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梨回到房里的时候,商时序正呆呆地看着还在昏迷着的云贞晼。
“你心里还有她吗?”沈舒梨站在身后,语气是极温和的。
商时序没有转身也没有马上站起来,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沈舒梨笑了笑,“那怎么办,她现在是我的。”语气倒是颇有挑衅的意思。
“我很庆幸她嫁给了你而不是我。”
“此话怎讲?”沈舒梨万万没想到,今日他和商时序两个人都能如此地心平气和谈论着云贞晼的问题。
商时序苦涩地笑着,转过头面朝着沈舒梨,“沈舒梨,我这辈子注定给不了她幸福了,虽然我能以我的性命起誓,我对她的爱绝对比你多得多。但对于我来说,放手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辜负她,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已经有想要杀的人了,不会介意再多一个的。”
“商时序,你这是在恐吓我吗?”
“若你要是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商时序,从前我可以承认你对贞晼的爱肯定比我多,但现在,我绝对不会同意这句话,我比任何人都要珍视她,我愿意为她放弃所有我想要做的事情。”
不知为何,商时序突然觉得很欣慰,“要是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或许他们两个人也没有想到能有这么一天心平气和地说话。
“对了,商时序,你现在嗓子治好,回都城之后有何打算?”沈舒梨突然严肃了起来。
“我肯定得先搞清楚我哥到底和云洪有什么关系才行,至于报仇,不急于这一时,徐徐图之,方能奏效。”
“可以,是比从前成熟多了。”
“沈舒梨。”商时序也突然严肃起来,可严肃中有种感动,“我要谢你两次救命之恩,日后我定会报答。”
“算了,就当是我让你彻底放下贞晼的报酬吧,再说了,你父亲,我也没能留住他。”
“不管结果怎么样,你能不计前嫌出手相助那就是我商时序这辈子的恩人,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开口,知道吗?”
沈舒梨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了,赶快回去看看开辛吧!”
“那晼儿要是醒了记得告诉我。”
沈舒梨点了点头目送商时序离开,转身的时候,云贞晼居然开始有苏醒的迹象了,眉头紧皱,眼睛紧紧地闭着。
“贞晼,贞晼,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随着沈舒梨的呼喊声,云贞晼猛然睁开双眼,瞪得老大,迅速坐起身来,抓住面前的沈舒梨,“我不是应该在黑市吗,怎么回到了房里,商时序的嗓子怎么样,治好了没有?”
“贞晼,你冷静一下,今晚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会慢慢讲给你听的。”
“香荀呢?”云贞晼扒开床围探出脑袋四下寻找着。
“她在开辛的房里。”
“出什么事了?”
“开辛在黑市为了救商时序,身受重伤,濒死之际,我用我的血救了他。”
云贞晼看到了沈舒梨手心刚包扎完的伤口,血已经渗透了纱布,她轻轻地抚摸着伤口,“对了,我是怎么了,我记得我是在黑市的入口突然晕倒了。”
“我请医师来看过了,你并没有什么异样,你现在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云贞晼穿上了鞋,在房间里走动着,双手也不断地活动着,想要尽快地给沈舒梨答案。很奇怪的是,她现在觉得浑身充满了能量,她转头看向沈舒梨,“沈舒梨,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回到了生产之前那种身体的状态,那个时候我刚真正将叶木珠的作用完全发挥。”
云贞晼说完自己都愣住了,“贞晼,你还记得卓子峰的那个卷轴吗?”沈舒梨惊恐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云贞晼连连摇头,“不,不,不会的,阿和有姐姐和竹沥保护着,能有什么事。”虽然嘴上不信,但她的反应已经出卖了自己。
云贞晼开始慌忙地收拾起东西来,可手却是越抖越厉害,她将拿出的包袱放在桌上后,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另外一只手,眼泪一滴滴地滴落在颤抖的手心里。
沈舒梨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抱住,“贞晼,我们先不要着急好不好,或许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这样呢?”
云贞晼用力地挣脱沈舒梨的双臂,再将他重重地推开,“沈舒梨,那卷轴上写的还不够明白吗?”
“贞晼,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是晴天霹雳的,可阿和也是我的孩子,我又怎么会不担心,但我们现在远在西域,若是现在回去中途不休息也是需要好几日的。况且,我们现在还有人一直在暗处盯着我们,危险无处不在,我们必须等开辛能上路了和商时序他们一起回去才行,否则我怕我们都不能完好地回到都城里。”
可云贞晼此刻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冷静地去分析这个事情,也根本听不进沈舒梨的话,依旧固执地不停地收拾着行李。
沈舒梨冲上前,用力地抓住她的双手,朝她大喊着,“贞晼,你听到没有?”
云贞晼静静地愣了几秒钟,然后开始委屈地崩溃地大哭起来,沈舒梨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不停地在沈舒梨的耳边响着,沈舒梨的心也变得越来越痛。
就这样,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哭了好久好久,哭到云贞晼的眼泪都快流干了,鼻子也完全塞住了,头也逐渐胀痛起来才休止。
云贞晼直到完全冷静下来,才轻轻地推开沈舒梨,“你刚刚说开辛受伤了,我们去看看他吧。”
“你可以吗贞晼?”沈舒梨的脸上几乎写满了担心。
“我没事,若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能学会接受不是吗,再说了,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失去至亲了。”云贞晼风轻云淡说的话让沈舒梨听了更加地心痛了,一个姑娘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承受着这种常人无法承受之痛,上天又为何对她如此残忍。
沈舒梨低下头闭着眼睛整理了一下此刻的心情,很快,他抬起了头,“我现在陪你去看他。”
“走吧!”云贞晼是主动拉上沈舒梨的手往外走的。
云贞晼和沈舒梨到的时候开辛才刚开始稍微恢复一些,香荀看见是云贞晼来了,赶忙起身搀扶,“小姐,你感觉如何?”
云贞晼轻轻地拨开香荀的手,“我没事,开辛怎么样了?我们来看看他。”
“还要多谢公子相救,否则开辛怕是就真的性命不保了。”
“我看他怎么还是这么虚弱呢,这不应该是这样的呀。”云贞晼发现了开辛的异样。
商时序本想开口了,但开辛一把拉住了他背后的衣服,香荀虽然没有看到,但云贞晼却都看在了眼里,她突然想起了之前香荀担心开辛的身体有异样,她当时还没当回事,但今天看来,开辛确实有事情瞒着大家。
“我没事,贞晼小姐,我应该是还没完全恢复,等休息一晚应该就能好了。”开辛立马替自己解释起来。
“商时序,开辛要是明日起来状态好些了的话我们得赶紧回都城了。”云贞晼说话的声音明显哽咽了。
商时序和香荀否听出来了,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了?”
云贞晼强装着镇定,“没事,就是觉得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我们要是继续待在这西域不太安全,还是早日离开的好。”
沈舒梨也立马接话,“是啊,贞晼今晚也不知道是身体怎么回事,得赶紧回都城找裘医师瞧一下才能放心。”
“贞晼小姐说得有道理,明日起来我们便出发。”开辛倒是直接替大家做了决定。
商时序立刻回头关心他,“开辛,你的身子吃得消吗?”
“我没事的公子,休息一晚就能缓过来的,再说了路上我也能养着,不必非得躺在这儿对吧?”
商时序看出了开辛眼神中的暗示,虽然很心疼但还是尊重了他的选择,“那大家回去都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回都城。”
“好,那开辛你赶紧好好休息。”沈舒梨拉着云贞晼便回了房。
这一夜,五个人没有一个人睡着了。
云贞晼睁着眼睛默默地流眼泪,她一直在预想自己回去阿和的尸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和反应,但她都无法想象自己亲眼见到的那一刻到底会有多心痛,那可是自己怀胎十月拼死生下来的宝贝。
睡在边上的沈舒梨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漆黑的屋子。他在抱怨命运的不公,为什么就是不给他所爱的人生的机会,同时他也在祈祷有奇迹的发生,一切都是他们多余的担心。
商时序一晚上就守在开辛的门外,寸步不离,生怕他会出什么事。其实对于未来他是迷茫的,但晚上沈舒梨问到他的时候他其实是手足无措的,自从爹爹去世之后,他就一直颓废迷茫着,根本没有对未来做过打算,也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
但现在既然他嗓子好了,那一切都得开始有了断了。
今晚在黑市外他亲眼见到了王马的尸体就躺在尸堆之中,王马是商时川的人,难道商时川一早就和他串通好了,想要他们在黑市之中有去无回。
商时序越想越后怕,他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哥哥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变得如此心狠手辣,连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能痛下杀手了。
商时序越想越害怕,再想想商悲秋去世之前对他所说的遗言,看来他们兄弟之间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心情很沉重的商时序抬头望着又大又圆的月亮,思绪无限。
屋里,香荀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头一直守着开辛,生怕他半夜又会出什么事。虽然开辛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说不用担心让她赶紧回去休息,但香荀就是不肯走,实在拗不过她便治好让她在自己床边待着了。
虽然很困,但香荀的眼睛是一刻都不敢闭上,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开辛,看着他的呼吸逐渐地变平缓起来,她的心也逐渐地放下了。大概是天快亮的时候,香荀实在熬不住了,便枕在床边睡着了。
开辛醒来的时候看到趴着的香荀,心里别提有多心疼了,同时他也在抱怨自己无法给香荀给未来的承诺。
开辛轻轻地帮香荀整理着有点凌乱的刘海,许是这碎发有些扎人,香荀被惊醒了。
猛地一抬头,“嗯,你醒啦。”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懵的,都完全睁不开。
“香荀,我已经好多了,你快回房去睡会儿吧,不然赶路要没精神了。”
没想到还没等开辛说完,香荀就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躺在里头的开辛瞬间愣住了,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香荀,你这样不好吧。”
“我就睡会儿就起来了,跑来跑去多累。”
“不是,我是说我们两个睡在一起不好吧。”
香荀转过头来,“我都没觉得不好你怕什么,你快睡吧。”香荀将开辛按到,帮他盖好的被子才放心转过去睡的。
开辛几乎是盯着香荀的后脑勺一直到天亮都没睡着。
归心似箭,云贞晼一大早就来喊人了,见着商时序坐在房门口,“商时序,你一晚上没睡啊?”
“睡不着,不守着我不放心。”
正好趁这机会,云贞晼坐下来问道,“商时序,开辛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你看出来了?”
“昨天他拦着你不让你说我就看出来了。之前我让香荀用魔音笛去找开辛的时候,她回来就跟我说觉得开辛越来越虚弱憔悴了,我那时候一直跟他说只是太累了的缘故。可昨天我看到他这种反应,是不是有事?”
“魔音笛。”
“魔音笛?”
“嗯,它和沈舒梨的鎏光笛各属阴阳。”
“难道魔音笛是属阴?”
商时序无奈地点了点头,“其实我本来对魔音笛了解甚少,也从来不知道这笛子会是这样的,直到上次我被沈舒梨所派的人跟踪追杀的时候,开辛为了救我才不得已启封了魔音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