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贺的老母亲腿脚不好,被石块、枝丫绊了不知几回,摔得一身是土。
纵使胳膊被压得生疼,她也没有松开手中的包裹,更没有叫出声来。
她咬紧牙关,拖着有些使不上力的脚,赶到了柴房。
在老村长的管理下,杨柳村民风淳朴,村民没什么心眼儿,也鲜少发生偷鸡摸狗这样的事儿。
平日里,柴房只堆放些柴火、杂物,不住人,所以门栓是安在门外的。
他们把柴房外面的门栓拴紧,又将旁边废弃的破桌案拖了过来,将门堵住。
确认了从里头打不开,他们便都离开了。
杨母小心翼翼地靠近柴房,冲着窗户轻声喊:“阿贺,阿贺……”
杨贺心里憋着火儿,胳膊也被扭得生疼,这会子清醒得很。
听到阿母的声音,赶忙来到窗户旁边。窗户很高,杨贺够不着,只能低声回应:“阿母!”
这一声“阿母”一喊出来,母子俩俱是涕泪涟涟。
时间紧,任务重。杨母直截了当地说:“我的好儿子,别着急,阿母放你出来!”
桌案虽破旧,但在外面放得久了,沾了不少泥,很重。
许是因为柴房里一声声哽咽的“阿母”,这个瘦小的老媪竟爆发了巨大的力气,硬是将桌案拖开了。
拉开门栓,双手搭在儿子胳膊上时,她才瞬间失去所有能量,瘫坐在地上。
杨母将手中包裹递给杨贺,别的话一句没有,只是一边默默流泪,一边含糊地说:“你走,走远远的……快走……”
杨贺看着老母亲这一身的狼狈,怒火更盛。
杨贺拿过阿母手中的包裹,咬牙切齿:“都是沈盈夏害的!此仇,我必要讨回来!”
“还讨什么?能保住命,便是好的!村长不知要如何处置你呢!快走吧!趁着天黑!”杨母恨恨地拍了一下杨贺的胳膊。
沉浸在仇恨的浪涛中的杨贺,突然清醒了过来:此时不是报仇的好时机……
他抓紧手里的包裹,问了一句:“阿母可还要紧?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但这一句简单的关心,便让杨母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是要替儿子承担下贵人的怒火,那也值得!
她含泪推搡着儿子:“别叫人看见了!跑远些,别再回来了!”
杨贺这才背好包裹,转身离开,头也没回。
杨母在原地歇了许久,才扶着门板站起来。此时,天已破晓。
借着日光,她看见,自己的身上到处是瘀青,脚腕中大,动弹不得。
血痂刚结上,这会子又因为她的动作,裂开了,丝丝鲜血渗了出来。
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看着自己这一身伤,干脆往地上一坐,等看守的人来。
不到一刻钟,杨母便听到,有人哼着青楼小曲儿,往这儿来了。
来人正是村里另一个闲汉——杨六。
杨六拎着篮子,里头装着水和干粮。
他和杨贺关系向来水深火热。自杨贺回到杨柳村,杨六已经和杨贺打过好几架了,几乎每次都是单方面挨揍。
杨六的大兄要教训杨贺,杨六还拦着,扬言道:
“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事儿,自己担着!你们谁插手,我就跟谁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