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的冬天是阴冷的,风带着潮气扑面而来。向晚晴站在江边望着远处,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她的长发随风飞扬,她的面容清冷淡然。她的右手紧紧的攥住冰冷的栏杆。她身后的人神情无奈的站在风中,全身冻的发抖,可是老板不发话自己又怎么敢跑到车里吹暖风。
远处的楼宇渐渐融进了夕阳中。
“冬天的太阳看着都是冷的。”一直沉默的向晚晴突然感叹。尹秘书听了在心里偷偷的感慨:人的心冷了看什么都是冷的。可是嘴上却迎合:“是啊,这地面上的颜色冷了,太阳也发挥不了它的余温了。”
“呵。”向晚晴转身看着自己的秘书,似笑非笑的说:“你这是阿谀奉承。俗称:拍马屁。”
“那还真没有你这样漂亮的马。”尹秘书难得一见的调侃了一下向晚晴,因为看到了她的笑容。向晚晴几乎不笑,但是她一旦笑起来证明她的心情是真的不错。
“我当你是醉话。”向晚晴挑着嘴角,嘟囔着。
尹秘书可能没有听清楚,头略微探过来,向晚晴都能看清她的毛孔,她略微偏了一下头,躲开尹秘书身上的香气略带尴尬的向车上走去。
坐在车里向晚晴终于找到了一份安全感,她窝在后座上看着副驾驶上尹秘书与司机聊的开心,不由悲怜自己。有多久没有与人亲切的交谈,不愿与人肌肤相亲。多少个日夜里自己在异国他乡的贫民区里游荡,夜不成寐的时候那张微笑的脸折磨着自己。那些躲在洗手间里偷偷的哭泣,需要紧紧的咬着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被遗弃的疼痛与难以割舍的仇恨混杂着,就那样度过了那么多日子。某一天,幡然醒悟,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也许自己乞讨到她的面前,她也不过只是匆匆一瞥,翩然离去。爱情不过就是这个样子,她说不爱了,会离开,就不会理会另一个人的舍不得。
“呵。”向晚晴想到这里不由发出一声冷哼。
尹秘书听到回头问:“经理哪里不舒服么?”吹了那么久的冷风,若是感冒就不好了。
“没有。”闭上眼,向晚晴拒绝与之讲话。尹秘书似乎习惯了她的这般模样,也没再多问。
车子停在酒店的门口,向晚晴下了车,独自走进了酒店。
车上司机和尹秘书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不约而同的叹息了一下。
“老板挺可怜的,有家回不去。如果不是她大哥支持她,也不知道她一个女人又会如何。”
“这些话不是我们可以说三道四的。”尹秘书比较谨慎一些。“向家的事我们还是不知道的好。”车子滑出停车场,上了路面,尹秘书想起向晚晴,不由又偷偷在心里叹口气。
向家的二女儿,失踪多年,原因不详,只知道向老爷子恨之入骨,也不去理会她的失踪。向晚晴是庶出,向家人在名字上就看的清楚,向家的四个儿子,向伯俊,向伯伦是正室的孩子。向伯安和向伯空是庶出。女儿两位。向紫筱是正室出,向晚晴是庶出。向老爷子不是不待见庶出的孩子,只是这家业几乎都给了正室的三个孩子。当初向紫筱一介女流,已经得了向家人的默许,挑起了集团的大梁,可惜后来却意外离世。向家当时差点塌了天,向老爷子悲痛欲绝,向伯俊在国外书都没有念完立刻回国接起了家业。
如今也是很多面前的事了,向家人绝口不提当初向紫筱的意外,只是向家三个庶出的孩子都在内地发展,向老爷子并不想见他们,大有可以回避的态度。
尹秘书虽然年轻,言情小说看多了,偶像剧也追了不少,不由就把这事想到了豪门恩怨。两个老婆,六个孩子,这么大一份家业,谁知道这几面到底帮了多少肮脏的事。只不过向晚晴,这个冷面的女人,到底为了什么失踪,又为了什么回来。她为什么针对星语公司,尹秘书想不到猜不透。
同样猜不透的还有向家的掌舵人,向伯俊。
向伯俊还记得很多面前他去找向晚晴,在那个肮脏的街角,向晚晴衣衫褴褛,靠在垃圾桶边嘴唇青紫,那个向晚晴像个怪兽,没有生气。向伯俊那一刻真想掐死她。她是向家的污点,是一种耻辱。可是向伯俊又下不了手。他是大儿子,生性敦厚,小时候两位母亲关系融洽,向家的孩子虽然有亲疏之分,却没有那么明显。向晚晴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长大,婷婷少女,向伯俊自然偏爱这唯一的妹妹。可是如今他却不知道自己宠爱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为了女人背弃了家族,在这肮脏的角落沉沦了灵魂。她本是天之骄女,却落得乞丐模样,她生性倔强,刚强,如今却为了那一时的幻觉乞讨。
向伯俊第一次恨一个女人。不是向晚晴,而是云墨。
带着向晚晴戒毒,帮她规划生活,忍受她一次一次的复吸,向伯俊煞费苦心将她带离了苦海。
他还记得那一年的街灯下,他对向晚晴说:“跟我回家。”向晚晴异常坚决的拒绝,回答:“我要等她回来。她会回来。”
只是多年之后,云墨过的惬意非凡,向晚晴终于像丧家之犬回到了向家。
向伯俊一直在等,等向晚晴回来的那一天。他要接着向晚晴的恨来发泄自己心里这些年堆积的疼痛。他要让向晚晴成为人中翘楚,将春风得意的云墨踩在脚下。
fopen在内地成立分公司在向伯俊的脑海里已经预演了千百遍。如今它成为了现实,并且在一个最有利的时间里。一年前云墨找王文博融资,向伯俊就在忍受,忍受他即将爆发的仇恨,他知道王文博是个什么样的商人。他像只豹子,匍匐着静静的等待猎物。
如今向晚晴回来,一切顺水行舟,向伯俊觉得自己头上的那片乌云终于散了。
独自住在酒店的向晚晴躺在一片黑暗里。这一刻她寂寞,寂寞的难受。抓心挠肝的那种难受。
她想念云墨。十年如一日的想念。很多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当初那炙热的爱,她只是习惯了去想念那份初识的悸动,那份相恋的甜蜜,还有分手时的心如刀割。每一次经历一次,她才会觉得自己活着。她努力的呼吸,才知道自己还可以像个正常人,喜怒哀乐都会深深体会。
翻个身,将枕头压在自己的头上,向晚晴经历了一连串的回忆,精疲力尽,打算睡觉。
手机在裤子口袋里发出嗡嗡的响声。向晚晴闭着眼睛摸了摸,牛仔裤的质感让她舒服了一些。摸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名字,向晚晴猛地坐了起来。
是云墨。
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向晚晴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与云墨的这次对话,在经历过自己与秦星炎的对峙,她的狠心宣言,王献落的转嫁,她是应该用原来那种迫挟还是平淡的口吻。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屏幕一暗,向晚晴立刻被悔恨遗憾充斥,打开手机懊恼的找到未接电话,犹豫着要不要回拨过去。屏幕又一次的转换成了云墨的来电。
这一次向晚晴毫不犹豫的接通了电话。
“你好。”向晚晴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向晚晴。你知道我是谁吧?”云墨的声音飘忽不定,嘻嘻哈哈。向晚晴略微的皱眉,轻轻的应了一声。
“哈,我就知道。就像我会记得你的声音。化成灰我也记得。”向晚晴听了差点背过气,这比喻不通吧。
“你喝酒了?”略带疑问。
“对。喝酒了。还喝了很多。你知道为什么么?”云墨大声喊。
向晚晴不快的皱眉,声音也压了下来:“为什么?”
“你不知道?哈。”云墨笑了。“你跟我装傻充楞呢。你把我搞得这么惨。你现在告诉我你不知道。向晚晴你不要这样。你知道么。每一次你打我之后你都跪在我腿边讲你童年的遭遇有多可悲。我告诉你。我很想告诉你。你的可悲不是别人造成的,是你自己。”
“云墨,你够了。”云墨是不会独自买醉的人,向晚晴想也知道她身边现在有哪些人陪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墨说这些,向晚晴觉得自己很可怜,可怜的被人刨开了皮肉,显露了最本质的黑暗。
“我不够。向晚晴你就是心里黑暗。你看不得我好么?我不好你开心了。”云墨突然大哭起来,她哽咽的说:“向晚晴这些年我不是不想念你,我不是没有想过和你在一起那些快乐的日子。但是你呢。你知道么。你那个哥哥多可怕。哈。你还和我说他敦厚老实。狗屁。他他妈的就是人面兽心。你这个傻X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你断了我的事业我就会回到你的身边,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们家人都是心里变态,都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