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童韶恩向节目组确认了小颖能一直做她和节目组的临时桥梁，小颖一直对她特别上心。
她拿便携水壶给童韶恩倒了一杯水。
“喝点水，辛苦了。”
“第一位出场就这么惊艳，让我们后面的参赛选手怎么办呢？”
主持人搞怪的表情引人发笑。
童韶恩回演播室，又是一番握手夸奖。
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好像轻轻松松，就获得了大家的肯定呢。
她顺着大家的视线看着大屏幕，此刻是杜彩桦前辈的时间。
先导片。
“我是杜彩桦。”
“可能很多观众对我还不熟悉，我就是出道时间长了点，其实并没有很出名。”
杜彩桦笑着说。
编导的声音隐隐约约：“没有没有，您的歌我们全家都有听。”
“您是十四岁出道的吧？”
“十四岁？”杜彩桦不置可否。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表演了，六岁？七岁？”
“那时候可没有现在这种好条件，大舞台，大舞美，还有现场乐队。”
她的声音不像年轻时那样清亮，但是醇厚得很好听。
“每次去唱歌，都要自己准备表演服。”
“我的表演服总是我阿母帮我缝，她捡那种漂亮的珠子、碎钻，黏在衣服上。”
“不但自己捡，还要发动我的妹妹们捡。”
“妹仔捡珠子，姐姐唱曲子，回来吃包子。”
杜彩桦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带着怀念。
“每次唱完有人在底下给我丢玩偶，我都想和他们说，别丢玩具了，丢吃的吧！”
杜彩桦是因父亲欠赌债被迫卖唱的。
童韶恩听演播室的人咬耳朵，对杜彩桦的人生更加好奇。
杜彩桦出生的年代，对她来说简直是历史书的现实版。
然而先导片没有放太多，以“今天唱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曲子”结尾。
杜彩桦坐着，话筒像是从她手中长出来的。
唱起唱过很多遍的歌，她眼里带着泪光。
娓娓道来的是歌声，亦是人生。
衰老无法避免，她的机能已经有些艰难，童韶恩紧张地等待着高潮部分。
杜彩桦无疑是有勇气的。
很多歌手年纪上来之后看重羽毛，不再演唱，但她却不避讳。
这个高音，她会躲过去吗？
童韶恩捏了一把汗。
规律之所以被称为规律，是由于它无法改变的特性。
年轻时光靠机能就能顶上去的嗓子，现在就不太够用了。
幸而杜彩桦一直没有放弃过对唱歌的追求，她的技巧已经可以弥补机能衰退带来的不足。
听在听众的耳朵里，杜彩桦的唱法虽然与年轻时不同，但是一样好听。
只有同样身在歌坛的歌手们，因为她唱到最后一句时的勉励支持有兔死狐悲之感。
童韶恩恍然觉得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
杜彩桦和她一样，都不是一开始就想要唱歌的。
但是唱歌给她们带来了快乐这点，是可以肯定的。
“前辈，你想来《时代的眼泪》做指导老师吗？”
童韶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问道。
“《时代的眼泪》？”
杜彩桦对这档节目略有耳闻，听说是争议很大的节目啊。
“节目里有很多歌手，他们没有您有名，也没有您的实力，但是他们和您一样，在做歌手这条路上坚持了很多年，并一直坚持到今天。”
“您，愿意帮帮他们吗？”
要是杜彩桦前辈能当选手，那节目的可看性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不过以她的咖位做选手，肯定不会来，现在只能看她愿不愿意来几期指导了。
杜彩桦迟迟没回答。
童韶恩脑筋一转：“我带前辈您逛逛，您再给我答复吧。”
*
和杜彩桦的工作人员排了日期，童韶恩亲自开车去接。
“我们现在已经拍了两期，把选手们都分好组了。”
童韶恩让人把前两期的内容剪出一个精华版，放在平板里给杜前辈看。
杜彩桦一个小视频一个小视频翻过去。
都是些有点眼熟的陌生人。
应该是颁奖典礼见过？
杜彩桦商演都很少跑，对这些后辈歌手并不熟悉。
直到，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的歌，怎么说呢，注定不红吧。”
“喜欢的人是很喜欢的。”
“对，歌红人不红，总比人红歌不红要好吧？”
屏幕里年纪一大把还穿着粉色高跟鞋的“阿姨”对镜头爽朗的笑。
“这是......”
“姜慕雅，您的同门师妹。”
“她上节目也不说一声。”杜彩桦拍着大腿，颇有点气急的架势。
比起上个世纪的黄金年代，现在唱片行业已经大大衰落，姜慕雅正是公司收的最后一批cd艺人。
坊间传闻这对同公司的师姐妹只有香火情，但是从杜彩桦的表现来看，并不是啊。
童韶恩想起吕露的小道消息。
姜慕雅采访时问起杜彩桦，每次都避而不谈，但杜彩桦说起姜慕雅的采访里，都是夸她有才气的。
“慕雅很有才气的。”
杜彩桦下一句就是这个。
“早生十年，她肯定是唱片女王。”
杜彩桦的语气里全是惋惜：“没赶上好时候，还没积累起来公司就没了。”
“罢了罢了。”杜彩桦脱离了补光灯，法令纹就很明显，“你说吧，怎么才能让我师妹出道！”
一点就通。
杜彩桦混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
她仅凭一个同门竞技的噱头，就保住了姜慕雅后几期的镜头量。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杜彩桦加入节目后，发现这档节目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比如说眼前这位，钟嘉遇，节目初期和网友骂战的前玉女掌门人。
这个一点妆都不花，穿着大裤衩在那里哼哧哼哧练舞的是钟嘉遇？
杜彩桦作为歌手，其实不太了解演员圈的事。
但是钟嘉遇不好惹的名头她还是知道的。
哪怕落魄了，也不会容忍节目组踩在她头上。
也就是说，她是自愿的？
钟嘉遇练得很狠。
她不怕累，就怕输。
老娘这么多年还没输过呢。
早年凭脸杀人，现在凭实力杀人！
钟嘉遇的汗顺着脖子流下来，浸湿了后背一小块。
杜彩桦再一看，哟，网上说得没错，真是娱乐圈下岗再就业节目了。
都是些她在电视剧里看过但很久没出来的艺人。
“今天我们的声乐老师，杜彩桦！”
杜彩桦看到姜慕雅眼里的惊异，冲她俏皮地眨眨眼。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像是完成了一次无声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