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太极宫后,此刻穆晟是归心似箭,马上回家看望府上的三位娇妻。
马队入城后,庆阳城依旧繁华如故,穆晟心中感慨,没想到这一转眼都离开京城快两年了,如果不是战败被俘,自己应该去年就回来了。
马队至长平君府门前,只见门前迎接公子晟正是他的三位妻子,田慧、曾芸、曦雪、此刻三女早已望眼欲穿,她们也早就收到了公子晟入城的传信。
三女见穆晟策马到了门前,她们眼神中有担忧,也有如释重负之感。
主母田慧上前来,语气颤动道:“夫君,你终于平安回来了。”
穆晟翻身下马,上前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慧玲,我回来了,总算是有惊无险。”
见她们眼神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他心中一热,上前与娇妻们叙述相思之情,又回头把木伊纳琦和红梅也扶下车,介绍给了她们认识。
见到二女,曦雪还好,很礼貌的上前与二女打招呼,田慧、芸儿就有些脸色微变了,自家男人出门打仗风流两不误啊?
芸儿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每次出门都招来一个狐狸精,这次倒好,一招招两个,有时候真想除了他的祸根,看他还在外面招惹女人不了?
穆晟一见芸儿、田慧似乎面色不善,连忙上前打圆场,解释道:“她们是山傀之主,长生大帝的养女,大帝意图与朝廷修好,才赐婚与我,为两国友谊计,我也不得不接受山傀之主的安排。”
芸儿与田慧闻言,这才面色稍松,她们也知道这是国家大政,属于政治联姻,确实不是公子晟可以决定的。
穆晟是好说歹说,哄了半天,才混过去,今晚必须得重点“关照”好这两位夫人,以解她们的相思之苦……
安抚好了众夫人,穆晟便转身去小院见自己的智囊,吴榭,他此去南蛮两年了才回来,也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很多事情就是瞬息万变,得及早掌握实情。
入得小院后,只见吴榭正在与刘章的扮演者乐乞安排事情,见公子晟来了,乐乞上前请安道:“参见君上。”
“免礼。”
吴榭见公子晟来了,呵呵一笑道:“公子平安归来,吴某就放心了。”
乐乞见君上与吴先生有事要谈,便识趣的退下了。
穆晟见此,有些疑惑的问道:“吴先生,夏川去什么地方了?”
穆晟有此一问,是在他原本的规划里,侍卫长夏川是要重用的,两年前他南下岭南的时候,就特意把夏川留在府里让吴榭与他二人负责搭建情报系统,慢慢培植起自己的关系网,就算不去争太子位,也得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岂料吴榭道:“公子,人各有志,夏川去北郡服役了,乐乞是个很机灵的小伙子,脑袋灵光,他很有潜力,公子可重用……”
吴榭见穆晟还是有些不明所以,语气悠然道:“公子,据我所知,在公子离开的这两年时间里,夏川与东宫方面从往过密,不得已,他只能出局。”
穆晟一听就明白了,显然夏川被对方暗地里拉拢了,他也就没在计较。
穆晟问道:“吴先生,我离开这两年时间里,京城局势如何?”
吴榭道:“不太妙,陛下本来指望你能在岭南立功后,回来能够名正言顺的压制住太子一党,可惜公子您在岭南意外被俘,东宫方面自然是弹冠相庆,这几年太子党又渐渐恢复了元气,陛下不得已,前几个月终于将公子修敕封为安国君,企图平衡东宫方面的势力。”
穆晟闻言心中感慨万分,这就是名正言顺的力量,太子一党虽然始终被皇帝压制,明里暗里各种打压,但只要太子一日不废,愿意投效东宫的人依旧是如过江之鲫一般。
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投资太子就是投资未来,就算是皇帝一直打压,稍有松懈,太子一党马上就能死灰复燃,皇帝最堤防的是太子,但为了帝国的有序传承,防止小人乱政,还不得不早立太子,这就是皇帝虽然坐拥最高权力,却始终很纠结的地方。
穆晟问道:“那如今公子修与东宫方面关系如何?”
吴榭道:“公子修刚刚受封安国君没多久,现在还看不出来安国君与东宫方面有什么摩擦,不过早晚的事,安国君是诸公子中,唯一有能力争太子的皇子,他必不会甘心屈居于太子之下。”
穆晟想了想,叹息道:“如今我回京,恐怕很多人都已经盯上了我。”
吴榭微微颔首道:“公子说的不错,不仅仅是安国君,恐怕东宫方面也盯上了你,其实东宫真正的敌手是安国君公子修,如今之局势,公子您已经变成了双方都意图要争取,或者是打击的对象,眼下东宫与安国君两派还没真正斗起来,一旦真的斗起来,公子您的倾向性就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局势了。”
穆晟微微一笑道:“倒向谁,恐怕吴先生已经为我做了选择?是也不是?”
二人相视一笑,吴榭不可置否。
穆晟心知肚明,他如果倒向东宫,是皇帝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哪怕是暗中靠拢东宫也是不可接受的,他只有与公子修联合对抗东宫一条路可走。
庆阳东城,春江楼,一间不起眼酒肆的雅间内,吴榭早已是这里的老主顾了,如今他盘下了酒肆,成了这酒肆的东家,此时他自顾饮酒,似乎在这里等什么人。
不多时,雅间门外传来脚步声,来人推开雅间直接坐在了吴榭对面,他头戴斗笠,衣着普通,举手投足间,似有一些官威。
吴榭见他进门,就给来人斟了一杯酒,也没打招呼,来人似乎早就习惯了,他摘下斗笠放在一边也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转头看向外面的风景,感叹道:
“老吴你倒是挺会挑地方,这间酒肆的位置朝向风景都不错……”
吴榭只是笑一笑:“嗯,确实还不错,我已经把这间酒肆盘下来了,你赵大人身居高位,这朝堂争斗太费心神,你也得适当劳逸结合啊,若是身体垮了,如何才能实现理想与抱负呢?平时闲暇也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可好?”
那人笑道:“好,我一定常来。”
来人正是九卿之一的赵刍,赵少府,公子晟的便宜舅舅。
赵刍就座后,叹息一声道:“好在晟儿终究是从岭南平安回来了,如若不然,我前半生的精心谋划就全泡汤了。”
吴榭也叹息道:“万幸,不过此次公子从岭南归来,确实成长了很多,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赵刍闻言颔首,又饮了一杯酒,意有所指道:“晋二世七年,第二次中原大战,晋军安平一战打垮了以陈国为首的五十万关东联军,陈国元气大伤,二世皇帝收到战报后大喜过望,亲自去前线劳军,后来先帝在回京途中,突然驾崩,先帝生前并未立太子,崔相国力挽狂澜,全力支持当今陛下继承大位,如今才得高居右相之位近三十多年而不倒,有政坛常青树之称。”
“如今右相崔琰虽未罢相,却已经赋闲在家,太子一派最大的倚仗就是崔相国,陛下又突然敕封了公子修为安国君,恐怕今后有好戏看了,老吴,你说陛下此举是何意图?”
吴榭闻言,微微一笑道:“你身在局中,当局者迷,崔相国居家赋闲,却并未正式下旨罢相,陛下此举,意味深长,既要压制东宫,又不想废太子。”
赵刍微微皱眉道:“哦?何以见得?”
吴榭道:“崔相国,或者是整个崔氏都已经把宝都压在了太子身上,崔相国三子崔泰颇有治国之才,连当今陛下也很欣赏崔泰,目下崔泰在南川郡做郡守,是崔家下一代入朝参政的希望,崔泰之女又是太子妃,又替太子生了嫡子,崔家与太子已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你也都清楚,如果陛下真的动了废太子的心思,崔相国就不是赋闲在家这么简单了。”
“太子殿下唯一的软肋就是他的亲生母亲陈夫人被打入冷宫很多年了,无缘皇后之位,后宫之中没人替太子说话,眼下陛下虽然不在庆阳主政,而是深居太极宫炼丹修仙,但朝廷上下的大小事物,依旧在陛下掌控之中。”
“陛下虽屡屡出手压制太子,甚至不惜让右相崔琰赋闲在家,但太子的位置依然很牢固,右相崔琰为相多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真要废太子,干系甚大,会动摇国本,再说太子监国的这些年,也并无任何过错,不到万不得已,陛下绝不会轻言废立,你想把公子晟推上去,千难万难。”
赵刍站起身来,在雅间内来回踱步,他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半晌后,他语气阴沉道:
“东宫方面自不必说,公子修背后站着杨家,杨家一门两侯,实力不容小觑。你看着吧,东宫与安国君之间早晚会因争储君之位斗起来。”
“眼下晟儿不能再搅进东宫与安国君之间的斗争了,他得尽快抽身出来,公子修一定会利用晟儿成为其冲击太子之位的马前卒,我这半生谋划,绝不能为他人作嫁衣裳,我们要想成功推公子晟上位,只有暗夺一途,绝不可明争。”
吴榭眼神闪过一丝精光,问道“哦?老赵,你想怎么做?”
赵刍嘴角微微一抽,只说了一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他们去斗个头破血流,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
吴榭闻言感慨道:“事在人为,或许公子真有天命也不一定。”
赵刍又回身坐在案几前,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不错,我等能做的,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吴榭拍拍手,叫来店小二送来一副围棋,他伸手邀请道:“正事说完了,你我很久都没有对弈过一局了。”
赵刍笑道:“好,今日我就陪你好好杀上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