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人头气球
Eoubs的媒体网站上，所有注册会员都在说西伯利亚沦陷跟戈尔被软禁的事。
这些非常敬业的通行部员工们把西伯利亚行动记录的历史翻了个底朝天——Eoubs的专属媒体就是有这个本事——他们喜欢将报道整到夸张程度的惊险，令人耸人听闻，饱含猎奇，那样收视率就会变得很喜人。
戈尔刚打开“实时直播”，就看到几位主持人狂热兴奋的表情。
“不得不说，天堂福音的行动任务归根到底是服务于Eoubs幕后真正的大人物们，他们不计数次的试验和维护，这片荒原的价值已被提升到极致，但从未受到过如此的冒犯。”其中一位这样说道。
“那么……这代表着什么呢？是人类历史上一次难忘的、庞大而黑暗的变动吗？还是说蓄谋已久的反叛行为，A027号观测员在沦陷前用感知磁场拍摄下了这一幕——”
画面瞬间切换，戈尔看到罗伊坐在越野车里，看西伯利亚被永梦之镜相融时的样子，那副神色简直就是……无动于衷。
他们所放出的视角同样很讲究，那穹顶的位置很高，视频中罗伊仿佛在一个持续向上的平台上，而它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直至升出大气层那般。
主持人这时笑了，听上去发自肺腑的喜悦。
“据东夏分部提供的消息，罗伊先生试图毁灭一切在西伯利亚荒原里的行动员。”他停了会，让观众们好有时间消化这线索，随后又说，“嗯……还有那名659的宿主，和将万物血源分布全球的罪魁祸首——李霖。”
操了，这他妈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啊？戈尔心想，李霖单纯是不爽Eoubs高层对他跟余见初所做的那些事，和他妈全人类的安危有几把关系，你们真那么无聊不如找找约瑟夫现在在哪。
不过这些个主持人显然并不关心那位天灾究竟在准备什么，很快就转头去采访一个从美洲议会请来的尊贵嘉宾。
“诸位有没有想过，对罗伊来说，其实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被玩废的乐园。所以，之前那位天灾所引起的一系列变动……类似于导火线？他们所蓄谋的一切源头——好比是座庞大、足以毁掉现今律令的炸药？”这位嘉宾说，神采奕奕，跟他妈已经见到了真相那样。旁边的主持人表情都异常认真，像是宣传此事的顶级干部。
“说到乐园。”主持人又说，“我们不得不提一下最近新起的一个“论坛”——偿还理论。”
戈尔就这么听他们对李霖建造的论坛进行了一番详细得离谱的介绍，大概是说，这个网站就是为了那群底层行动员或者遭受过废非人待遇的可怜鬼创造的。它们的确是存在的，里面充斥着反抗和复仇，并且说我们当中谁也别以为自己是安全的，以及诸多的拱火言论。
戈尔实在听不下去，心烦地关掉直播，他已经不想再知道更多了。
这些话语早就存在，同时又化作一张遮天巨网，渗透在呼吸、天空和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里，而Eoubs就是这样让你觉得无法逃离的世界。
戈尔坐在原来的位置，神经质地不断把投影终端打开，来回去看里面藏着的抑制药剂跟特性武器，以备突发情况。
当回忆起沙龙里的经历，他竟感到一丝可悲——真不敢相信他有天会这么评价。那儿奢侈且灿烂，但又不见天日，加入其中的人都在跟着这个时代腐败。到处都有人死，死得滑稽又突然，但那里依旧存有规矩，无论是谁都得照规矩来，那样就有机会活下来。
在Eoubs圈内，尤其是对于行动员来说，你但凡照权贵们制定的规矩来，只会死得更快，值得欣慰的是，你死前可以给他们提供点值得回味的乐趣。
一想到这，戈尔就觉得自己不会活太久，很早之前他家里人都这么想——那时候也就罗伊不信，他刚加入Eoubs，带着满腔热血跟梦想，一副还没度过对英雄的幻想时期。
而父母则对他的精神状态表示很担心，尤其说听说某个禁忌物跟戈尔的适配度极高的那一刻。他们总觉得这小王八蛋总有一天会被他所过度在意的尊严毁得一干二净。最后连留下来的残骸都要进了别人的嘴里，并且再也找不到痕迹。
他只能向那两位杞人忧天的老人保证自己跟着罗伊的脚步，竭尽全力地活下来的。他们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而且每年都能赚很多钱买很多房子，但他们一点也不信，或者说……他们更愿意去相信罗伊。
现在，这些人也已经死去很久了。
戈尔谨守了当初的承诺，他尽了全力，活到现在，甚至还融入到更为高级的群体当中。不过当初母亲的怀疑也是有依据的，是正确的。
加入Eoubs的这期间，他不断地杀人，不断地把挡在自己面前的阻碍推开，他的敌人就是必须腐烂掉的碎肉，即使那是整个世界，它也依然是敌人的身份。
于是，报应终究会来的。
“我就说了，他不会好好配合我们的。”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戈尔身体绷了一下，但也没动。这外面布满观测员，一旦有任何特性波动出现就会启动强制性抑制封锁，到时候别说反抗了……当场没半条命都算是代价小的事了。
他也不记得这个声音是谁，有些耳熟，或许之前在某个聚会里听到过。但在那种地方尤其是沙龙突然举办的宴会里，所有对你笑容灿烂的同事都可能是想把你活活吞掉的伪君子。
“经过一系列商讨会的决定，并且联合美洲议会的投票会议，我们将目睹一场……非常盛大的审问。”
“为此，沙龙特地从瀛洲请来了对待囚徒的专家——那位赫赫有名的‘人头气球’。”
“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共事那么久，我还没见过戈尔先生涕泪纵横的模样呢。”
戈尔安静地听着，握了下拳头，又松开。他觉得自己的血变得很冷，它们似乎都流不完全身。
他破天荒的想起罗伊。
紧接着，又自嘲地笑了几声。
这时候想那个傻逼可没什么好处，他们会说这是鉴定反叛的必要程序，我们只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而已。况且在这世道你可不能指望其他人，只能靠着自己杀出一条血路，否则就要在Eoubs背后的阴影里死去，沦为无声腐烂的肉块之一。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