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扶和凯瑟琳的反应慢了几拍。
待得云扶和凯瑟琳听见外头的动静,云扶伸手重又去摸那掌心雷和撸子,眼前的夜色如幽暗的海水,倏然翻卷——
不知从哪里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捂住了云扶的嘴!
应该只有一个人,因为没有人去控制凯瑟琳。凯瑟琳惊得想要喊,云扶头顶那个人的声音道:“你要是喊的话,我的手可就没准头儿了。”
那声音透着沁骨的寒凉,却——莫名地又浮起一丝慵懒。
就仿佛危机在前,这个人虽说紧张,却并没有认真当回事儿。
凯瑟琳的寒声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挑眸望向黑暗中那不知何时潜入的人。
那人在云扶头顶,云扶无法转头,看不见那人的脸——可是她却瞧见,凯瑟琳的神情大变,像是见了鬼一般。
这世上哪儿有鬼?
凯瑟琳这样的神情,只能说明这人是凯瑟琳认得的!凯瑟琳是完全没想到这人出现在这儿。
云扶微微闭了闭眼,提醒自己冷静。迅速收拾思绪,心思便又回到二十天前刚刚登船的那一刻。
仿佛有人跟着她们,又或者说,一直盯着她们——所以她才有那种感觉,如芒在背。
云扶小心地吸一口气,猛地向前,借力张嘴冲那只手咬了下去。
他吓了一跳,不得已松开了手去。
——又或者说,他原本捂得就没太用力,给云扶留下了足够的空隙去,不致呼吸不畅。
“客人来早了吧。三十天还没到,浓缩葡萄汁还没发酵成葡萄酒。客人想要美酒,何必这么心急呢?”云扶不屑抬头,依旧维持自己的坐姿,从容而悠然。
她能这么说,除了凯瑟琳那见鬼了的神情,自还有,他的嗓音。
虽然云扶不愿意承认,就凭他压低嗓音说出的那几个字,她还是知道是他。
海上飘摇二十天,从美利坚回到了亚细亚,她竟然还没忘了。
云扶头顶的方向,便是一声轻笑。
“倒是你带上船的那些‘鲜果’,二十天过来,怕是已经都变成‘果酒’了。澄顺洋行的沈公子,你这四时鲜果批发零售的生意,看来是没打算赚钱啊。”
云扶闭了闭眼,被他看穿了。
船舱外的脚步声越发杂沓,远远近近的惊呼声也渐渐响成一片。
凯瑟琳扯住云扶的手臂,“这次他们不在乎这一层是头等舱,他们也要挨门挨户搜查了!”
云扶轻轻眯起眼来,“……那脚步声是马靴,还有长杆步枪与马靴相撞的声音。这就绝不是普通的搜查乱党,我担心是日本人!”
日本人虽猖狂,可是这般全副武装登上一艘英资轮船来抓人,不惜开罪英国公司……那他们要抓的必定是个身份极其要紧的!
头顶,那人低沉却依旧慵懒地笑,“聪明~”
云扶听着外头的动静,小心地计算着距离,霍地回头盯住他。
“你,究竟是什么人?!”
船舱内没点灯,通向甲板的窗子也不大,幽暗的光照不亮他整张脸。
只能照着他的眼睛。
一双长眸,潋滟如星光下的海。
竟然还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