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在你身边十年,二十年,一辈子的人突然变得陌生,恐惧是什么模样。忙碌的人生并不是无暇思考,只是我们总是坚持我们心里的那份信任,即使已经千疮百孔,也不愿去承认,我们的失败。
夏沫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这么多年她爱的只是那个梳着西瓜头紧紧握住自己右手的孩子,她爱的是那个在学校走廊上默默等待自己晚自修的少女,她爱的是大三那年站在雨中对自己表白的江羽铭。而那些已然彻底成为回忆,社会,人群,现实已经将她变得面目全非,而自己也是一样。夏沫颓丧的坐回到椅子里,她望着江羽铭的面容,她的泪水永远留在了这陌生的街道上。
江羽翎来的时候夏沫与江羽铭坐在长椅的一角都没有说话。江羽铭知道有些事坦诚出来不见得会让现在这种关系有所转变。只是想起来夏沫的那些纸条。
她写:这是她离开的第三个周末,我自己一个人无处可去,逛到了这里。工作不顺心,她不在身边,好像只有这里能温暖我。好在店主大叔还在。可以聊天。
她写:已经数不清多久没见到她。工作终于转正,很累,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想她了。
她写:今天是大叔退休的日子。以后再也吃不到大叔亲自煮的粉丝。特意带他尝一下。不知道婚讯她收到没有。只是这么努力终于让其他人走进了我和她的生活里。有些遗憾。
她写:很久没来了。还是一个人。每次想起她都觉得自己在自虐。
江羽铭是看到这里摔下去的。夏沫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宣泄的窗口,那些年她也许是自己一个人守着她们之间那些小小的回忆,拒绝让任何人进入。那么,她有多寂寞。江羽铭懊恼的挠挠头,心里想与夏沫再说点什么。可是看到夏沫那清冷的表情,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了。
上了江羽翎的车两个坐在后座的人各自守着窗边看着窗外。江羽翎觉得好压抑,半开玩笑的问:“小两口吵架了?”
夏沫瞪了他一眼,江羽铭看了他半天开口问:“王献落签公司了你知道么?”
“知道。”江羽翎的声音很低沉。
“你们打算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么?”江羽铭似笑非笑的问。夏沫听出来她是生气了,偷偷的瞟了她一眼。
“我今天才知道。”江羽翎无不冤枉的解释。
“她是你女朋友。这么大的事没对你讲?”江羽铭大声问。
“我是从云墨那里知道的,你觉得呢?”江羽翎停下车,转身一脸苦笑。
fopen签下了王献落,自然要与云墨联系。王献落的合约,资产都需要交接。云墨没想到过了仅仅的两天却是天翻地覆。再见王献落,云墨有些不适应。她肿着半边脸,与秦星炎在冷战,心情不好,她坐在咖啡馆里的角落看着窗外一辆崭新的保姆车停下来,看到几个助理从车上下来,王献落才迟迟露面。阳光刺眼,云墨想哭。王献落这么多年都是跟着自己,一个助理,一辆车,她们转战大江南北,从默默无闻到如今,如今,她要离去。云墨有一种悲怆,又有一种嫁女的心态。人家如此善待,云墨说不出心里的酸楚与欣慰。
律师,经纪人,王献落依次坐了下来,云墨露出淡淡的笑。她望着王献落,只是那么安静的看。王献落轻轻的抚弄了一下头发,云墨挑起嘴角,其他两个人看着这两个人一头雾水。
“资产证明我带来了,Wing与我没有合约所以我们也没有什么需要交待的。”云墨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合同放在王献落面前。
王献落依旧安静的看着她,云墨叹口气,看着律师和经纪人如狼似虎的目光。
“献落…”满腔的话说不出口,云墨只能叫出这个名字。
王献落看着自己的经纪人与律师冷冷的开口:“云墨不会差我什么。麻烦你们去车里等我,我要单独与她坐一会儿。”
经纪人不情不愿的走了,云墨看着王献落笑着说:“peter是个不错的经纪人。”
“恩。”王献落轻声应。
“这么多年在一起,你要走也不提前告诉我。”似是抱怨,又带着撒娇。
“呵。”王献落笑出来,看着云墨轻声说:“人走了,心在你那。再说江家那两个不会走的。”
“你又知道?”云墨反问。
“我和他们毕竟不一样。云墨。fopen能给我更多的东西。”
“你也会失去更多。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明明知道。”云墨严厉中带着怒气。
“我已经失去我最重要的东西了。”
那声唉叹在云墨耳边环绕着,她看着王献落毅然决然的起身,离开,然后那辆价值不菲的车扬长而去。
回到家里,秦星炎坐在电脑前正在忙,看到她只是瞄了一眼,云墨不知心里什么滋味,进了厨房煮了一杯咖啡走到她身边放下来。
电脑上王献落“转嫁”他人的标题让云墨全身一冷。
“你知道了?”好像不说话,屋子里就会一直这样死寂下去。
秦星炎看着电脑,手指还在飞快的打字,一排一排的宋体让云墨越加难过,她痛苦的看着秦星炎描述着整个过程,预写着王献落整个未来,没有她的更好的未来。
云墨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力气,她扶着椅背,视线渐渐模糊,全身也越来越没有力气。
就在她将要下坠的那一刻,秦星炎猛地站起来,一把将她抱住。
云墨感觉到自己被秦星炎用力的架着,她想站起来,可是整个身体越来越软,她感到泪水冰冷的流淌在她的脸上,她死命的抓住秦星炎的肩膀,咬着嘴唇,努力的不让自己的悲泣爆发。
“云墨…”秦星炎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云墨占据了,她下坠的身体让秦星炎感到疲惫,秦星炎无力的跪在地板上抱着云墨。“想哭就哭吧。”抚摸着云墨的长发,望着不远处的暗角,秦星炎第一次感到人的心那么深,那么灰暗。这一刻她想念石墨言,想念那个帮她把一切灰暗挡在门外的女人。
“你哭了。”云墨的声音响起,秦星炎才惊觉。泪眼模糊的看着泪流满面的云墨,秦星炎露出笑。那笑,如此令人心惊。
云墨一时之间忘了哭,只是呆呆的看着秦星炎,秦星炎自己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拉着她。
“起来,我把稿子发出去,我们去找路姐。”
“路姐?”云墨听话的站起来。
“路宁兮。”秦星炎将稿子发出去,看着云墨慢悠悠的报出名字。
“路宁兮?”云墨一声惊呼,满脸恐惧。
“干嘛,那么怕她?你认识?”秦星炎好奇的问。
“何止认识。”云墨叹口气。在心里念了一百遍“阿弥陀佛”。自己已经够背的了,怎么又冒出一个路宁兮。
“正好,云洛和她们在一起,我们收拾收拾也过去。”秦星炎没注意云墨的表情,关了电脑进了浴室。云墨站在空荡荡的书房,心里那种难受好像轻了一些,可是又有什么东西占了进来,堵的心里难受。
夏沫与江羽铭进了家门之后谁也没理谁,江羽铭不断的在想关于王献落离开的事,夏沫是有些担心云墨出了这样的事,秦星炎知道不知道。
“我回去了。”自从回来就没回过自己家的江羽铭突然说。夏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江羽铭拿着手机一路小跑向自己家走,身后的luna以为她在与其疯闹,张着大嘴甩开腿就跟了去。
夏沫看着那只笨狗这就跟江羽铭跑了,气就不打一处来。
“沫沫,你们订机票没有?”厨房里忙碌的夏妈妈不知何时走到夏沫身边,出神的夏沫吓得一愣。
“还没。对了,妈我去打个电话,我可能要先走。”
“这才初几?你回去那么早干什么?”夏妈妈看着她一路小跑,在后面问。
“有事。”夏沫心里着急给秦星炎打电话,头也没回的跑进卧室。
秦星炎接到夏沫电话的时候是在车上,云墨开车,她在副驾驶假寐。手机响的时候秦星炎闭着眼睛直接接起来。
“你好,秦星炎,请讲。”
“是我。”夏沫无语,秦星炎那清冷的语调还真是一般人都消受不起的。
“怎么了?”秦星炎睁开眼看到云墨询问的目光,直接忽略掉。
“云墨最近怎么样?”夏沫斟酌一下,决定不单刀直入了。
“最近?你走才几天,挺好的。”秦星炎哭笑不得。
“那个,王献落…”夏沫拖长声音等着秦星炎开口。
“对了,江羽铭还好吧?”秦星炎突然问。
“挺好的。怎么了?”夏沫不明所以。这话题转的太快了。
“听说,王献落转嫁,她的片子要受到影响了。”秦星炎不咸不淡的扔出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