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听了她的回答不知道是悲是喜。
“你怎么来的?”唯一的那班火车应该停了。
“飞机。”江羽铭指了指天空。
“哪来的钱?”夏沫抬头看了看深邃的天空,像个天井。
“跟了一个剧组。”江羽铭推开夏沫,自己套上羽绒服。
夏沫正暖和被江羽铭这样一推瞬间觉得一阵寒意。
“江羽铭你挣钱了。”夏沫高兴的说。
“……”江羽铭鄙视的看了夏沫一眼,低头向寝室楼走。
夏沫跟上去,问:“你干嘛去?”
“回你的寝室。”江羽铭头也不回。
“啊?”
“你想冻死?”江羽铭不快的说。
夏沫笑了,牵着江羽铭冰凉的手,心想:江羽铭原来你也会冷。
“开车了。”云洛推了推愣在那里的夏沫。夏沫这才从回忆里挣扎着出来。
“怎么了?”云洛问夏沫。
夏沫安静的摇摇头。随着前面的车慢慢的开。
云洛知道夏沫肯定又是想起了江羽铭。云洛心下一阵烦躁,对夏沫说:“我若是个男人就好了?”
“恩?为什么?”夏沫问。
云洛笑着说:“把你名正言顺的娶回家。”
夏沫听了嘴角挑起笑,云洛接着说:“也许那样江羽铭对你就不会有什么念想了。”
夏沫嘴角的笑一下子就没了。
“不是么?”云洛问。
“她会把你的婚礼搅了。”夏沫声音从未有过的清冷。
云洛知道自己触了夏沫的痛,撇开头去看窗外。
回到家里,夏沫马不停蹄的去厨房做饭,云洛无聊,到处晃。
吃饭的时候,夏沫和云洛看着电视,云洛其实很不适应夏沫放着餐厅不用,在茶几上摆菜,同夏沫讲过一次,夏沫说:“一个人,就想看着电视吃饭,有点人气。”
夏沫一个人的时候从不看娱乐节目,云洛看着夏沫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剧,问:“你调职了?”
“恩?”夏沫回神,筷子杵在碗里。
“听说你调职了?”云洛重复,伸手把筷子收了,放在盘边。
“恩。”夏沫点点头,放下碗,又去看电视。
“为什么?是上次那事影响的?”云洛的记忆力,夏沫是电影节结束后的一周调的职位。
“不是。”夏沫扫了云洛一眼,云洛看到一丝不耐烦。觉得自己堵了一口气,拿着遥控器随便的换台,夏沫就像没看见依旧盯着电视的方向。
“新晋导演江羽铭日前在机场被拍到与天后Wing携手出现。”熟悉的脸孔就那么毫无预警的出现了,江羽铭穿着黑色的衬衫,修身的破洞牛仔裤,帆布鞋,依旧是瘦的吓人,镜头里的她低着头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Wing带着鸭舌帽走在她不远的后方,夏沫看见她的视线赤|裸裸的落在江羽铭的方向。
有那么一刻的窒息感,只是那么一刻。夏沫摸着自己的手腕,偏过头去看云洛。
“云洛,我想结婚了。”
夏沫的户口本上不是未婚。
夏沫是离过婚的人。就在举行婚礼的当天,夏沫离的婚。不是夏沫自愿的,只是形势逼人。夏沫没有不离婚的借口。
夏沫和那个男人认识十个多月,两人脾气相投,双方父母应允,领了结婚证就开始筹备婚礼。
那个时候江羽铭正随着一个剧组工作。夏沫定下来一切,简简单单的发了婚讯。
实在不是夏沫不重视江羽铭,自从江羽铭大三那一年两个人大吵一架之后,江羽铭就开始频繁的接工作,来无影去无踪的。最初夏沫也发短信给她,她不回就一遍一遍的打电话,打到她的电话关机才作罢。
夏沫那个时候十分痛苦。她的煎熬不求江羽铭会懂,她只求这个人能如同曾经那般给她一点的回应。
可是江羽铭没有。
连个音讯都没有。夏沫在这种煎熬逐渐的失了希望,遇见了那个男人,突然就想安定下来。
夏沫至今还记得那天婚宴的混乱,那场婚宴就像一场春梦,留下的都是梦醒后的片刻回味。也仅仅只是那片刻回味。
那天夏沫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亲朋好友面前,夏沫是激动的,幸福的。
她看着面前的那个男人掀开了自己的头纱,他抿着唇轻轻的笑,墨一般的瞳孔映出自己美丽的模样。
主持人问那个男人:“你愿意娶你面前的这位夏沫小姐为妻么?”
他朗朗的说:“我愿意。”
夏沫知道自己的结婚证都领了,这只是一个形式,一个庸俗的却是每一场婚礼都会上演的仪式,可是看到对面的这个人如此光明磊落的说出那三个字夏沫还是会觉得幸福。
是啊,这种简单的幸福是自己与那个人不能够拥有的。
夏沫想着,就听见主持人问:“夏沫小姐,你愿意嫁给你面前的这位先生为妻么?”
话筒递了过来,夏沫刚要答,就听见宴会厅的门口有个人大声的喊:“她不愿意。”
喧闹的喜宴一下子靜了,静的诡异,静的使人慎得慌。夏沫再也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那主角显然已经变成了气喘吁吁的江羽铭。
江家二老见到久违谋面的女儿高兴的迎过去,却只被江羽铭冷淡的躲了过去。
夏沫见她踩着懒散的方歩,嘴角端着一抹蔑视的笑走了过来。
吊儿郎当的站在夏沫面前,江羽铭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对夏沫低声说:“说你不愿意。”
夏沫退了一步,看见近在咫尺的江羽铭眯起了眼。
上千只眼睛看过来,夏沫觉得很晕,狂躁跳动的心脏像要蹦出来逃离这骇人的一刻。
江羽铭加重了语气,命令道:“说,你不愿意。”
夏沫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摇了摇头,安静的江羽铭突然抢过来愣在那里的主持人的话筒。
“她喜欢女人,她不愿意。”
夏沫觉得自己在坐一个环游世界的过山车,跌宕起伏,惊心动魄。自己的恐惧,自己的难堪,自己的弱点都毫无遗漏的落在了世人眼里。
台下像爆炸了一般,夏沫看着江羽铭拿着话筒歪着头看着台下混乱的一切,她的笑容隐在眼角,如同她黑暗的心肠。
婚事当然是以一场闹剧收场。
夏家像炸了的锅,就等着夏沫自投罗网的被煎炒。
江家二老拎着不发一言的江羽铭负荆请罪的时候夏沫刚办完离婚手续回来。
客厅里七大姑八大姨一个都没落下,夏沫迎着那些玩味色眼神,独独的看向站在角落的江羽铭。
像小时候送棒棒冰那样,江羽铭抱着一个口袋低着头歪在墙角。
夏沫走过去,轻轻问:“为什么?”
江羽铭抬起头,夏沫看见她的双颊红肿,眼圈里含着泪。
夏沫觉得那种熟悉的心痛又来了,她撇开眼强迫自己丢弃安慰的*。
“为什么?”还是问着,希望能在已经难堪的境地里得到希望。
“请你吃棒棒冰。”那人轻声答。
头晕脑涨的夏沫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她沉默的模样真会使人暴跳如雷。
“这就是你的解释?”夏沫抖着声音问,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没有回答,那人摊开怀里的口袋,七彩棒棒冰化成了一片。
被压抑的夏沫一巴掌招呼上去,那人的长发扫过眼角,夏沫觉得自己的眼睛一阵刺痛,夏沫听见自己大声的喊:“江羽铭,你就是个疯子。你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你滚出我的生活,江羽铭你给我滚。滚的远远的。”
凄利的叫声是那天的结束。
也许因为她的过度反应,夏家二老送走了客人也没有过多的问夏沫什么问题,只是安慰了几句就订了机票飞了,夏沫知道他们心里肯定是翻江倒海了,想着这些,夏沫又想起江羽铭那含着的泪,夏沫气的抱着枕头差点闷死自己。
就这样,江羽铭如同夏沫说的那样静悄悄的消失了,在她毁了夏沫的婚礼之后。
而两年之后,就在夏沫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她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如今,想起那天夜里,夏沫对着电视突然有点遗憾,遗憾那天那报纸不如就报道的彻底一点,不如就掀起个波涛,哪怕把自己送上那个云端再狠狠地摔下来,也甘之如饴了。
原来,何止江羽铭是个疯子,恐怕自己也快被她逼疯了。
手掌被人握在手心里,夏沫听见身边那个人轻声叹:“你觉得你结婚,她还会像上次那样来抢婚么?”
夏沫听了歪头看着云洛,痛苦的问:“那是抢婚么?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
云洛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确定。
两个人沉默的低头去看交握在一起的手,悠悠的都叹了一口气。
想要的,求不到。
原来,都是别人手中心里的木偶,这人生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手指间轻弹的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