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这条子你先批了。”
不过几日功夫,岁繁的面上竟带了些隐隐的疲色。
养育一个孩子的痛苦,也只有母亲知晓。
她要在孩子哭泣的时候哄着,要在她拉尿的时候看着,要在夜半惊醒的时候抱在怀中。
岁繁抱着怀中小声抽噎的小孩子,觉得自己便是那个被熬的鹰,已经快要形成反射了。
好在这几日中,孩子对两个奶娘的气息也熟悉了些,她的活儿稍微减轻了些。
但这也仅仅是稍微而已,从不关心内宅的她对于处理这些事情,实在是乏力。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将心思放在孩子身上,放在生意上的自然就少了。
好在,她有个体贴能干的丈夫,会在她疲惫的时候接过她手中的事务,给她一线喘息之机。
久而久之,她似乎也就习惯了这种帮忙,自然而然的将账本交到玄衍手中。
自始至终,玄衍都未曾表现过半点争权的心思,甚至主动要求岳母来帮忙,但让岁繁给否了。
她抱着男人的腰,疲惫的将脸颊埋在他身上:“莫要让娘亲受累了,你且先顶上一段时间,待猫儿熟悉了新的奶娘,我就能回来帮你。”
玄衍温柔的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声音如春日流水一般温和:“莫急,娘子不要累坏身子。”
“知道。”岁繁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玄衍露出笑来:“相公待我真好。”
男人指腹落在她的额角,深深浅浅的按摩着,像是要为她拂去所有的疲惫。
瞧啊,对付一个女人就是如此的简单。
你只需要让她拥有一个孩子,她就会抽出大半的心神来照顾她,无暇再顾忌其他任何事情。
不枉他寻了那个三女一子的奶娘进门做工。
岁繁在他的安抚下阖上双眸,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想要控制一个男人是如此的简单,你只需要给他足够的权利,滋生他足够的野心,他就会露出马脚来。
岁繁笑得更加温柔了,她有些期待玄衍能老实多久呢?
“小姐,这个月城中颜值铺子送货的日期晚了好几日了。”显然,玄衍并未让她等待多久。
当平儿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岁繁心中升起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逗弄孩子的手微微一顿,侧眸道:“店中的货物还够卖到什么时候的?掌柜的那边怎么说。”
“支撑到月底应该没问题,只是……”平儿无奈道:“大家最喜欢的那几款已经被买光了,老客户不愿意呢。”
“至于掌柜的那边?”她无奈摇头:“就说派了行脚商人去打听,可光一个行脚商人能打听出什么来啊!”
如今店铺中的掌柜的都是岁父用过的,行事老成锋锐却不足,出了这种事情非但没当机立断的报上来,反倒是找个行脚商人去问,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倚老卖老惯了的人,能有什么积极性?”岁繁不是不知道下头掌柜的有问题,可岁家在旁边看着,小伙计们又被掌柜的死死的压着,根本没有提的上来的人,她除了暂且捏鼻子忍忍能怎样?
总不能为了一时痛快连钱都不要了吧,她的脾气还没有那么娇贵。
不过,现在对付那些老家伙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岁繁侧眸看向了玄衍,神色中带了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头。
玄衍无奈:“娘子做这表情干什么?你我夫妻二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嘛?”
“我是想到让你去瞧瞧那边的事情,”岁繁亲了亲女儿嫩嫩的小脸:“可孩子还这么小,你出门我也不放心。”
玄衍失笑:“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几岁孩子了。”
“且我这个做父亲的,还得帮着我们猫儿攒家产呢。”他指腹也碰了碰孩子的脸:“到时不管她是想嫁人还是想留在家中招赘,手中有钱总是好的。”
小姑娘已经熟悉了他温温柔柔的声音,听到便笑得开心,小手一摆一摆的。
“你看,我们猫儿也同意我的想法呢。”玄衍含笑的看着岁繁母女,眸中全是认真:“娘子且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岁繁沉吟了片刻,终还是点了头:“可以,你去吧。”
玄衍微微提着的心,此刻才放了下来。
他看账本,从来都不是要用这字面上的东西掌控岁繁的家产。
毕竟那些掌柜的只认她,等她管好孩子拿回账本,一切就会物归原主。
他为的从来都是以此为切口,介入店面的管理。
只要他能管住所有的店面,岁繁便是拿着账本又有什么用。
有了岁繁的允许,玄衍越发忙碌起来,可他依旧从来不自专,且在去府城的时候还主动带了岁家的老管家,这举动也有着让岁家人监视他的意思。
岁母对其越发满意了:“是个知道轻重的孩子。”
“是啊。”岁繁笑吟吟的道:“相公从来都是这么好。”
他没脾气不张扬,不图财不图色,仿佛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如意郎君。
可这,更可怕了好吗?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即便你张嘴接到了,也会将你的牙齿给砸碎的。
不过,这些事情岁母就不需要知道了。
她只会知道,姑爷会在一次行商的意外中死于意外,而她这个小寡妇只会带着他的孩子,将她好好抚养长大。
岁繁指尖抚着小猫儿的脸颊,柔柔道:“娘亲的好猫儿,快快长大,娘亲等着你养娘亲呢。”
“胡说什么!”岁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嗔道:“只听说父母养襁褓中女儿的,哪有父母叫襁褓中女儿养家的呢?”
说出去还不笑死人啦!
岁繁无辜:“我又没有叫她现在养我,只是先教育一下,叫她从小养成这个观念。”
“婴儿教育不外如是。”岁繁一本正经的开口。
岁母憋不住笑,也憋不住恼:“你里外都是道理,我做娘的说不过你,看你相公回来后怎么说你!”
岁繁诧异:“难道不是我说什么,相公都同意吗?他怎么会说我?”
那理所当然的模样,给岁母都气笑了。
“行行行,知道你相公对你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