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撑着膝盖,眼睛继续看向上方,还剩两段,第八段两侧的云已经变成深灰色,第九段更是黑得看不清台阶。
从此处看第八段云层中的闪电非常粗壮,若拿第一段的电弧和这儿的闪电比,完全就是头发丝和大腿根的区别。
冷月修笑了,笑得疯魔邪性,又癫狂,“想要我的命!”
调息片刻,他检查着自己的伤势,伤口没再继续流血,只是暴露在空气中。
经过第七段雷电震荡,伤口的断面有些焦,也算是一种止血方式了。
令他意外的是,手臂上深可见骨的地方,他看到裸露在空气中的骨骼,比最开始受伤时见到的更白了一些。
他暗自腹诽“怎么,这电把杂质去除了?”
他戴在手腕上的腕表发出刺耳的警报,实际在第三段开始,腕带就不间断地发出危险警示。
陪着他一路走到这里的腕带也要坚持不住,快要崩坏,他在做着最后的通知。
冷月修只扫了一眼,上面暗红色的放大感叹号急促的闪烁。
他把提示信息按掉,刚刚关闭,就再次跳出来。
他呼出一口浊气,不打算管腕带。
刚刚经过检查,身上深可见骨的地方大概五六处,多数集中在手臂和腿部,身体的主要位置还好,这也让他多了一份把握。
每一处能看到骨骼的地方都一样,脆白脆白的。
历练了那么多次,学了那么多武器使用,格斗技巧,杀人手段,他还没仔细了解骨骼硬度这个参数。
他也想知道自己能不能登顶,这副身体能不能扛住。
继续出发,踏上第八段石阶。
脚刚刚踏上第一阶石阶,一条粗壮的闪电就横向扫来。
冷月修在千钧一发之际,腰腹爆发出极致的力量,硬是凌空一扭,堪堪躲过。
趁着这力度,他直接翻到第五阶。
不等他脚尖落地,另一道粗壮的闪电袭来。
在空中的他无处躲闪,手臂为盾,挡在身前。
手腕上的腕表发烫,燃烧了最后的能源,形成一层能量网,把冷月修护在后面。
冷月修脚掌落地,预计的痛楚没有袭来,他露出藏在手臂后方的额头。
腕带碳化脆裂,窸窸窣窣掉在地上。
冷月修低头看着碎屑,有些意外,这智能腕带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功能,他都不曾知晓。
腕带的损毁,算是让他白赚了一次,身体免受一次痛苦。
他踏着脚步继续向上,只差四阶就能到小平台。
空间中的雷电振荡频率缓缓加强,他身体内的每一个内脏都在叫嚣着要破体而出。
冷月修极力压抑这般感受,抵不过身体自然反应,呕地一声,一口鲜血吐出。
染红了汉白玉的石阶,石阶红得刺目。
吐出一口血后,仿佛体内的压力减小一些,难受的感觉稍稍暂缓,他用手指擦去嘴边的血迹,继续向上。
踏上小平台的瞬间,一连串电磁噼里啪啦地响起。
冷月修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张开嘴巴,来缓解空气中存在的空间震荡。
他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到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和彭彭如雷般跳动的心脏。
震荡太过剧烈,使他跪倒在地,他的手撑着地面,鲜血从口中滴滴答答地落下。
他仰天长啸,丝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电流的声音却止不住地响动。
这样的电磁震动足足持续了十几秒,十几秒后,平台重归平静。
冷月修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趴在地上,脸侧向一旁,眼睛没有神采,嘴边还在流着血液。
由于是趴着的姿势,身体毫无起伏,像死了一样。
白梦颜看着这画面,心跳几乎停止,就紧紧地盯着冷月修的身体,期盼着他能动动手指。
整个天地都失了颜色,没了声音,在观看的每一个人,耳朵都像是在闪白,什么都听不见。
五秒……
十秒……
二十秒……
冷月修没有动,他依旧破破烂烂的趴在那。
三十秒……
……
白景天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一分钟
在云巅上观看的大家,无一人出声,全都盯着画面,怕错过一丝一毫。
两分钟……
依旧没有动静。
白景天大步走去云巅中心的操控台,他的举动让在场的人心脏都空了一拍。
白景天颤抖着手指不畅的操作界面,他想知道刑罚是否已经结束。
他费了些时间,终于打开显示着属于冷月修刑罚的详尽进度报告。
进度条的指针指向八段云阶,正对应着冷月修倒地的地方。
最上方的提示信息赫然显示着,正在进行……
没死!
冷月修还没死!
得知这个消息的白景天有些欣喜若狂,他呼出一口气,继续盯着光幕上昏死过去的冷月修。
“醒过来……”
倒地的冷月修此刻眼前是一片虚无,灰暗,沉寂,没有光亮,也没一丝声音。
滚滚黑烟刮过,无声无息,黑浪在地面翻腾,无声无息,远处的峭壁碎石滚落,掉进黑浪,依旧无声无息。
他伸出手看着,没有伤口,没有痛觉,什么都听不见,仿佛时间停止。
这是什么地方。
他尝试在这块圈住自己的地方行走,走出几米,视线就被黑色烟尘挡住,在能看清的时候,一样的场景,黑浪翻滚,峭壁碎石滚落,重复再重复。
“我死了吗?”
“好像听说死后会不断重复死状。”
他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我是怎么死的。”
冷月修想寻找这个答案,他开始在这块圈住他的地方走动,一遍一遍地回到起点,又一遍一遍地走向烟尘。
走的他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走的他都有些麻木,究竟是哪里,我是谁。
走到他都忘记了他的来历,他的身份,他的名字,他的过往。
他以为他会永远困在这里,一束微光刺破灰暗,光源从他的身上发出。
麻木行走的冷月修止住脚步,他像木偶一般僵硬地低头,寻找光源。
亮起的是挂在胸前的项链,他的手臂艰难地抬起,像是第一次使用手臂一般,艰难地驯服几次,才捏起套在链子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