让这次的情况有所不同。”
“根据模型的预测结果，林牧邈做完那场手术后，保守估计能提升到中期，结果却只是预恶化期。”
“当时我给出的解释，是‘病原体’的部分力量，因为某种原因被消耗了，现在看来，可能是被用作激发这种异常力量的钥匙了。”
库马尔问：“那力量究竟是什么？竟然如此强大。”
艾莎博士说：“这段时间以来，我对赫卡忒素的研究有了一些进展。”
“我发现，这种物质似乎能够调和Nosoi病毒和免疫系统的冲突，强行达成一种平衡状态。”
“可是这种平衡不同于疫者的平衡，非常地脆弱，半疫者会不可逆转地向完全疫化发展。”
“究其原因，是那些半疫者的体质太差，无法承受Nosoi病毒的侵蚀。”
“理论上来说，所有服下赫卡忒素的人，都会走向这种结局，可林牧邈不一样。”
“他有三年潜伏期，远远超出常人，这意味着，他的免疫系统对Nosoi病毒的抗性非常强，这让他即使吸入了赫卡忒素，也不会继续疫化。”
“可疫化的力量并没有消失，而是被隐藏在他的体内，然后以这次的濒死为契机，彻底爆发了出来。”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股力量彻底暴动了起来，林牧邈自身的力量只有早期90%，根本压不住这股力量，所以正处于疫化的过程中。”
叶浅芸问：“那要怎么才能让他停止疫化？”
艾莎博士露出为难的表情，说：
“理论上来说，要想压制这股躁动的力量，需要他本身的力量达到濒危期，可是......”
叶浅芸眉头紧锁，她对眼下的情况感到手足无措。
毫不夸张地说，每一位濒危期疫者都是奇迹，不仅自身要足够训练，还要经过长年累月的战斗和训练的磨砺，根本不可能一蹴而就。
让早期的林牧邈立马晋升到濒危期，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这也意味着，没有办法能治好林牧邈。
“我......我的‘症状’能压制反噬和疫化，如果聚集更多和我拥有类似‘症状’的人，有没有可能治好他？”叶浅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艾莎博士叹了口气，说：“你的‘症状’非常稀有，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出来几个人，如果你达到了濒危期，或许可以救他，只可惜你也只是早期。”
最后的希望破灭，叶浅芸的心情沉到谷底。
“所以，只要有濒危期的力量，就能治好他是吧？”库马尔问。
艾莎博士一愣，点头道：“没错，但是......”
库马尔拔掉手背的针头，站起身说：“如果他本身的力量压制不住疫化的力量，就用我的力量来压制。”
“我的‘症状’和林牧邈恰好一样，所以不会造成排斥反应，理论上行得通。”
艾莎博士担忧地说：“可是您刚刚才开启过潘多拉模式，如果再继续剧烈消耗，恐怕身体会吃不消，连寿命都会因此衰减。”
“我是医生，有濒死的患者躺在手术台上需要我，难道您要我袖手旁观吗？”库马尔目光灼灼地盯着艾莎博士的眼睛。
艾莎博士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了，请您随我进入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