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酒相敬,当以酒还之。
凌浪涯看着身前那名身穿纶巾书生服的学子,其年纪和胡虚一般,约莫也是二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俨然是一个文弱书生模样。
这人正是酒关开始之时,和凌浪涯隔着那吴苏府学子和杭越府学子,遥遥相敬他一杯的人。当时两人不过点头致意,并没有更多的交流。
此刻,那一杯倒的吴苏府学子已经不在桌上呼呼大睡,而是被巡护兵士请到了台下去醒酒。作为最先醉倒和第一个被抬下去醒酒的人,这也算是他的荣誉了。不过,依旧沉睡不醒的他可不知晓如今身在何方。
至于他的同伴,那一名杭越府学子,喝了半坛之后就知道已经到了极限,也就不再强求,在不久前跟随巡护兵士到台下进行醒酒,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本来隔着两个座位的两个人,已经可以毫无阻碍地对视。那名学子看到凌浪涯和酒徒长老的交谈,也想到他的近日的事迹,便学着其他学子一样串座,走了过来想要结识一下凌浪涯。
至于他真正目的为何,也许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凌浪涯此时神清气爽,虽然不认识此人,但也不介意多结识一个朋友,便站起举碗回敬,笑道:“既有缘相识,莫说喝一碗,喝得酩酊大醉也未尝不可。”
言罢,凌浪涯一口饮尽碗中酒。
那学子见之,同样一饮而尽,笑道:“兄台果然豪气,佩服佩服。在下乃是来自望遥府拒南关的裴飞云,敢问阁下可是名叫凌浪涯?”
“裴飞云?”凌浪涯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觉得似曾相识,忽而想起昨天的诗关排名,脱口而出道:“昨天诗关中排名第三的裴飞云?”
那学子作揖道:“正是不才,让阁下见笑了。”
凌浪涯捧起刚倒满的酒,道:“在下凌浪涯,能在此认识裴兄,可谓有缘至极,来,再敬你一碗。”
虽然串座并不是明文禁止,大多数人都是喝得兴起,只是隔了两个座位,裁判也便随了裴飞云意。那负责给裴飞云记录和倒酒的两人只好跟过来,给裴飞云倒酒和记录。
裴飞云同样拿起刚倒满的酒碗,和凌浪涯相碰一下,当做是回敬。
又是碗见底,凌浪涯忽而好奇道:“其实我很好奇,裴兄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裴飞云此时直接把那吴苏府学子的椅子拉了过来,坐在凌浪涯身旁,笑道:“莫非凌兄弟不知,你如今已是祭典的风云人物之一了。”
凌浪涯每次都是匆匆来参加祭典,一结束就往回跑,正是为了拐卖孩童之事。虽然他很看重祭典,但经过这几关来,勉强都算涉险过关,心中其实也存了一些侥幸心理。但是救人也是势在必行之事,倘若让烈刀门此等作恶多端之人把那些孩童运走,那岂不是破坏了许多家庭。
不过,昨夜伤了那么多烈刀门的弟子,其实凌浪涯此时也不明白,究竟为救人而伤人,是对还是错。
如今听得裴飞云如此说,他想起自己参加祭典的情况,道:“莫非是我比较倒霉,每次都会引起主裁判关注,所以才顺势成为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裴飞云深深地打量他一眼,喝完一碗酒后,方道:“此是其一也。能够得到这么多主裁判额外关注,还会和主裁判起争吵,更重要的是直到此刻也没有被淘汰,若不是背景深厚,就是实力深不可测。当然,背景深厚的莫过于是小说家之少主和秦相之子了,可是我观那些裁判也并非每回都到他们那里。因此我猜测,肯定是兄弟实力不差,所以入了主裁判的法眼。”
听得裴飞云如此猜测,凌浪涯只感到一阵脸红,毕竟自己每次都是侥幸过关罢了,便连连称道乃是缪赞,最后问道:“既然有其一,不知其二是何?”
裴飞云笑道:“其二,自然便是兄弟几乎每回都是踩着每关开始前才进入广场,这最后一个压轴进场的,终究比第一个进场的更引人注目。就像今天,兄弟和其他三人,还有那烈刀门少主杨云天一起匆匆进来,都被我们看在眼里。”
凌浪涯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每次迟到引起了旁人的热议,想到方才裴飞云的话语,问道:“兄弟既知小说家和烈刀门,莫非也是修天道之人?”
裴飞云笑道:“如此说来,果然兄弟也是吧。不过,我修的不是天道,乃是圣道,也算是运气罢了。”
凌浪涯蓦然想起同样修圣道的捕头展候,不知眼前人的实力如何,但能够如此坦然和不卑不亢,想来其实力也不会差吧。他本来想问裴飞云的修为如何,但自知此乃每个人的秘密,只好独自喝了一碗酒。
恰在此时,在另一旁的纪天,见到两人聊得正欢,也忍不住靠了过来。
在凌浪涯的简单介绍后,年龄相差不大的三人聊得颇为投契,也不管裁判和官员的劝阻,只顾着畅聊痛喝。
谈论的话题自然是五花八门,但关于彼此的师承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问,反倒是提起各人的来源,三人倒是颇感兴趣。
让裴飞云感兴趣的,并不是纪天所在的那个偏远州府,而是那清风楼的醉清风,而令两人感兴趣的,却是裴飞云家所在的望遥府拒南关。
从裴飞云口中,两人得知,那拒南关乃是赵宋王朝南部边境的首屈一指的雄关,可谓是抵抗南蛮一族入侵的中坚城池之一。其内不止有各大宗门势力,还有王朝木氏七子中的三子驻守其中。
这木氏七子乃是和丘家军齐名的赵宋军队,其兵马实力相比于丘家军也是不遑多让。尤其是其中的七子,更是每一个都堪比丘家军少主丘云。若以此论,其将帅之才可谓是更胜丘家军。
至于裴飞云,却不是和军方有关,而是拒南关内一个宗门子弟,但至于是何宗门,他并没有告诉凌浪涯和纪天,只是言道倘若两人有机会到拒南关,自然有机会再相见。
当谈及只有修行者参与的祭典暗祭之时,三人也在私下猜测,要到位于南蛮深处的暗祭场所,是否会经过拒马关。倘若是真的经过,那真的不妨到赵宋这首屈一指的雄关去看看了。
正当三人边聊边喝,聊得开怀大笑,喝得畅快淋漓之时,那六名负责倒酒的裁判和官员,忙着记录和倒酒,也没有心思细听三人谈话。
良久之后,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走到三人跟前,悄声道:
“我说三位,能不能不要再喝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