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已经三天不见人影没有讯息了,以前每天清晨送到的玫瑰也没有了。秦星炎坐在位置里细细的盘算了一下,是的,三天,三天零五个小时。也许,那天自己是伤了她,她连头发都没有擦干就气呼呼的跑走了。秦星炎耳边仿佛还萦绕着她那辆玛莎拉蒂的咆哮声。
手机铃声响了半天秦星炎才接起来。
“夏沫。怎么了?”午休时间夏沫是很少给自己来电话的。
“星炎,做什么呢?”
“坐在位置上数日子。”
“呃。”这几天秦星炎是有点神情恍惚,可是不至于无聊到上班时间数台历玩吧。
“想着哪一天回家。”秦星炎漠然的解释。
“我们屋里新来了一位同事,是云洛单位的。”秦星炎是外地人,说来想想回家过年的日子也是正常的,想起过年又想起了江羽铭,夏沫本来就很烦扰的思绪更加纷乱了。“一个女孩子,叫左左。”
“嗯。”听出来夏沫很困扰,秦星炎静静聆听。
“这个孩子与云洛关系一直很好,我也听云洛提起过,她上午来了之后对我一直很殷勤,我不知道是云洛叮嘱她,还是她知道我和云洛的关系才如此。”
“有区别?”没什么区别吧,反正都是看着云洛的面子。秦星炎摆弄着桌上的花盆,一颗小小的嫩芽摇摇摆摆的,是昨天尹赢送她的。
“会存在尴尬不尴尬的问题吧。”夏沫不确定。
“你已经尴尬了。”小嫩芽翠绿的颜色令秦星炎莫名的烦躁,好像尹赢那个孩子,每日略带犹豫和期盼的目光,还有那沉默不语的姿态。
“你心情不好。”夏沫确定。
“没有。”收回手,秦星炎矢口否认。
“星炎。”愠怒的声调令秦星炎撇撇嘴。
“有一点。”要强调那一点。
“为什么?因为消失的云墨。”每天晚上都要碰面,多少了解云墨最近没了影子。
“不是。”又撒谎。
“你还真是——”轻笑出声,夏沫用了两个字:“别扭。”
下午尹赢来找秦星炎的时候秦星炎正赶着出任务。看着秦星炎收拾器材,尹赢站在她身后问:“姐,你要出差?”
“嗯,应该是。”某个大腕生个孩子自己就要飞奔而去,真不知道现在的人关心的东西怎么这么没有意义。人家生孩子你热闹什么劲儿。
“几天啊?”
“不知道。看谁能先拿到照片吧。”秦星炎背上包,转身看着尹赢,尹赢略显局促的站在她面前,秦星炎尽量放开语气,柔声说:“我会给你发短信的。”
“好。”那孩子咧嘴笑,秦星炎心情也略微的好转起来。
登上飞机秦星炎按照约定给尹赢发了一条短信,通讯录里云墨的名字就在尹赢的下面,秦星炎看了一眼,按下尹赢,又按了发送,关了手机。
秦星炎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下了飞机X城的同事来接她,上了采访车几个人飞奔向妇产医院。
医院门口已经围的水泄不通,秦星炎和其中一个同事转去后门,后门也一样。同行们站在烈日下,互相通气。
“听说V秀出了三个数都没买到。”
“哎,要不是大众口味娱乐化,哪里会有人花可以买别墅的钱去买一个肉球的几张照片。”
“人家是国际影星。”
“苦了我们。”
秦星炎听着大家闲聊,点了一根烟抽起来。
“哎,听说她们还是有意的。”
“出了三个数都没卖还叫有意。”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们看中哪一家。”
“这样啊,快给主任打电话,问问关系。”
“也对,那个谁,快把我电话拿来。”
人群一阵骚动,四处都是谈话的声音,跟着秦星炎来的同事问:“我们用不用打电话知会一声?”
“你去打吧。”慢慢的抽着烟,秦星炎看着脚边小蚂蚁一串一串的搬着家,不是要下雨吧。
同事去了远处打电话,没一会儿跑回来把电话递给秦星炎,“主任要与你通话。”
秦星炎莫名其妙的接过来:“喂。”
“星炎,这套照片我们势在必得,上面的人已经与他私下接触几次了,不过还是差一点,我记得你和夏沫不是挺好的,你看她那边能不能帮上忙。”
“她们不也抢新闻呢?”明明看到她们台的台标了。
“我们与她们毕竟不一样,我们正在转型之中,我们如果不拼命以后可能面临的就是亏损,破产。”主任扯的老远,秦星炎翻翻白眼,知道你们体制改革,但是要不到照片也不至于谈到破产失业吧。
“我…”刚要拒绝,主任一声令下:“拿不到独家,你也不用回来了。”
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秦星炎一阵无力,经济体制惹了多少祸端,看着周围奋发图强的同事,秦星炎掏出手机不情不愿的找到夏沫的号码。
真是难以开口,明知道夏沫当初能请到王献落是因为她与江羽铭的关系,明知道夏沫现在在用尽全力的戒掉这个叫江羽铭的毒,多少次看着这个女人偷偷落泪或是望着窗外出神,自己怎么开得了口。
“星炎姐…”同事看着她拿着手机愣神轻轻的叫她。
“嗯?”回神之后秦星炎迈开步伐走到远处翻来通讯录拨通了号码。
久久无人接听,秦星炎的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挂断电话,那头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好,云总手机,请问哪一位找?”
“嗯?”秦星炎犹豫一下,立刻说:“秦星炎。”
“请稍等。”那边的人像是一阵儿小跑,背景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有舞曲的声音,还是凌乱的男男女女嬉笑声。
“喂,云墨,请讲。”云墨的声音依旧嗲嗲的,秦星炎却是听出那里的疏离冷漠。
“我——”自尊心被伤害,秦星炎不知如何开口。
“说。”简单的一个字,嘈杂的背景音乐渐渐安静下来,秦星炎甚至能听见云墨的呼吸声。
“我想要DHY主唱的——”秦星炎还没说完,云墨轻笑出声:“就这件事,我知道了,一会儿会有人给你打电话的。再见。”
秦星炎到嘴边的“谢谢”还没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安静的屋子里所有人都看着一脸阴霾的云墨,云大小姐刚刚还是笑容满面,怎么一个电话就变了样。
刚才被云墨手势示意安静的人面面相觑。
“我们继续。”吸口气,笑容又爬上了云墨的脸,她拉着刚才与自己嬉笑的大男孩继续玩游戏。屋子里又是一片歌舞升平,只有古齐安坐在角落注视着云墨。
秦星炎没想到是孩子爸爸亲自打来的电话,并且以一个极低的价钱将独家权卖给了自己。秦星炎受宠若惊,心知云墨功不可没,送走孩子他爸秦星炎坐在酒店里望着手机心想是不是要给云墨道个谢。
屏幕一亮,秦星炎拿起来看。
【姐,今天回家的路特别漫长。想起来前几天我们一起去单位后院的人工湖上滑冰,真好。】
暧昧不明的短信,秦星炎思考再三回道:【天气冷,你应该小跑回家,而不是伤春悲秋。】
【伤春悲秋自然是有原因的,总不能人缺月圆自欢喜吧。】
【小孩子乱讲话。】秦星炎快速回复。
【若真是小孩子真能乱讲话就好了,说错了可以不负责任。】
【你那么害怕负责任?】秦星炎觉得这个问题需要讨论。
【我是过于负责任才会羡慕童言无忌。】尹赢的回答令秦星炎露出笑容,却忽然想到某个不负责任的存在,三分钟热度,继而笑容消失了。
【其实有的时候为了责任去负责任会很累。】想起柏宁,想起石墨言,不都是因为那两个字葬送了一生。
【你是不负责任的姐姐么?】
秦星炎看着这个问题想了很久,才慢慢的打上:【我不想为了责任去担负没有了意义的事情。】
尹赢没再回,秦星炎也觉得这个话题有些过于沉重,放下手机钻进浴室打算洗洗睡觉。
寂寞。云墨看着天旋地转的房间感觉深深地寂寞。从来不知道寂寞为何物的云墨竟然也会想到寂寞这两个字。云墨自嘲的笑。
云墨觉得自己应该找个人来填充自己的寂寞,比如她的发小兼床伴之一古齐安。
云墨摸着手机给古齐安打电话,古齐安接起来的时候就听见云墨哝哝:“古齐安,我们上床吧。”
古齐安没答应,而是说:“墨墨,你醉了。”
“我没有。”云墨强辩。
“我有女朋友,不会再随便和别的女人上床了。”古齐安淡淡解释。
“你有女朋友?你有女朋友和跟我上床有什么关系?”酒醉的大脑转不过弯。
“墨墨,我要从一而终。”
“从一而终,哈哈,古齐安你今天吃错药了?”云墨笑的叉了气。
“云墨,你也应该想想,不要为了征服为了好玩去追逐别人,不要追到了手就不珍惜了,我们这批人有多少人都成家立业了,墨墨,你不是说你遇见一个让你有些心动的女人么?你为什么不冷静的想想她到底为什么会让你心动?”
“心动是一时的,古齐安你不要同我讲大道理。”云墨听见古齐安提起秦星炎不快的喊道:“她是个万年寒冰,九味真火也融化不了。”那女人把自己当什么转移工具,很伤人。她那不是间接的告诉自己她心里有别人,比起这个云墨更希望自己得到的答案是替身。
“你喝多了,解释不清楚,我挂了。”古齐安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云墨吐了,一塌糊涂,吐完之后云墨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头痛的厉害。云墨已经很久没有喝这么多酒了,自从创业初期喝的胃出血云墨戒了一段时间酒。后来再喝酒,第二天必然会偏头痛,痛不欲生的,云墨就渐渐的不喝酒了。
云墨躺在床上想:明天必然又会痛的眼泪直流,起不来床。
想着那种痛倒是有点可怕,云墨最怕痛了,有的时候别人走路碰到她,撞击力大一点她都会痛很久,她就是那种痛神经特别敏感的人。
手机在身边一遍一遍的响,云墨摸了半天才将它放在耳边。
“喂。”云墨听见自己喊的很大声,可是她不觉得抱歉,她喝多了,还是一个人。她总是一个人,十五岁离开家,一个人去过很多国家,一个人住过很多地方,一个人走过很多街道,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根。
也许是没想到云墨这么大声讲电话,江羽铭吓了一跳。
“云墨,你喝酒了?”云墨已经戒酒很久了,今天是怎么了。
“铭铭…”云墨翻个身,涌上了不适感,忙扔下电话跑进浴室。
江羽铭在电话这头喊了很多声也没听到回答,只好挂了电话。
给古齐安打,他关机。给江羽翎打,这家伙去了国外,王献落又在自己身边,不善交际的江羽铭找不到别人去照看云墨。
“哎。”叹口气,江羽铭又试着拨了云墨的手机。
“喂,秦星炎你能不能让我睡觉。”那边的人糊里糊涂的冒出这句话就挂断了。
江羽铭纳闷,秦星炎,如果没记错是那个C城的记者,上次她告诉自己夏沫打算要孩子,是不是与夏沫走的比较近。
想着江羽铭拨通了夏沫的手机。
夏沫与左左正在不夜城打保龄球,看到手机上显示着许久未见的照片一时就愣住了。
“怎么了?”左左问。
“没事,我去接个电话。”惊慌失措的拿着手机跑到安静的地方。夏沫捂着胸口深深吸口气。
“江羽铭。”三个字,夏沫害怕自己泄露了此时的颤抖。
“夏沫,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关于云墨和秦星炎的。”深怕夏沫拒绝与自己讲话,江羽铭一口气说出自己打开电话的目的。
“哦,你说。”有点怅然若失,夏沫还是轻声应。
“刚才我给云墨打电话她喝多了,说什么秦星炎不让她睡觉…”江羽铭没再向下说。
夏沫听了有点惊讶,秦星炎不让云墨睡觉,秦星炎不是出差了么?
“云墨没和你在一起?”
“她回X城了,她有一位生意伙伴结婚。”江羽铭回答,心中疑问越来越大。
什么,不就是秦星炎出差的城市。
夏沫想着忙对江羽铭说:“我给星炎打电话。再见。”
江羽铭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眉头紧锁。
秦星炎接到夏沫电话的时候正打算入睡,对于失眠的人来说睡意被扰最恨人。
“夏沫,你又怎么了?”秦星炎咬牙切齿。
“我问你才是,你在哪呢?”
“酒店啊…”
“酒店?云墨在你那儿?”
“什么啊?”秦星炎无奈了,夏沫你这是想什么呢。
“江羽铭说云墨在X城,还喝多了,吵着说你不让她睡觉…”夏沫解释。
秦星炎一愣,云墨喝多了,还说自己吵她不让她睡觉?什么啊?自己都没有再联系她。
“胡扯,我挂了。”秦星炎挂断电话,又躺回去,一个小时之后,睡意全无的秦星炎坐起来,拿着手机给夏沫拨过去。
“星炎。”夏沫还没等说别的,秦星炎语气不善的说:“江羽铭电话给我。挂了。”
说完就真的挂了。夏沫听话的将江羽铭的电话发给秦星炎,秦星炎回复了“谢谢”就没了信儿。
问来云墨家的地址,秦星炎随意套了一件T恤短裤就出了门。坐上出租车秦星炎看着窗外的夜景,思绪万千。
云墨住的地方是这个城市最贵的地段,房子是两层小楼,秦星炎本以为想进这个小区会很麻烦,没想到自己报上云墨的名字时保安竟然放行了,而且脸上还带着暧昧不清的笑容。
聪明如秦星炎,很容易就想到云墨平日里的作风有多不正派,估计那保安是把自己想成了来夜会云墨的人。
躺在床上捂着枕头正努力对抗偏头痛的云墨只听见自己家门铃被按的响彻云霄,来人好像是来毁门铃的。
云墨没想到偏头痛没有第二天来到,而是这么快就来了,酒意已经疼醒了大半,于是门铃这样一直响云墨就不能装作听不见了。
抱着脑袋含着眼泪赤脚跑到楼下,云墨酝酿着满腔怒气打开门劈头盖脸就骂上了:“艹,你他妈的有病吧,这家人都死光了,你来抬尸体啊,这么急。”
然后,云墨呆住了。
被骂的秦星炎本来阴沉的脸更加难看了,她环着双臂冷冷的睨着面前的女人。
头发凌乱,双眼通红,苍白的脸上是花掉的装,晚礼服全是褶皱,肩带还落在手肘间,露出了一片春色。
“你吃火药了…”推开这个门神,秦星炎进了屋。云墨在她身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关门。”客厅里传来一阵堪比寒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