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托里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数不清的身穿蓝色校服的小学生，从她身边经过。
巨大的夕阳半沉于地面，白桦树唰唰地响，投下细碎的阴影。
现在是下午五点左右，小学生们一股脑地涌出校门，有的拉着父母的手回家，有的三三两两结伴去小卖部买零食。
巴托里感到一丝困惑，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也忘记了来此处的目的。
“嘶......”巴托里微微蹙眉，手扶着额头。
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戴面具出门，原本的样貌正被无数的人瞧见！
她赶紧抬起手臂，遮掩住自己的面容。
那位大人曾经吩咐过，无论什么时候出门，都要记得戴好面具。
周围的人们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但都没有驻足，也没有人上来搭话。
巴托里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臂。
这里没有人认识她，风险不算太大，反而举止怪异更容易惹人耳目。
“哥哥......”脆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语气，似乎有些委屈。
巴托里稍稍一愣，回头望去。
一个六岁上下、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马路中间，可怜兮兮地望着前面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起来比小女孩大一些，应该在九岁上下。
“今天不行哦，早上妈妈才嘱咐过我，不要给你买零食吃。”小男孩俨然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小女孩紧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眼里有泪花在酝酿。
“你这么看着我也没办法，谁让你昨天不把剩下那半碗饭吃完的。”小男孩噘着嘴说。
小女孩依旧站在原地不动，转而将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小卖部。
好几个小学生蹦蹦跳跳地从小卖部里蹿了出来，有的手上捧着玩具，有的吸着奶昔，有的把干脆面揉碎，津津有味地品尝。
小女孩的泪水一下子就止住了，口水却从嘴角流了下来。
她其实很懂事，并不爱哭，只是喜欢装可怜跟哥哥撒娇。
小男孩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早上出门前下定决心，今天绝不心软。
可是看到妹妹这副笨笨的模样，他的心都快化了，甚至想把整个小卖部都送给她。
“唉......”小男孩叹了口气，“还是柠檬糖？”
“嗯！”小女孩双眼发亮。
小男孩摸摸她的头顶，转身走向小卖部，片刻后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然多了一盒柠檬糖。
小女孩急切地伸出手，小男孩却把柠檬糖高举空中。
“只能吃一颗！”小男孩强调。
“知道啦！”小女孩笑嘻嘻地说。
小男孩这才放下手臂，将糖果盒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如获至宝，慢慢地打开盒子，从里面倒出一颗黄灿灿的糖果，放入口中，露出幸福的笑容。
随后，她把糖果盒还给了小男孩。
她非常喜欢吃柠檬糖，但她更喜欢哥哥，所以会听哥哥的话。
“今天做值日，我来晚啦！”另一个大点的小女孩小跑过来。
“你又给妹妹买糖？阿姨又要骂你了。”这个小女孩没好气地说。
“喏，这是你的份。”小男孩把一盒柠檬糖抛给她。
这个小女孩接过糖果，说：“这还差不多，走吧，我们回家。”
两个小女孩手拉着手，在夕阳中向家的地方走去。
小男孩跟在她们后面走了两步，转头直勾勾地盯着巴托里。
巴托里莫名地有些心慌，她是强大的晚期疫者，这个小男孩本不该对她产生任何威胁，可她就是感觉心情无法平静下来。
她感觉记忆有些朦胧，似乎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你要吃吗？”小男孩把柠檬糖递向巴托里。
巴托里没有接糖，她认真地问：
“你是谁？”
小男孩说：“我是你的哥哥。”
“我没有哥哥。”巴托里皱眉。
“那么你又是谁？”小男孩直直地盯着巴托里的眼睛。
“我是巴......”巴托里下意识地想回答，却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名字？
我真的叫巴托里吗？
“你是谁？”小男孩又问了一遍。
“我是......”巴托里表情很痛苦，“我是......林璐诗。”
“巴托里大人，巴托里大人。”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巴托里从床榻上醒来，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她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但是梦的内容，已经全部忘记。
她努力地想要回忆起那个梦，因为她有种感觉，那个梦非常重要。
见巴托里始终没有反应，床边的人以为是自己惊扰到她休息，赶忙下跪，灰袍将整个身体覆盖。
“对......对不起，巴托里大人，我......”灰袍人瑟瑟发抖地说。
巴托里从床上坐起，晃了晃脑袋，感觉心情稍有缓和后，轻声说：
“无妨，你叫醒我有什么事情要说？”
灰袍人斟酌了一下，如履薄冰地说：
“堡垒外有几只小老鼠，正在向这边靠近，我特地来向你报告，您看......”
巴托里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前几日属下报告说，有一头献给袁楼大人的饲料，无意中逃了出去，虽然立即派了人寻找，最终却跟丢了。
巴托里当即把那名办事不力的属下斩首，并秘密派遣了更多人出去搜寻。
然而自那以后，那头饲料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得一点痕迹也没有。
无奈之下，巴托里只能下令暂时放弃寻找，并祈祷不要引出祸端。
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被那帮妨碍进化院的人，嗅到了气味。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你下去吧。”巴托里说。
“是！”灰袍人化为脓液，顺着门缝流淌出去。
巴托里轻轻捏了捏眉心，从窗户向外望去。
清冷的月光泼洒在她的银发上，就像银色的瀑布顺流直下，星辰和弯月映照在她的眸子里，仿佛那双猩红的眼眸，都被净化了些许。
“晚上，真不想出门呢。”巴托里出神地望向月亮，轻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