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上去有点怪怪的,但至少自己现在应该是回来了,那个冷血女不在真是个好消息。
贞德活了一辈子就是最烦这种人,话也不说完,整天在那跟你打谜,好像啥事都在计算中,打起交道来头疼得要死。
等等……
突然想起了什么,贞德连忙伸手在自己身上到处摸索着,令她感到惊奇的是,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先前怀疑已经被打穿了的肺部不再有疼痛感,就连肋骨那里的伤也好了。
再看一眼那帮老兵油子,一个个虽然穿的跟个乞丐一样,但已经看不到有人身上带点伤什么的,手脚利索的很。
就跟单纯换了身衣服一样,一点都看不出像刚才打过仗的样子。
什么情况这是?还有我下面这一池子红红的水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就泡在那里面?
理智的选择放弃思考,贞德把求助的眼神转向了克劳德切尔。
“普瑞斯托,能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我现在头有点晕。”
把人放下来顺嘴吹了口气把贞德身上的水烘干,克劳德切尔敲着下巴道:“这个呢……”
这事其实也没什么太复杂的,克劳德切尔撕完虎式后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
喊了半天,还能站着的几十号人里没一个会治人的,刘焉的增幅也治疗不了人。
兵卒里面倒是有个家伙以前是兽医,可从行三四年别说人了连头羊都没救活过,被人嘲讽后一怒之下才变卖家产投了军。
就他那技术,在场的人是心得有多大才敢让他来?人又不是猫,能有九条命去浪。
搞到最后克劳德切尔是又救场又救人,连带着那帮老兵油子也一起享了福。
这些活一辈子见都没见到多少钱的汉子,破天荒的头一回享受到了一滴都比自己命值钱的药浴是什么体验。
泡下去的时候除了吐槽公爵大人真是个狗大户有钱外,满脑子就只剩舒服和这老子辈子值了。
不止是外伤,就连以前战斗时留下的暗伤克劳德切尔这回都给一并包了,有钱就是这样玩的。
要不是贞德还昏迷着,克劳德切尔当即就去给他们搞酒肉了。
不说别的,就冲他们今天救了贞德,不让他们吃顿好的享受下克劳德切尔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良心。
贞德倒是没克劳德切尔那样高兴,在听到这帮老兵油子为自己做的一切后就呆坐在地上看着他们。
冷血女的事情已经被抛到一边去了,贞德只是看着他们,心里总感觉得很痛,很痛。
就像是有什么颠倒了一样,带着这帮家伙活到现在,贞德还是头一回被他们从死人里抢回来。
“全体集结!”
突然喊了那么一声,听到贞德的命令,那帮老兵油子快速集合列队站到了贞德面前,看着贞德的脸上还带着笑容。
声音还是那样响亮有气势,看来圣女大人一定没问题了。
看着明显少了一部分的老兵们,贞德尽管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到了最后还是变成了那句:
“泰兰,向我报告伤亡人数。”
不得不说贞德真是个破坏氛围感的高手,只是一句话便瞬间让他们的喜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泽袍战死的悲伤。
而泰兰,那是这帮大老粗是唯一一个看过几本书,会识字的家伙,也是贞德的传令兵。
喊了两声才有人站出来,但那人也不是泰兰,是温斯顿。
“报告大人,总共死了十三个,泰兰那家伙也包括在内。。”
说着,温斯顿神情低落的抬手朝林间那边一指,道:
“战死的弟兄们都我们给埋了,就在那边,泰兰那个话唠还是我给埋的。”
温斯顿埋的不止泰兰,还有他唯一还活着的同乡秃子。
他到现在都能记得秃子昨天晚上幻想着自己能当上百户官的那个兴奋劲。
秃子打小就是个官迷,总想着当大官。
好不容易看见有希望了,大半夜的跟腄够了一样凊醒,不去睡觉,就拉着自己道谢,然后在那里做白日梦。
一番高谈阔论,知道的清楚他是个话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有才。那副样子昨晚温斯顿都差点忍不住一脚上去。
可现在呢?阴阳两隔,自己就算想继续听他在那扯淡都没办法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贞德才发问道:“都埋在哪了。”
自己这条命这回是欠他们的,贞德还不至于没良心到连去看他们一眼都不干。
而不得不说这帮老兵油子入伍前真的是多才多艺,就这几十号人里还能找得出个以前专门给人下葬会看风水的。
找的墓地面树背山头有光,就连贞德这不懂行的到了那一瞧都看得出来是个好地方。
十三个土包整齐的排在一起,每一个下面都是一条人命,生前的武器装备全被从克劳德切尔那里讨过来和他们埋在了一起。
用活着的人来说,他们不过是提前下去在下面等着贞德而已,早晚有一天贞德还会下去带着他们继续战斗。
到那时候要是身上没了装备,手里没了家伙,那在下面岂不是羞死人?大半夜都得爬上来吓他们几下才能解气。
虽然总感觉在下面等着自己这话有点不对劲,可贞德一时半会也没想出是在哪里不对。
在这种时候,贞德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这十三座连名字都没的坟所吸引着,脑子里全是这十三条人命。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大意,低估了可能存在的敌人,说不定这十三条人命根本就不用牺牲,还能继续跟着自己。
“个个都是爹生娘养的啊。”
克劳德切尔在身后的感慨就像触发了什么一样,贞德无端联想到了更多的人,腿一软,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朝那十三座坟跪了下去。
“大人!”
“闺女!”
老兵们和克劳德切尔看着这一幕当即慌了神,还以为又是刚才的腿伤没治好复发了,急切的上前想把贞德给拉起来。
“我没事,不用扶我!”
头也不回,眼睛全神贯注盯着前方,贞德只是摆出手势制止所有人把自己拉起来。
短短十余天的时间,三万多条人命在敦刻尔克死得只剩下现在身后跟着自己的这二十多个。
眼前的这十三个人还能带着遗物入土为安,可另外那三万多人呢?
他们死了连座坟都没,只能在那里慢慢腐烂任由鸟兽啄食,衣甲也被扒光,血肉还有可能会被绿皮拿去当零嘴。
他们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即像是说给所有人听,也好像是自言自语。
贞德只是跪在那里,喃喃道:“我欠着敦刻尔克那地方三万多座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