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佩弦！”云扶恼得都掐腰了。
靳佩弦这才笑了，“好好好，我不这么说了，好不好？”
她个子小，立在阶上；他个子高，立在阶下。
他仰头，骄傲地仰视她，“那你帮我想个理由呗？你这么聪明，我的脑子可笨死了。”
“你呀！”云扶面颊有些热，是因为他眼睛里自然流露出的那缕骄傲——是对她的骄傲。
他是男子，又是少帅，却毫不尴尬地、再自然不过地这样仰视她。是真的为她而骄傲，是真的肯全心全意地信赖她。
她心里暖，嘴上却还是叹息一声说，“我看你不是脑子笨，你根本是脑子懒……你是当惯了甩手掌柜，自己什么都懒得思考，索性都推给别人去就是~”
他嘿嘿地笑起来，伸手把住她手臂摇晃，“你就帮我像一个嘛。你要是不帮我，我就也顾不上别的了，就说是为了长留山上的温庐。”
“你个无赖！”云扶无奈，“你听着，就说梅州有长留山，长留山上住过神仙，所以远古的时候儿，人们不知有获鹿、梅州，只知道有长留山和山上的神仙，故此那时候人们最早管长留山下的这个地方，就叫做‘长留州’。你这体育学校的名儿就是依着‘长留州’而来的。”
他含笑点头，手指从她手肘上滑下，自然而然握住她的手，“好，我就这么说。”
云扶松一口气，“行了，就送到这儿吧。你赶紧进去办正事，我也得去办我的事儿去了。”
一不小心在这筹备处都腻歪了一个小时去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慵懒了。
他依旧还是笑，指了指大帅府的西门，“我就送你到那儿。都这么近了，就让我再陪你走两步路呗。我保证，我回头就回去好好儿办正经事去。”
云扶无奈点头，“好吧，将军大人。”
.
一步步走向大帅府西门，一个念头忽然在云扶脑海中迅速滑过。
还剩下两步就到门口的时候，云扶忽然站定下来，抬眸望住他，“你说体育学校只招男生，一个女生都没有？”
他点头，“是啊。”
“那……女教员呢？”
他想想，还是摇头，“既然全都是男学生，便也尽量不招聘女教员了。”
“那，女教工呢？我是说比方说食堂啊、图书馆啊，或者行政秘书啊，这些更适合女子的职位……？”
他长眉倏然高挑，“这些职位虽说更适合女子，不过也不是男人就承担不了。我清一色还都招聘男人，你可以放心了吧？”
云扶哑然失笑，“嘿，你想什么呢？”
原来他竟以为她介意他与女同僚一同工作么？
她摇头而笑，“你啊，这个脑筋真是懒得太久了，这便一用，就想错了。”
她收起笑谑，抬眸正色道，“其实我的想法与你以为的正相反。我不是介意你与女同事一同工作，我反倒还是想向你推荐一个不错的人选……”
“哦？”他果然惊讶，又凑近了，低头来贴她的脸，“谁呀？该不会是……你也想来跟我一起工作吧？”
“滚你的！”云扶鼓着脸赶紧退开一步，“我都够忙了，哪儿还有那闲工夫？”
“那你说的是谁呀？”他眯眼打量她，“那也不该是凯瑟琳，她也在温庐有的忙。”
云扶眸光一转，“潘金莲儿怎么样？”
他立马两臂交叉在眼前，“免了！”
云扶轻笑，躬下了腰去，“你倒想得美！就算你想，我都不会推荐她呢。我还怕她祸害了梅主任去呢！”
他无奈地瞪她一眼，“吓死我了。”上前来扶稳她，“好好儿说，谁呀？”
云扶缓缓抬眸，“我是说……四太太，怎么样？”
.
靳佩弦果然有些惊讶，“你是说，叫四妈出来工作，而且是到我准备清一色男性的体育学校来工作？”
云扶点点头，眼珠儿没离开他的眼睛，“是啊。怎么，不乐意啊？”
靳佩弦微微蹙眉，“四妈终究是我爸的四太太。我爸那人你也知道，他从来不肯叫自己的太太们再出来工作的。爸爸刚走，我就叫四妈出来工作，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体育学校，这的确有些……”
云扶轻嗤一声，“在这个问题上，你爸沙文就沙文了。终究是从前清过来的，脑袋还是老脑筋，几千年来的观念束缚了他，我理解；可是你呢，你才十九岁，就跟你爸一样的老气横秋，那你当年那些留洋的经历，就也全都白去了！”
云扶说着抻抻自己的洋装衣襟。
如果他连女人出来工作都不肯，那她这样的，他就更不可能从心眼儿里真正接受了。
“哎，你先别往自己身上联想。”他连忙解释，“四妈是四妈，她终究是我爸的太太，她得受我爸的思想管束着。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那么食古不化。”
云扶依旧不开面儿，垂眸只盯着地面，“那，我方才的事儿，你到底是答应啊，还是不答应啊？”
靳佩弦无奈地笑，伸手抬起云扶的下巴颏儿来，让她抬头看他。
“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你是不是就又要跟我没完？”
云扶哼了一声，“你爸已经不在了。她们当年听你爸的，为你爸守在庭院深深里就也罢了。如今你爸都不在了，你还让她们继续那么守着……你怎么那么狠心啊？你干脆叫江北恢复殉葬制度，叫她们都跟着你爸一起去了得了！”
见云扶真的是恼了，靳佩弦一秒认怂。他忙连连作揖，也忘了自己穿着的可是将帅府，肩上扛着的可是将星！
“我错了，我错了错了，你就别生气了……人家就是犹豫那么一小会儿，也没说不答应啊。”
云扶深吸口气，“那你现在是委曲求全，还是答应了啊？”
他立即用力点头，“答应了，自然是答应了！你说的话，我就没有不答应的！”
云扶瞪他，懒得跟他抬杠——她还说要走呢，他什么时候儿答应过她了？
“那就这么定了。你回头厚起脸皮来，自己跟四太太软磨硬泡去，就说体育学校需要四太太这么个人来帮你管后勤，求她答应去你那边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