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水院
“表哥,听说二皇子被皇上责令离京,去他的封地驻守,这是真的吗?”
这消息是今日一早从宫中传出来的。
昨日出事以后,皇上立刻派御医检查了四皇子府的小公子,然后连夜让人查探事情的真相。
皇上派出的人查出疑点,不过最后也查到二皇子准备的毒药,那是可以直接致人于死地的药物。
事情到底如何,皇上没有公布,而是单独与太后商议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直接下了旨意。
洛瑄眸子微动,“恐怕是真的。就算皇上查出二皇子是被冤枉的,他背后准备的那些东西也足以让皇上震怒。”
皇室子弟,自相残杀或者争锋相对都是正常的,这些事情估计皇上和太后也已经见怪不怪。
但是二皇子对最小的孩子出手,这点恐怕让皇上感觉心凉了。
“皇家还真是无情,搞得我都以后都不敢嫁给宫瑞渊了。”秋玥儿无意的嘟囔了一句。
“那刚好,表妹可以跟我去洛熙国。”
秋玥儿对他翻个白眼,“说的好像你不是皇室一样。”
到了洛熙国,郡主的身份,说不定比现在这个不受重视的四小姐更麻烦呢。
洛瑄唇角微动,洛熙国肯定不可能完全没有争斗,只不过是太子皇兄比较厉害而已,不会轻易被人算计。
父皇对母后的感情又是非常深厚,心向着他们,所以底下那些皇子才不敢造次。
表面上和谐,私下里有些小打小闹也是正常。确实没有宫印国这般严重。
“玥儿早晚都要去一趟的,父皇和母后可是惦记许久了。”
秋玥儿点头,声音淡淡,“这个我知道,等你腿养好了我们就出发。”
“不用,再过十天半个月的我们就能出发了,我的腿现在已经不疼了。”洛瑄想也不想的反驳。
“那怎么行,表哥你的腿可是还没长好。坐马车一路颠簸,没长结实的骨头一颠就容易裂开,到时候更严重。难道表哥想变成瘸子不成?”
“呸呸呸!谁要变成瘸子。”洛瑄听完秋玥儿这话还真有些不确定了,这种可能还是有的。
“那还是等我腿长好再走吧。”
“哼!胆小鬼。”秋玥儿的嘲笑声。
“我这不是胆小,这叫谨慎!”
“好吧,谨慎。”
“哼,你个臭丫头。等去了洛熙国,好好的住段时间再说。如果宫瑞渊那小子去洛熙国提亲,晚两年你再从洛熙国出嫁。”
“是,都听表哥的。”秋玥儿不在意的附和。她自己并没有打算在洛熙国呆很长时间。
如果和宫瑞渊长期分开太远,秋玥儿还真怕宫瑞渊那货又变回以前那傲娇的拽样了。
驯服一个男人要再接再厉,可不能给他翻身的机会。
最近宫瑞渊去西北了,等他回来差不多要调教一下了,这个男人,绝对要压制住他。
皇宫
太后的寝殿中,皇上与太后相对坐于主位。
“母后,咱们皇家如今的形势您都看在眼中,再这么下去,皇家自相残杀的形势要延续下去吗?”皇上的表情说不上的悲凉。
太后垂着眼帘,表情看不出想什么,默不作声。
皇上脸色隐隐的愤然与激动,“母后,四皇子为了陷害老二,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药!二皇子准备了毒药,要挟下人给小公子下药。还有太子......太子虽然已经身死,他希望朕死去的那份恶毒心思也确实存在过。”
皇上越说声音越大,起身在殿中来回走了几圈,回头看向太后,语气难掩激动。
“母后,以前您是皇后,儿臣是皇子,与父皇那些孩子争,对我们来说,他们都是敌人,朕没有任何感觉,只想着走到最后。”
“现在,朕是一个皇上,也是一个父亲。看着那些孩子自相残杀,甚至向更小的一辈伸手,朕觉得心寒。母后呢?什么感受?那是您的孙子,您的重孙!”
“母后就说看到端亲王对您下药时是什么感受吧,自己的亲儿子对您下手。您当时的感受肯定和朕知道太子欲置朕于死地之时相同。”
皇家的冰冷与残忍,皇上不是不懂,不是不知。那时候的位置不同,感觉不同罢了。
现在这种看着自己亲生孩子自相残杀的场景,皇上心中无限悲凉的同时,又不知要如何阻止。
皇位只有一个,每个皇子都有心最高位置,到最后也总有一个要坐上那个位置。
他们必须要争,必须要杀了对方,不然最后死的只能是自己。
太后深深叹口气,微微掀起眼帘,眼底也是藏着感慨与叹息,“皇帝以为该如何呢?当年哀家为了护住你们兄弟也是绞尽脑汁,受尽算计,多番磨难,才走到今日。”
太后站起身,缓缓走近皇上,直视着他,“皇帝想想,若是没有哀家护着,你和宫崴的下场是如何?而且,现在的这些皇子连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都没有。”
皇上微微垂头,这些他都明白,只是最近事情太多,心情难免悲凉。
“还记得哀家曾说过吗?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哪一次皇权的交替不是踩着无数尸骨爬上去的?哪一代的皇帝手上又是干净的?”
太后甩袖,缓缓走动间,那种权势尽握的气势显露,声音也是激昂,“哀家这一生,怕过,惧过,喜过,怨过,恨过,更是死过!这宫印国所有的一切都是哀家身后的算计得来的,不然,现在早变成一堆白骨了。”
太后猛的转身,眼神沉暗,幽深,“皇帝,哀家从你即位起就掌大部分兵权。哀家知道你心底的不服。不过这些都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
太后说着,缓缓抬步,靠近他,“知道为什么吗?”
皇帝转眸,看向太后,眼底幽深,微闪。
“因为你不够狠,你太过犹豫,有时候也像现在这般的心软。若是兵权交到你手中,很多的事情都会不一样,或者说,在八年前,这个皇帝的位置已经属于唐家。”
“唐家?”皇上眸子微缩,神色变化不定。
太后勾唇,没有笑意的轻哼,“你现在还不明白吗?唐家的野心一直在,而你,一直未曾察觉罢了。这就是哀家不愿也不能把所有兵权交到你手中的原因。”
“母后是说,德妃的娘家有心高位?所以您就把他们全部斩首吗?”
“自然,有这份野心,可惜的是能力还不足。所以,在皇后和秋贵妃设计德妃的时候,哀家就顺势将唐承益(贤王的舅舅)牵扯进去,最后就是借口将唐家抄了。”
皇上脸色一阵的惊讶与恍然,“原来是这样,朕只以为......”
这样做是铲除了持有兵权的唐家,更是将贤王发配西北,原来如此!只是,“母后不是说宫崴适合做皇帝吗?那又为何不让他坐这个位置?”
太后缓缓移动脚步,慢慢在大殿走动,脸上神情是说不清的情绪,“宫崴若是做了皇帝,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指手画脚。他够狠,够毒,更是能毫不留情的把哀家送去见太上皇。”
宫崴的狠是不动声色的藏于骨子里的,作为他的母后,太后怎会不知。
从很小的时候,宫崴就很有主意,许多事情绝对不会容许她这个母后插手,有时候更是带着敌意看待那些挡他路的人。
对于这一点,太后既看重,又担忧,对他也很是上心,用心的教导。
后来渐渐长大,宫崴学会了隐藏,太后还以为他终于懂事,只对外人狠,对自己这个母后是敬重的,对儿女是爱护的。
太后察觉不对的时候也是很无意的一次,是在即将夺得皇位时,宫崴看向皇帝时一个诡异的笑。
那时候太后只觉得不对劲,说不上的感觉。
也是因为那奇怪的感觉,让太后放弃了推宫崴做皇帝的决定。而是如现在的这般,自己掌权。
皇上听完太后的话,心底也是一丝后怕,“母后,那当年唐家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封信也是假的?”
他知道的只是德妃与一个陌生男子通女干,而唐承益当时也在德妃的寝宫。
当时皇上直接下令彻查,只是不等结果出来,德妃就安排好了六皇子,也就是当时的贤王。然后选择自杀,以证清白。
之后皇帝念在德妃多年的功劳,追封了贵妃。
再后来,从那个与德妃通女干的男子身上找到了一封信,写的主要是唐家勾结外敌,叛变的事情。所以皇上气怒之下,开始怀疑六皇子是不是皇家的孩子。
那时候还是被太后劝住,滴血认亲之后直接封了贤王,赐了西北的封地,让他自生自灭。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贤王确实应该恨自己。
太后眼神从他身上划过,走到主位坐下,“当时那个男子是皇后与秋贵妃找的,一切只是一个假象,他与德妃只是躺在床上昏迷过去了而已,并未做什么。”
皇上上前一步,走近太后,“这些都是设计?”
太后点头,“不错,当时后宫的妃子之中,只有德妃的娘家是有兵权的,所以皇后与秋贵妃联手,想先将德妃扳倒。哀家顺势让人将皇后准备的简单的男女通信换了一下,又让人将唐承益叫到德妃寝殿,将唐家牵扯进去。”
“那母后说的唐家确实有反叛之心又是为何?”
“哀家查到了一些关于唐家与洛熙国私下联络的信息。虽然不知信中内容,但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们十有八九有反叛之心。”不然也不会私下与洛熙国的皇室人员联络。
皇上大概了解了,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又咽下。沉默良久,又道,“母后,朕不希望接下来再有皇子为了争夺皇位而做出这些事情,三个月后,朕要封新的太子,母后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吧。到那时,朕会退位。”
皇上说完,微微对太后行礼,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太后说的对,皇上是有些心软,他看不下去现在的场面了。
希望在他驾崩之前就培养出一个适合的皇帝,然后即位,免于皇朝交替的厮杀。
太后看着皇上离开,微微闭眼,喃喃道,“哀家这一生也是值了,荣华富贵享受过,困苦磨难经历过,现在又执掌宫印国大权二十余载,确实是时候将这权势交回去了。”
太后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看尽沧桑一般的平静。
“冯嬷嬷。”
“老奴在。”冯嬷嬷从侧门进殿,“太后娘娘,您要休息吗?”
太后摆摆手,“你让人将七皇子叫来,哀家有事吩咐他。”
“是。”冯嬷嬷行礼退出去。
翌日
皇上要在三个月后重新立新的太子,并且教会新太子一些事情后会退居后方为太上皇的消息,不知从哪传出,这下几个皇子都开始紧张起来。
二皇子是直接绝望,皇上给他的旨意也是三个月后去南部封地,而京城那个时候立新的太子。间接的说明,太子人选,绝不可能是他。
四皇子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他没有把握那个太子人选会是自己。
皇上要看着新皇登基,若那个人不是他,连争夺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四皇子眸子危险的眯起,声音染上冷意,“来人。”
“殿下。”
“去请外祖父。”
“是。”
现在这个形势,三个月的时间,希望外祖父能尽快拉拢到洛二皇子。
既然秋玥儿铁了心的向着贤王,那他就用其他办法拉拢洛瑄。
到时候洛瑄站在自己这边,秋玥儿是选择洛瑄还是贤王呢?
轻水院
听到皇宫的传言,秋玥儿开始担心了。
宫瑞渊现在不在京城,他之前说过有心夺取那个位置的,若是皇上真的将皇位传给四皇子或者七皇子中的一个,那宫瑞渊岂不是很麻烦。
洛瑄打着哈欠从软椅上坐直身子,“玥儿不用担心,宫瑞渊那家伙肯定有办法解决的,你别想那么多。若是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以后怎么娶我的表妹。”
贤王的在京城两个月如果还建立不好自己的基本势力,那还争什么皇位啊。
秋玥儿心底还是隐隐担忧,“洛瑄,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所谓啊?他可是本姑娘未来的男人,不做皇帝就有可能被人杀,你忍心看着我跟他被人追杀吗?”
秋玥儿不是不相信宫瑞渊的能力,而是害怕有个万一。
政治的残酷她知道的不多,听说的不少。现在让宫瑞渊去争那些东西,秋玥儿内心是排斥的。
不过为了活下去,又是必要的。
秋玥儿内心很是矛盾,既想让宫瑞渊登上那个位置,实现他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那些。
又希望宫瑞渊能够远离,因为万一失败,那代价太过沉重,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看秋玥儿那有些凝重的表情,洛瑄神色也变得认真,拉住秋玥儿手腕,让他坐在身边的凳子上。
“玥儿,你要相信宫瑞渊,他是生于皇家的皇子,他的身份注定要去争那些东西。这些事情,作为皇子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你的担心他会知道,也一定会为了你走到最后的。”
洛瑄的声音很轻,很郑重,秋玥儿心里微暖,表情放松一些,“表哥,这些我都明白,只是心中还是担心。就算那个人不是宫瑞渊,换成表哥我也一样会担心啊。”
“玥儿,这点你绝对可以放心,表哥是不会去争那个位置的,有皇兄在就好了。这样吧,我们给皇兄写信,看看他能不能帮到什么?”
洛瑄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将来自己的哥哥坐上那个位置,他就随意的做个小王爷,潇洒肆意的混日子就好。
秋玥儿假装抹了抹眼角,扶额,“这么一说,瑄表哥你是没什么用处的呀!”
心中对于洛瑄对自己的贴心还是很感动的。这个时候,幸好有表哥在身边。
洛瑄瞪眼,抬手轻轻拍了一下秋玥儿脑门,“臭丫头,我这是隐藏实力,等到关键时刻才能出手,懂不懂?”
“是是,我就满足一下你这大男子主义的骄傲内心。”秋玥儿笑着点头。
“我本来就骄傲,不需要你满足就有。”洛瑄耍帅的扬头。
“噗~表哥,我们两个每日互相吹捧对方,脸皮会不会有一日练成铜墙铁壁啊?”
洛瑄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会,我的现在已经是了。”
“哦?是吗?那我要捏捏看。”秋玥儿说着站起身,手伸向洛瑄的脸颊,“表哥,不要挡着啊,我就轻轻捏一下......”
“呀!你这臭丫头好狠,竟然真的使劲。”
“嘿嘿,我帮你检验一下结实程度,看表哥有没有吹牛。而且表哥你这装的也太浮夸了吧。”秋玥儿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收回手,叉腰,居高临下看着洛瑄。
洛瑄揉着一遍脸颊,瞪眼,“哼!不是说想帮你男人吗,还不快去拿笔墨。”
“对对,我先去拿。”
看秋玥儿那麻溜跑开的背影,洛瑄又揉了揉脸颊,嘴角上扬,眸中温和不掩,“净净,你去准备信鸽。”
“是。”净净行礼出门。
自家主子对这个表妹的无微不至,真的是没法比。感觉殿下将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郡主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