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媪一边帮铃兰拾掇东西,一边叮嘱旅途的注意事项。周媪说得是口干舌燥,铃兰却听得头昏脑涨。
看铃兰呆呆的表情,周媪心更焦了:“我还是跟着一道去吧?”
刚说完,她又自己反驳:“哎呀呀,我家老头子做事不周全,就快秋种了,这边留他一个恐怕是不行,唉,真是愁煞人!你瞅瞅,事儿总赶到一块儿来!”
周媪把手拍得“啪啪”响,焦虑地走来走去。思来想去还是无解,于是再次专注于眼前的活儿计。
“事情再多,也得一件一件做!发愁可一点儿用都没有!”沈盈夏也跟着收拾。
周媪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脸欣慰:“女公子当真是长大了,我看着可真是欢喜!都有大智慧了!方才是老妇着相了。老喽!”
三人笑作一团。气氛一放松下来,周媪便跟她俩说起庄子最近发生的事儿。
那刘翠花,果真就是个不安分的。那日在沈家庄子吃了瘪,转头便去找雪娘的阿父阿母说道。
雪娘的嫂嫂正怀着孩子,家里缺钱缺得紧。他们从刘翠花那儿得知,雪娘住进了大庄子,郎婿如今也本事了,得了贵人青眼,自个儿管一整个学堂。
他们怎可能眼看着这个阿妹威风起来,自己却连一星半点儿的油腥都捞不着?
这下子,那一大家子也不记得曾经说过的“嫁出去的闺女,与自家无关”之类的话了,巴巴地跑来让孙耒给她大兄谋个钱多事儿少的职位。
雪娘原以为娘家人来是关心自己,还有些感动。但孙耒刚隐晦地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能给大兄谋职时,那一家子的嘴脸便彻底暴露了。
周媪虽然没详说,但那一脸回味的表情,已经让沈盈夏感受到了其中的精彩。雪娘向来是个温驯的,一直在抹眼泪。
谁知那个嫂嫂十分凶悍,挺着个大肚子就来薅雪娘头发。雪娘被扯得摔晕在地上,下身见了红。一屋子的人,这才被吓得安静下来。
孙耒见雪娘受伤,一下子就急了,也不管对方是不是雪娘娘家人要留面子了。
周媪说,那是她头一回见孙耒发那么大的火,整个人弓着身子护在雪娘跟前,谁都不让靠近,眼睛血红,表情狰狞,活像护崽的野兽。
阿牛见状赶紧招呼几个兄弟看着这些人防止再出意外,然后又去请了在家里配药的钱阿妹来。
钱阿妹看了之后说,雪娘已经有了身子,这一把摔得狠了,动了胎气,现在月份小一定要小心养着,保持心情愉悦,否则不一定能留住。
孙耒应了,又按方子去了县里的生药铺子抓了药来,在跟前小心伺候着。雪娘晕了大半天才醒来,一醒来就哭,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不过这一摔,她也清醒了。她不能再这般懦弱地忍受下去了,就算是为了孩子着想,也得离那几条吸人血的蚂蟥远远的!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话用来形容雪娘真是再贴切不过了。之后的事情,周媪不说,沈盈夏也能猜到了。
孙耒用沈盈夏提前支给他的工钱同雪娘家断了个干净。
当天,孙耒还找了刘翠花来见证,当着刘翠花的面将钱拿出来点了又点,才郑重地交给雪娘的大兄。
孙耒直截了当地表明,这是自己预支的工钱,未来几年家里都不会有钱了,彩礼现已全部补回,雪娘与娘家不再有任何瓜葛。
这下,刘翠花亲眼看见雪娘的大兄手里有钱,自然是要缠着的。雪娘的大兄怎么可能轻易把这好不容易讹来的银钱给她?
这两家子自那一日起已经闹了好几场了,一个无赖一个狠,闹起来真的是场场精彩!
波折虽多,但结果是好的,雪娘的身子也慢慢养了回来。
挫折的出现未必就全是坏事,如若没有那一下,雪娘未必能有彻底了断的决心。
就像自己,如果没有病榻上的折磨,又怎会有和离的决心?如若没有和离,又怎能过上如今这般快活的日子?
只能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三人继续收拾,说着闲话。
夜深了,虫鸣声声,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