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国长公主!
从临安失踪,据说是尼姑冒充的柔福帝姬就在此间。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颗惊雷。
韦太后南归之后指认柔福帝姬身份有假,皇城司调查之后声称是尼姑静善假冒,因此引发了一连串的问题。最
终的结果是要动摇高阳郡王驸马身份,但偏偏柔福帝姬从钱塘江上失踪,让此事成为一桩各执一词的悬案。很
多人都知道,公主府长史裴元衍面对三司会审的时候,曾问过一句经典的话——上皇何在?辩
解的理由正是韦太后不熟悉柔福帝姬,十年不见,极有可能道听途说,错信谣言,甚至被金国人蒙蔽。想
要确认柔福帝姬的身份,最权威的不是太后,也不是宫娥内侍辨认,而是太上皇赵佶这个父亲。
父亲不会认错女儿,这是所有人的共识。然
而太上皇赵佶当时远在五国城,没有人认为他能活着回到大宋,可是谁也没想到,几个月之后他安然出现在大宋皇陵。现
在,柔福帝姬也来到此间。
高阳王府到底是如何运作,将柔福帝姬母子从临安护送到此处,这已经不重要了。
要紧的是太上皇与长公主即将父女团聚,福国长公主的身份即将权威确认。群
臣瞧过去的时候,但一个宫装丽人牵着一个孩童款款而来。代
国公认识,那是高阳王府世子徐承嗣,他在临安宗亲宴上见过几次。
柔福帝姬一路走过,率先瞧见的自然是丈夫徐还,夫妻一别经年,甚是想念。此时此刻,当真很想扑进丈夫怀里,倾诉相思之苦。
然而盛大的公众场合,肩负重任的她甚至不能先与丈夫说话,只能眼神交流。徐
承嗣也顺着母亲的目光,瞪着大眼睛看向了徐还,临走之时他还小,对父亲的印象有些陌生,甚至不认识。不
过兴许是父子血脉连心,徐承嗣好像意识到什么,小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小家伙似乎向立即奔到父亲身边,但被母亲拉了一下之后,便立即乖巧地停了下来。小
家伙很懂事,也不怯场,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丝毫畏惧与难为情,挺胸抬头颇为神气地随同母亲走向了陵前高处。
那里有个老翁,衣着和临安宫里的皇帝舅舅一模一样,好像正在打量自己。他
是谁?
虽然赵佶与柔福帝姬在东京相遇,偕同而归,但为了防止童言无忌泄『露』机密,祖孙俩一直不曾见面。“
拜见父皇。”柔
福帝姬在赵佶身前盈盈拜倒。
赵佶目光湿润,伸手欲将女儿扶起,柔声道:“我儿,快快起来,好好让父皇看看。”
然而柔福帝姬并未起身,而是一把抱住了赵佶的双腿,哭喊道:“父皇,儿臣想你。”太
上皇赵佶也揽住柔福帝姬的后背,眼眶里分明有泪珠滚落。
众目睽睽之下,父女团聚,情绪不免有些激动,但没有人觉得有失礼之处。天
『性』使然,人之常情。更
为重要的是太上皇亲口确认了柔福帝姬的身份,公主如假包换。
这就很有意思了,临安那边太后言之凿凿公主是冒充的,官家赵构也表示认同,甚至追捕治罪。现
在太上皇确认公主是真的,那么到底是谁说谎呢?
也许有人会说是徐还威胁太上皇,承认假公主身份,即便如此,也已千真万确。更何况,柔福帝姬归来之时,宫娥内侍尽数确认,有些事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赤果果被打脸,也不知临安得到消息之后,韦太后与赵构如何解释?众
臣想的是朝局变幻,年幼的徐承嗣却一直盯着赵佶,好半天之后才闹明白,原来这个老翁是娘亲的爹爹。
小家伙很懂事,乖乖走上前,恭敬道:“孙儿徐承嗣拜见皇祖父。”
赵佶这才抬头看向徐承嗣,脸上立即『露』出慈祥笑容:“嬛嬛,这是你的儿子?”“
是,这是我与徐郎的长子承嗣,小字平安郎。”
“平安郎,快些过来,让朕好好瞧瞧。”
上了年纪的老翁见到孙辈,隔代亲几乎是天『性』,赵佶端详着徐承嗣的小脸,满是慈祥与宠溺。
“嬛嬛,你生了个好儿子啊!”柔
福帝姬骄傲地看了一眼儿子,然后又瞟向不远处的徐还,有个好儿子,是因为有个好丈夫。“
恭喜上皇、长公主团聚。”众
臣见状,都很识趣地表示祝贺。
团聚固然是喜事,但今日的主旨是祭祀,故而一切还是要回归正常。
问题再度出现,适才高阳王府长史司马靖提议由福国长公主担任亚献。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比徐还抑或赵令谦担任亚献更让人震惊的提议,因为长公主虽然姓赵,但是个女人。男
尊女卑的封建时代,男人才是家族的血脉传承者,天然享有承袭香火和宗祠的责任,女儿则是外人。
长公主亚献,有些超乎常规,让人震惊。
司马靖的提议是高阳郡王的意思吗?他究竟意欲何为?很
多人心中都在疑『惑』,但是没有人说出口,没有质疑和反对,这件事太敏感了,没有人自找没趣。唯
独吴表臣是例外:“不妥,焉有女子亚献祭祀之礼?”“
吴侍郎不能睁眼说瞎话,前唐高宗封禅泰山,皇后武氏亚献,武氏不是女子吗?”“
武氏祸国,岂可以之为先例?”
“吴侍郎,你先前说了,亚献之人必须是赵姓皇族,并未言明不能是女子啊?”司
马靖徐徐道:“兴许过往传统,女子甚少祭祀,但事情总有特例。福国长公主乃皇族,上皇之女,官家女弟,本就身份贵重。
况黄天『荡』水战,长公主亲自擂鼓助威,鼓舞将士大破将军,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此等出身与资历,难道没有亚献的资格吗?”
“这……”吴
表臣一时语塞,略微吞吐后,咬定道:“可终究男女有别,岂可『乱』了礼法纲常?”
“此言差矣,长公主主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以前可以,这次就不行了?”听
到这话,吴表臣恍然记起,数月之前,绍兴孟太后陵寝前,正是柔福帝姬谒陵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