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轻只是来视察实验中心是否在照常运转，因此带头走在最前面的人变成了傅文渊。
落地玻璃的另一侧，一间间实验室内的科研人员正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和严轻每次来看的时候都差不多。
顶头领导来视察，不免会让人产生好奇心。
众人进入其中一间实验室后，傅文渊在前方简单介绍着实验室的工作情况。
“这台机器引进自x国，搭载了全球最先进的分离技术，能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将Alpha信息素阻隔剂中使人神经疼痛的物质分离出来……”
声音沉稳，吐字清晰。
实验室里有两个实习生之前就是知道傅文渊在这，才递了实习申请进来。
两人都是名校毕业生，但也经过了多次选拔才得到这次机会。
结果傅文渊平日只在自己的实验室待着，很少会到别的实验室串门。
这次好不容易赶上傅文渊来他们实验室领人参观，肯定要趁机多看几眼。
一行人中只有严轻和陆危两人是来参观的，所以这个解说自然是说给他俩听的。
可陆危总觉得，傅文渊只想跟严轻一个人说，毕竟他藏在镜片后冷淡的双眼，一次也没往自己这边看过。
严轻不是第一次参观，哪怕这个实验室里的机器是花了很多钱引进的最新技术，他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也看不懂。
傅文渊说几句，严轻就惜字如金地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傅文渊说着说着语速就慢了一些，“严总，如果我说的太快您听不清，我可以慢点说。”
严轻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你随便说，我听不懂这些。”
“……”
非常直白，让傅文渊有些接不上话。
“噗……”陆危一个没憋住，小声笑了一下。
傅文渊这次终于朝他看过来，眼神不善，“陆秘书，是我讲得东西很好笑么？”
陆危咳了一声，“不是，抱歉，你继续。”
到这结束就是成年人最体面的做法了，但傅文渊盯着陆危衬衫领口处一抹半遮半掩的红色，下意识就开口了，“陆秘书也懂这些？不知道你对我们最新的这台成分分离机有什么高见？”
跟在严轻和陆危身后的几个实验室工作人员闻言表情僵硬了一下，大家都不理解为什么傅教授今天格外不通情达理。
面前的这是谁啊，这可是顶头boss，实验室的大东家。
这里面大到几百万一台的设备小到几块钱一支的试管，都是花严氏的钱，在座所有人的工资也都是严轻给发薪水。
傅文渊他为什么要跟老板的秘书较劲啊……
就像严轻能大方承认自己不懂这些东西一样，他同样觉得傅文渊现在是在为难陆危。
这种专业性极强的东西，如果不是系统学习过，一般人都不懂。
陆危在严轻开口之前伸手摸了摸旁边仪器的金属牌，傅文渊目光一沉，“陆秘书，这些机器都很昂贵，还请不要随……”
“我知道，x国在一年半以前生产的第三代成分分离机，全名叫高精度成分分离机，不过在x国一般会被叫成物质分离机，虽然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准确……
造价351万，如果是今年才引进的，应该还能便宜点。”
傅文渊沉默一瞬，语气有些硬，整个人看上去更冷淡了，“看来陆秘书功课做的不错，对实验室的项目很关注。”
“也不是，以前经常用罢了。”
这要换个人，陆危这波可能就忍了，但傅文渊明显对他老婆有点想法，他忍不了。
这一波逼一定要装到底，“这机子是还不错，但对比起上一代，在精度上的调整很小，几乎等于无，只是在机身重量上做了几十斤的轻减。
但在我个人看来，这几十斤重量带来的运费和关税，应该是值不了三十万的。”
第三代分离机比第二代贵了整整三十万，实验室这边要用的机器向来都是陆之云那边能过审就行，严轻没有细细对比过。
他当时好像只问了老爸这机子好不好用，陆之云肯定不会说难用，所以他就大笔一挥，批了这笔预算。
严氏虽然不在乎三十万，但作为一个商人，几乎白花三十万，严轻开心不起来。
严轻身后一个有些年长的负责人刘全恩这会额上已经冒了一层汗珠了，“严、严总……关于离心机，我可以解释。”
机子是傅文渊入职之前要求的，他当时在入职条件上就写了，要求实验室拥有最先进的机子。
为了留住傅文渊，刘全恩当时牙一咬就向上面申请了这台机子，本以为这笔预算批不下来，没想到……
“不用解释。”严轻打断刘全恩的话，“机子的价格是多少我清楚，预算也是我批的。
只不过，我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东西，希望下次实验室能更注重器材的质量，而不是执着于‘最新一代’这种虚无缥缈的称谓。”
话是对着刘全恩说的，但傅文渊总觉得严轻是在当着整个实验室人的面打他的脸。
傅文渊刚入职时，有不少人为了讨好他，都刻意在他面前说过，实验室可是为了留住他才花大价钱更新了机器。
即使傅文渊自己也觉得这个机子更新的没什么必要，他入职条件上写是写了，也没想一定会达成。
傅文渊是有高傲在身上的，他在专业领域内很少能遇见对手，今天却被一个他以为的门外汉弄到下不来台。
“严总，既然这台机子当初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引进，我愿意承担那三十万的损失。”
陆危眉毛跳了一下，仔细观察了傅文渊的表情，没看到特别肉疼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傅文渊的年薪税后大概在六十万左右，他真要承担下来，那就是半年白干，他也愿意？
能有傻子员工愿意承担公司损失，没有那个资本家会说不。
但严轻表情变了变，带着一脸“你是不是在小瞧我”的表情，“傅教授，区区三十万，严氏还不至于连这点钱都要从员工身上捞。”
在严轻说“区区三十万”的时候，陆危看见周围一圈人表情都有些酸。
哪怕身边站着的人是自己的老婆，陆危还是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万恶的资本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