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前夕这两日许婉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潇洒舒坦,要么白天出去逛街吃饭,累了就回客栈睡觉,要么就去茶楼喝茶、吃点心,还可以听说书人讲故事。
她在茶楼里时不时还能听到公主齐俪鸢的八卦,说是公主在私苑内责罚女官,皇后庇佑纵容公主出格言行,将得罪公主的那名女官调入掖庭干粗活……
没过多久,公主又看上了长相俊美的禁军侍卫,经常命他一同出游护驾。此事竟惹得沈将军府的公子昭武校尉沈晟一怒之下当日找到那名侍卫,两人进行决斗。
沈晟最后将那名侍卫打成重伤,他自己脸上也挂了彩,事情一闹大,沈晟的言行立即遭到言官弹劾。皇帝训斥公主和沈晟后,罚其二人闭门思过半月,现下公主已在自己宫中禁足许久了,算是小惩大诫……
许婉深感震惊,好像当初自己看小说时都没觉得齐俪鸢做的事情会这么离谱。
民间传闻未必全是空穴来风,这剧情实在是太抓马了,难怪老百姓爱听,她自己也十分八卦好奇齐俪鸢的私事。皇家内苑的私事在民间议论纷纷,连连不断,成为百姓饭后谈资。
她这几日大手大脚、吃吃喝喝花了好多银子,毕竟自己也不太了解当下的市场行价,保不齐被黑心商家坑了许多银两也未可知。
等到晚上整理包袱时,她看见红布包里面的那件黑色玄衣,又突然开始想念慕晏殊的那个黑匣子了……
这么多天了,音讯全无,也不知道他们事情办得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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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节自古便有祭月、赏月、吃月饼、看花灯、赏桂花、饮桂花酒等习俗,北齐也不例外,百年帝国这些良风民俗流传至今,经久不息,是民间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
是日,街上挂满了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花灯,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各家店铺摆满了各样新鲜糕点,香浓的桂花气息飘满了整条街道。
许婉这天也被此番热闹喜庆的过节氛围所感染,她穿上去衣料店定制的广袖花笼百褶裙,还请成衣店的大娘为自己高高梳了个双螺髻,买了胭脂水粉好好给自己打扮了一番。
酉时,姜怀远身穿一袭绣绿纹的交领蓝绸长袍,腰间束着双扣尾龟银带,头发高高束起,显得人精气神十足,风度翩翩。就连过路的少女看了都忍不住脸红,窃窃私语议论着谁家公子在同福客栈门前等候佳人。
估摸着等了小一刻,姜怀远被过往的少女打量的直白目光盯得快受不了了,将要准备进客栈去寻许婉时,店内恰好迎面走来一位亭亭玉立、闭月羞花的娇艳少女。
“好看吗?”
许婉提着自己的新裙子在姜怀远面前转了一圈,给他展示了自己的新裙子和刚做的新造型。
姜怀远没想到平常鲜眉亮目、出水芙蓉般素惯了的许婉,稍加打扮之后会变得如此妩媚动人,她此时就像朵娇艳小花含苞待放,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去。
“是不是妆太浓了?”
许婉见他发愣,小声自言自语着,还以为是不是自己的妆容太浮夸了,把他有些吓着,认不出自己来了。
“没有……你,很美……”
姜怀远语气轻柔微颤,耳尖已不自觉地泛起一层赤红,目光闪闪,一动不动,亮晶晶地看着许婉,是超乎想象的美,她似乎真的是仙女下凡……
“人美还是裙子美?”许婉弯着红唇,故意打趣道。
“都,都很美……”
姜怀远紧张地开始有些结巴了,他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这样的绝色,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许婉的另一面。
她此刻不再是平日里娇俏灵动,爱蹦蹦跳跳的小丫头了,而是一位妩媚动人的姑娘,一个足以令男人心动面红的女子。
“哦?这样啊……那,你今天要用一百个词来夸赞我的美貌!”
“什么?一百个词?!”
许婉见他被自己戏耍而自然露出的惊讶神色逗得开怀大笑,毫不留情面地嘲笑他的傻气。
“哈哈哈哈哈……”
这一长串爽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引得过往行人频频回头注视,如此相貌出众的一对年轻男女自然能吸引大众目光和注意。行人深感今夜月色朦胧醉人,人间真情永长久是最美好的传世佳话。
美人的开心笑颜让人失神,姜怀远愣了一好会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又闹着玩呢!
这也的确是她一贯的作风,整日像个小孩似的爱笑爱吵爱闹,还特别爱捉弄他,以此取乐。
“又耍我……”
他委屈巴巴喃喃细语,可眼里不见一丝责怪,反倒是有几分纵容和宠溺。
“谁让你怎么可爱哟!让我捏捏……”许婉说着还当真踮起脚,揪了揪姜怀远的脸颊上的腮帮子。
他的白皙皮肤滑溜溜的,手感很是细腻,就是不知为何,感觉他脸有些热,似白里透红,比姑娘家还娇美几分,她好生羡慕啊!
还没等姜怀远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丫头“调戏”,她又抽疯似的拉起他的衣袖,两人横冲直撞般快步走向大街。
只因许婉大脑感到有些饿意,方才又在屋里打扮穿衣什么的耽搁了好些时辰,她对今晚的美味佳肴早已迫不及待了。
一想到有那么多好吃的在等着她,心里就像乐开了花,就连嘴角也收敛不住美滋滋的笑意。
许婉心里盘算着:鸡鸭鱼羊肉,姐姐来咯!你们一个也别想从我嘴边溜走,快乖乖到肚子里边来……
而且今晚最重要的是,这顿饕餮盛宴不用花自个的银子!她只管带个空肚皮厚着老脸地去蹭吃蹭喝,啥都不用管,想想就开心~
姜怀远见许婉一脸春风地傻笑着,似乎也感受到她心底快乐氛围的传染,自己的心情也随她的欣喜而变得雀跃。
两人逛着街边的花灯字谜,一路说说笑笑,脚步欢快地朝愈发繁华热闹的主道上走近。
姜怀远见别的小姑娘手里提着兔儿灯很是合景,灯笼样式十分小巧可爱,便上前跟卖花灯的摊主热情交谈,仔细挑选兔儿花灯的颜色,说是要给许婉选个好看的花灯。
可许婉压根就不喜欢这么幼稚且不实用的东西,跟他说这玩意既浪费钱又不环保,过两天看看就没用了,搁房间里还嫌它占地方……虽是过节,但也不用搞得那么花里胡哨的,今晚请她吃饭,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老话说得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吃饭要紧!
她现在也只想撺掇着姜怀请客吃饭,其他的,她暂时也没有什么购物欲望……
为此,两人你推我攘,你追我赶地闹着在大街上跑了好大一段路。
逛街的行人见了他们如此亲近、随性不拘的举动,还以为这是一对小情侣在闹小脾气,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两人来到汾阳河分流的桥岸边,这有很多年轻男女在木桥码头边放彩纸做的莲花水灯。
小小一张彩纸做的莲花水灯被人轻轻放入水中,随水波微微摇晃,无根飘荡,像彩色的点点星光在黑色的水光夜幕中璀璨绽放,光彩夺目。
姜怀远见许婉饶有兴趣地看着河面上四处飘荡的水灯,便试着问她:“要不要放莲花灯?”
许婉认真思索了一下,这莲花灯留不到明天早晨灯芯便会熄灭,这势头感觉不太吉利,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不要了吧!”
姜怀远见她抿着嘴,蹙着秀眉,还是一副十分纠结、万分犹豫的样子,就知她肯定没想好。
没再多问,他直接去向老翁买了两朵莲花水灯,递给她其中一朵,温和道:“给……你要是没心愿的话,求个平安,家人身体健康也是好的。”
许婉见姜怀远眼中映出一簇花灯的倒影,那灯影就像一束长长的光亮,足已点亮整片静寂星河。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真诚和清澈,让人无法抗拒,她没理由再纠结了,便接过莲花水灯,在上边提笔写了个平安顺遂。
她希望自己可以在这一世平安喜乐,感恩自己身边一直有关心她的人。此刻,她无比真诚地想要祝福她一直牵挂着的远方的家人和朋友,以及在身边默默关心自己的人,祝愿他们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多欢喜,少忧愁。
这就是她的心愿,简单又普通,却又最难得。
她将这最美好的祝福化身轻轻放入水中,舀了点水晃荡水面,推动花灯启航,缓缓流动的河水送它进入湖面,她站在岸边,远远看着那朵小小花灯流入星河,融为璀璨夺目的一道迷人风景。
“你写的什么?”
许婉凑着脑袋去看姜怀远的莲花纸灯,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四行小字,匆匆一眼,未能看清上面的具体内容。就感觉他的心愿还挺多的,竟要写这么多字,倒叫她有些意外。
姜怀远对着许婉傻傻一笑,没告诉她自己写了什么,便把花灯放入水中,看着它飘向远处。上面是他的心愿和理想,他希望能靠自己早日实现它们。
许婉淡定地扬了扬眉梢,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好奇心,不去追问和探听别人心底的声音,拉着姜怀远的衣袖走向近处的望月楼。
她心里嘀咕着:什么嘛?!放个小水灯还搞得神神秘秘的,不让人知晓。她今天一定要好好宰着小子一顿,敞开肚皮大吃大喝,花光他的钱包,气死他!
许婉在姜怀远面前的确是没顾及什么淑女形象,该吃吃该喝喝,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想打他就直接上手,不必事先打招呼再动手。“长姐作风”,不需要解释!
而姜怀远对她多有“包容”,带她吃东西主动付钱。多数情况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老老实实咽下委屈,做个“任她欺负”的傻小子。毕竟许婉那小胳膊小手,能用多大力气揍人,不过是如小猫挠痒痒一般,虚张声势吓唬人罢了。
望月楼内。
“客官,您点的菜都已经上齐了,请慢用!”
许婉早就等不急了,拿起筷子立马夹了一只盯了许久的烧鸡腿放到自己碗里,又见姜怀远眼含笑意看着自己不太雅观的狼吞虎咽般的着急样儿,便夹了另一只鸡腿到姜怀远碗里,谄媚地笑着:“您请!嘿嘿。”
毕竟是姜怀远大老板做东,该讨好的还是要讨好。
许婉本是不爱饮酒的,但今天这个氛围实在完美了。温馨、热闹又喜庆,看别桌客人都是一大家子的来这吃饭,她突然有了些思乡、思亲之情的愁苦之感,情深一时难以抑制,便倒了杯桂花酒给自己浅酌两口,尝个鲜味,抬眼看了下姜怀远,也给他添上一杯,今儿个谁也别想逃过。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来,干了这杯!”
姜怀远见许婉一副兴致满满又故作忧愁的样子没扫她兴,笑着跟她碰杯,喝了两回桂花酒。
“少喝点,等会我可扛不动你回家。”
姜怀远见她眼丝迷离,面露醉意,故意打趣她,试探真假,要是真喝糊涂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没事……我会自己爬回去。”
许婉心里有数,孤男寡女,喝多了肯定会出事,更别说她现在住的是客栈,和酒店没什么区别,私密性不高,安全性低,稍微浅尝几杯即可,她定不会将自己灌醉,喝到不省人事。
成年人,要学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可喝的毕竟是酒,两杯下肚,她脸上还是升起两团薄薄的红晕,人面桃花相映红。
喝得正酣,蓦然间,外边传来一阵吵闹的人群喧哗声。
“快来看呐,是云韶坊的楚筱媚姑娘!”
许婉只听见他们说话吵吵嚷嚷的混杂声,一时感到头疼,竟也跟着别的客人一同好奇地扒到窗边凑热闹。
汾阳河面上一艘装饰华丽的大型画舫船只正朝前驶来,画舫上张灯结彩,笙歌四起。船头上坐着一位身穿霓裳月色裙天姿绝色、倾国倾城的美艳女子在低头抚琴,琴声悠扬婉转,丝丝扣入人心。
楚筱媚不仅人长相艳美,品性柔嘉,而且精通六艺,能歌善舞,是云韶坊的头牌优伶,颇受城内百姓热烈追捧。
两岸边挤满了人潮,人声鼎沸,不少年轻男女在激动地大声呼喊着那女子的名字,如同大型明星粉丝会现场一般。
“楠楠!?”
许婉觉得弹琴那人面容好熟悉啊,像是在哪见过,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只因太过思念闺蜜楠楠所以暂时出现了幻觉。她又揉了揉眼睛,仔细朝前方望去。
那人是楠楠!
她立马提着裙摆跑下楼去。
“许婉?欸……”
姜怀远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楠楠!楠楠……”
她边追边喊,可是岸边挤满了人,四下嘈杂,沸反盈天,船上的人根本听不到她细微的呼喊。
姜怀远很快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肩,急切问她:“你怎么了?跑这么快!也不怕摔着自个……”
他见许婉一脸着急无措,眼睛也委屈得红红的,便压低了声音,关心道:“你方才是要找谁?”
“楠楠……方才船上弹琴的那位女子!”许婉用手指着那艘远去的船只,微颤的指尖显得整个人十分焦急不安,似乎下一秒就要绷不住情绪像个小孩似的哭出来,脆弱无比。
他朝河上远去的船尾看去,愣了半刻,轻轻摇了摇头,皱眉道:“船上那人是楚筱媚,她是云韶坊的人。”
“不是,她……”
许婉开始迷糊了,可那人明明是楠楠啊!她不会看错的,那张脸她太熟悉了……
难不成楠楠她也穿越了?她是来找自己的吗?!
“我想见她!帮帮我,姜怀远!我有很要紧的事,拜托你……”
她几乎是乞求的语气,眼睫处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眼睛里的执着和细闪的光亮都让人无法拒绝。
她一时想不到别的办法了,无助,是真的无助,她只有拉着姜怀远的手臂恳求他帮自己这回……
姜怀远被她这般无助又脆弱的求人姿态搞懵了,方才都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
他不明白她要做何事,但心里的某处柔软开关就像是被她机缘巧合般地打开了,莫名对她信赖,整副身体顿时充满了澎湃而有力的能量,他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帮她解决一切麻烦。
姜怀远扶住她的肩膀,目光直直地盯着她,肯定地点了点头,坚定道:“嗯,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