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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阿端拿起手机给江潆溪发了一条信息,“明天九点,我在栗山公园等你,来与不来,随你。”

顺手将手机仍在床上,手里握着这份从爸爸手里拿到的口供,是当年和江潆溪签合同的珠宝供货商的口供,里面详细的记载了当年陆谦怎样找到这个供货商,又是怎样恳求要一起合作,由此可见,陆谦这个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定然是知道,难怪林叔叔要如此针对千洋集团,说什么也不肯罢手,原来他早就知道,只是为了她,才一个人承受了真相。

手机铃声响起,阿端拿过来一看,是陆讫,凝视着电话许久,伸手将电话挂断,没一会儿,电话铃声再次响起,阿端又一次伸手将电话挂断,然后关机。

江潆溪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供货商的真实身份,如果她知道,她该怎么办?揭露真相,亲手将自己的亲生母亲送进监狱吗?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阿端一下子蹲在地上,爸爸说,有些事实,她承受不了……可是到如今,她该怎么办?

第二日清晨,阿端按时起床,拉开窗帘,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阴暗的天际像似蒙了一层轻薄的纱布一般,显不出半分明媚,换好衣服,画了个淡淡的妆,掩盖眼底一夜未眠的淤青,提上包,下楼。

“起来了,快,吃早餐。”白若文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下楼的阿端,将手中的餐盘递到她手里。

阿端望着手里的早餐,一如既往,她最爱的面包和鸡蛋,抬头望向白若文的背影,“妈妈……”

“怎么呢?”白若文回头,对着阿端浅浅一笑。

阿端声音哽咽,喉咙疼的厉害,说不出任何话,只得轻轻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白若文上前,摸了摸她两鬓的头发,点了点她的额头,拉着她来到餐桌前,让她坐下,然后拉开旁边的椅子,坐到她的旁边,“阿端,如果你想清楚了,就去做吧,要记得,我们是你的家人,永远都是。”

抬头凝视着白若文的眼眸,阿端伸手扶掉眼角的泪珠,“如果……如果我的做法,会受到所有人的指责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了,阿端,别人不是你,只要你自己决定了,任何人的想法,都不能左右你的抉择,虽然这份抉择会很痛苦,但是别怕,妈妈一直都在。”白若文说完,站起身来,抱住阿端的头靠在她怀里,给她最大的安慰。

阿端将头靠在白若文怀中,任由眼泪落在她的衣襟上,闭上眼睛,她知道,一旦出发,便不可回头。

……

驾车来到栗山公园,这里——就是她曾经走失的地方,寻了一处寂静的角落,拍了张照片,发给江潆溪。

江潆溪坐在车内,看着公园内风景秀丽,却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那年,蓝枫九岁,监控中她最后出现的地方,便是这里,此后经年,她不敢再路过这里,更不敢踏进这里一步。

如果当年她没有急功近利,匆匆和那个珠宝供货商签约,绍黎不会出事,溪黎集团不会出事,如果她没有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让自己永远过人上人的生活,她不会在看着溪黎集团没有办法挽救的时候,听陆谦的建议,抽走溪黎集团的所有固定资金,让集团破产,她更加不会拿着这笔钱去入股千洋集团,然后嫁给陆谦,让她女儿因为她而大病一场,最后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可惜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的——就是后悔药,曾经她以为,自己能够做到铁石心肠,将小枫和绍黎通通锁在回忆里,不去想,便不会痛。可是小枫回来了,她所有的伪装都被打破,面对她的女儿,除了亏欠,除了对不起,她竟然找不到一丝理由去说服她原谅她。

闭上双眼,流下两行泪水,抽出纸巾,擦干,看着阿端发来的照片,江潆溪打开车门,下车,一步一步走进栗山公园。

阿端看着江潆溪踱步而来,步伐坚定,像似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她头上的青丝有许多变成了白色,眼袋浮肿,妆容挡不住她的憔悴,阿端记得,初次见江潆溪的时候,她温文尔雅,雍容华贵,步履之间彰显出气度,如今,却是眉宇间数不尽的沧桑,此刻阿端心中,满满的震撼。

却还是整理好心态,示意江潆溪坐下。

江潆溪看了眼阿端,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晨间,山中总是微凉,别感冒了。”

阿端没接,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江潆溪,没有说话。

江潆溪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衣服直接搭在阿端的肩头,“就算恨我,也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不值得。”

“为什么?”

面对阿端无厘头的询问,江潆溪有些不解:“什么?”

“为什么嫁给陆谦?”阿端再次开口,眼神中带着一丝怒气,“别告诉我因为爱情。”

“爱情?”江潆溪冷笑一声,“我的爱情,早就随着你爸爸的离开而灰飞烟灭了。”

“所以,为什么嫁给他?”

江潆溪望着阿端,叹了口气,“为了生活,为了让自己永远处在金字塔尖,去体会俯视芸芸众生的感觉。”

“名利、地位、权势,你就那么在乎吗?”阿端站起身来,甩手将江潆溪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扔到地上。

江潆溪低着头,也能感觉到阿端的愤怒,“小枫,从小出生在蓝家,绍黎宠着你,蓝氏族人爱着你,后来你失去记忆,你也是任家的二小姐,过着大多数人羡慕的生活,你从来就没有体会过,一无所有,任人鄙视,任人踩踏的滋味,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懂,生活在高处,是多少人心中梦寐以求的天堂。”

“所以就可以连道义,连人性都不要吗?”阿端上前拽住江潆溪的衣服,迫使她抬起头来与她对视:“可是江潆溪,你想要的,爸爸从来都是想尽办法送到你手里,他放弃了他最爱的音乐,就为了满足你的野心,人上人的生活,金字塔尖俯视众生的权力,只要你想要,他何时亏待过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江潆溪抬头,凝视着阿端的眼睛,“小枫,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伤害绍黎,更加没做过,伤害他的事情。”

“哈哈,是吗?那你敢发誓吗?”

江潆溪伸出手,“我江潆溪……”

“在这里发誓有什么用?”阿端伸手拽住江潆溪的手,“要发誓,自然要当着他的面。”说完,抓着江潆溪的手向公园外走去。

望着阿端启动车子,江潆溪坐在副驾驶座上,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小枫,你要开车去哪里?”

“当然是去我父亲的墓前,当着他的面把话说清楚。”回头冷眼看着江潆溪,“怎么?你不敢?”

江潆溪扭过头来,“我去。”

车行到公路上,江潆溪凝视着窗外,心里的不安更甚,转头看向阿端,突然看见一辆车从左边的道路上驶来,速度极快,迎面撞上阿端所在的驾驶座,“小枫。”江潆溪快速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伸手将阿端望着自己这边一拉,把她牢牢地按在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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