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自己这几日情绪翻涌活在慢慢的自责里头,到了言书这儿竟是为了那对自己可有可无的自尊心?
笑话,他黎元夕像是有这种玩意儿的人吗?
这个人,元夕越想越气,终是哼了一声道:“言玉璃,你没心没肺,压根不懂我!”
素日拿你当个知己,到头来竟是自己一厢情愿,这口气实在忍不得。
被骂的那个一脸无辜,想去翻文书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眨了眨眼很是质疑自己的耳朵听到的内容,这人,怕不是疯了吧,说的都是什么啊。
言书道:“元夕,你老实告诉我,这几日是不是又去哪儿翻话本子去了?”
“你管我。”元夕撇开头:“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这样看我。”
前几日的事儿还没弄清楚,又在这儿添油加醋的拱火,这是想要拆伙不成?
眼看着元夕犯上拧了,言书见好就收,笑眯眯的去哄他:“元夕,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从小就被教着做生意,不管什么事儿都喜欢讲究个实际。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又何必放你在我身边,还不让秦敛往这边调人?一来自是因为彼此熟悉是个麻烦事儿,二来也是因为我是真心信你。”
“前几日你在闹脾气,一时一刻也不肯在我面前露脸,可说实话,我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安。因为我知道,不管我看不看得见你,左右我是在你的视线里头的。”
“元夕,你生气或者失望我不理解你,也许吧,人这一辈子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够理解透彻,谈何完全理解别人呢?可好在,我信任你,像信任自己一样信任你。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实在太过难能可贵了。”
“从前我的身边有韶华,宛芳,暮雨,烟岚,可秦叔和楚伯都知道,我这个人睡觉总是没法踏实,哪怕窗前屋顶有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可这种事儿,似乎在你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我信任你,比那些自小一起长大的人还要更多。而这一切,也不仅仅是因为你脖颈上头的那朵彼岸花,更是因为你这个人。还有你的一身本事。”
“因为有你在,所以在祁国殿内面对巨蛇的时候,我可以面不改色寸步不退,也因为你在,所以即使到了这儿,即使断水桥畔有各色人马在四处搜索,我还是毅然而然的决定跟你们一道前往。”
言书看着才刚被烧成灰烬的信件,语调淡然道:“我不知道这里头的内容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也不管皇上暂时放过我的理由是不是因为向安的以身相替和没有明示的威胁,可有一点总是没错的,就算我来了这儿,远远离开皇城,悬在头上的刀却是一直没有离开过。”
桌上的文书层层叠叠,有商户的拜贴和书信,也有墨轻骑从各种途径收集而来的各方消息。
言书看了一眼,难得的露出几分苦笑道:“我啊,忙的很,忙着求生忙着避死,若是你还要处处跟我闹别扭,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
长长的一段话,真心且无奈,将逆毛的元夕安抚的服服帖帖,满脸的委屈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莫名的犯起了几分扭捏。
言书这人,十几岁就开始在秦楼楚馆流连忘返,虽说没有什么露水姻缘,可好歹也是红颜遍地,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过信手捏来。
而元夕呢?看着厉害的很,但在人际交往上头实在是一片空白,所有的信息来源不过是跟在言书后头悄悄摸摸的考量,哦,自然还有那些夸张好笑的话本子。
所谓实力悬殊,不过如是。
心里的结去尽后,也算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而这东风自然是许渐吉的那几剂药。
为了方便携带,他必须将那些需要熬制的浓稠汤药转变成丸药才行。
好在,他在这样的事情上头本就机变,算不得难题,不多时就传了话来,说是后日晚上就能全部备齐。
如此一来,行程的安排自然而然的从后日晚上开始。
元夕重又回了屋子,在秦敛晚间带着新到的文书过来时,一如既往恬不知耻的瘫坐在了临床的塌上,或者磕着瓜子,或者嚼着糖果,或者叽叽呱呱的烦着言书,那没正行的模样看着倒是比往日更过了几分。
可也不知怎么的,连秦敛这样重规矩的人都平白有了错觉,仿佛这两人之间就该是这样才算正常。
言书照例交代着这几日的行程,想着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所以也没什么特别关照,只是更多的叮嘱了秦敛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有事儿多分给下头去做,只当提拔历练之类的。
原想着这两日大约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了,谁曾想到了第二日就发生了变故。
本该被困在宰相府里头的李集和暮雨突然就回来了。
彼时,言书正和元夕一道收拾出行要用的包裹,冷不丁就瞧着他们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门口,满身伤痕的相互扶持着,与屋子里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主子。”暮雨下意识的炸了眨眼,似有些许愧疚在里头:“我们回来了。”
言书的命令她不是没有收到,按着上头的指令,她原该拖着李集再在宰相府的地下迷宫或者外头的密林里头稀里糊涂的撞上十几日,而不是就这么站在这儿,彻彻底底堵了他们将要远行的路。
“怎么了?”言书皱了皱眉,似乎并没有因为暮雨没有完成任务而不悦,只是有些诧异:“受伤了?”
“是李大人。”元夕细瞧了他们一眼冷静道:“暮雨身上的血是他的。左肩胸前各中了一刀,倒是皮肉伤,只是右脚中的那一箭大约是不大好,伤口外翻且血色发黑,大约是有人往箭头上抹毒了。”
虽说两人看着都是一身血渍,可分辨清楚后不难发现,是李集体力不支,倚靠在暮雨身上。
“是是是。”勾着心魂的愧疚在元夕开口提及李集伤情时蓦然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自责:“李大人为了护着我,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