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光手里捧着杯子,老神在在地靠坐沙发上,他旁边坐着的,是拿着本书在看的温和平,在沙发的另一头,则是温伟平不停地看着温妈妈。
直到温妈妈又叹息一声,温伟平才问道:
“妈,那你要是去京市照顾我大嫂了,我和爸怎么办?”
不等温妈妈回答,他又看一眼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二哥:
“我二哥不是也要结婚了,那结了婚,肯定也会很快就有孩子,那到时候你怎么办?一个人劈成两半?”
“……”
温和平抬眼看他:
“我们没那么快。”
还没结婚呢,就说到孩子的事了,他能说他不想那么快就要孩子的话吗?
他是记得的,在京市也见到孕晚期跟之前判若两人的妹妹,所以现在还没结婚,他就已经在排斥结婚后怀孩子的事了。
温妈妈却被温伟平的问题问得一窒,的确是,她要是去了京市,他们父子三个她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都会做家务,也会做饭。
可儿媳妇不一样,要是没怀孕还好说,怀了孕呢,她总不能只顾大儿媳妇,不管二儿媳妇了吧?
她不由地朝两个儿子瞪眼:
“早知道我就不生你们两个,只要你们哥和燕华了。”
“……”
温伟平运气,朝温妈妈“哼”了一声就起身回了房间。
温和平呢,先是被他妈这句话说得心里一酸,接着就怼:
“那可能不行,燕华在我之后。”
温明光摇头,放下手里的杯子:
“工作的事情先不提,你去京市就去,该照顾孩子就照顾孩子。”
他这么大个人在,总能给二儿媳妇找个工作的,至于老二会有孩子的事,那不也是老大家的生了之后的事?
再有老大军校结业之后,肯定还会下部队,在京市待的时间,估计也就剩下一年。
那到时候她总不能跟着老大夫妻一起,还去部队吧?
所以让工作的事情就别提了,短时间去照顾照顾孩子们倒是可行。
温妈妈最终还是跟温爸爸商量好,工作暂时让蒙兰琦顶上,等她从京市回来,要是还没给蒙兰琦找到工作,那工作就直接转给她,要是找到工作了,那她回来就继续上班。
两口子说好这件事,才有了给司徒雅写的信,至于寄给温燕华的信,其实是在同一天一起寄出的,但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变故,直到年后初七,温燕华才收到。
等温妈妈去了厨房,温爸爸才伸出腿踢了踢自家二儿子:
“李家那小子死了。”
“……”
温和平先是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温明光说的是谁,
“西北?”
就算条件艰苦,那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啊?
温明光摇头,又看了看关着的厨房门:
“前段时间被带了回来,具体原因不知道,但被判刑之后,他从二楼跳下去,当场摔断了脖子。”
他眯了眯眼,这两天他也有仔细回想他们父子当时设的那个局,会不会因为李文军的被捕,带出他们父子干的事。
温和平显然也想到了这里,他看向温明光的眼里也带着疑问,温明光朝他又摇头:
“很干净。”
这是他经过两天的思考,得来的结果。
不提当时他们父子确实没有亲自插手过问文件的事,甚至在整个过程中,也只温和平去见过一次何长林。
只要何长林那里不出问题,他就能保证,厂里其他几个进步青年也没一点问题。
温和平松口气,他别的不担心,只担心会影响温爸爸和司徒彦,尤其是司徒彦,他可是军人,不应该插手到地方的事务当中。
……
司徒彦这时候可不知道温家父子有想到他,他和温建平刚刚接到指令,会进行下一轮的抓捕行动。
当天,依然是在深夜,他们带着战士们,按照事先做好的准备,将名单上的可疑人士一一抓捕。
棉纺厂的保卫科,温明光这天晚上值班,如同往常一样,他带着同样值班的保卫科干事一起,拿着手电筒将整个厂区进行第四遍巡视。
厂办,郭方林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的时间,他的吃睡这几天也都在厂里。
手电的光从玻璃窗户折射进办公室,警觉的郭方林再次被惊醒,他起身走到窗前,就着移走的手电光,看见了温明光带着两个人正往后面仓库方向去。
他躺回沙发,将厚实的军大衣往上拉了拉,闭眼躺了很久,还是没有睡意,他叹口气起身,将办公室的灯打开,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军大衣也被他披在身上。
从包里抽出根烟点燃,就那么靠坐在椅子上闭眼养神。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才将已经熄灭的烟蒂掐进烟灰缸,站起来跺了跺脚,拿出手电往后面的车间去。
温明光已经回到前面保卫科的办公室,同行的干事也再次脱了外套准备躺下睡一会儿:
“科长,才三点呢,你不睡了?”
温明光摇头,
“睡,怎么不睡。只是我不比你年轻,不能倒下就睡着,得先再坐会儿。”
年轻干事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温明光值夜班,当然知道温明光的习惯,听得温明光这样说,他嘿嘿一笑,
“科长,你可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五十岁的人,”
他看了一眼另一张床也躺好的同事,声音小了少许:
“跟咱们郭厂长比起来,你们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同龄人。”
他们都知道,郭厂长比温科长还要小两岁呢,但是看起来却比温科长大了十岁的样子。
倒不是说他的面相有多老,而是他的头发,几乎白完了,哪里像是温科长,头发还黑漆漆的。
温明光笑着摇头:
“人家是厂长,要管着几千人的吃喝拉撒,我一个保卫科长,能跟人比?”
他见年轻干事还要开口,故意板着脸挥手:
“得了,别拍马屁,你就是说破天,一个小时之后还得起。”
年轻干事一噎,却丝毫不怕温明光板着的脸:
“我哪里是拍马屁。”
“砰砰。”
三人瞬间从床上坐起,同时看向被敲响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