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营长带着一点好奇心,耐着『性』子看完了五槐警备区第一任首长的上中下三卷自传。自传写得很严谨,都可以直接给出版社印刷,正式出版卖钱了。
五槐军史史料研究室地,几乎全部采用了老首长的资料,并且给付了一大笔稿费。
价值极高的东西,用稿费来确认,是有先例地,党史也好,革命史也好,老革命们口述的东西,也一直都有拿稿费,不就是点儿钱吗,天下都是人家打下来地,还不兴人家取之用之么。
“叶绍洪,我想到办法了,咱们跟做家谱一样,给任老头做个山头谱,先不管跟那位宫山人有没有联系,等把人名列出来,再查他们的档案,就简单了。”宋营长的脑子够用啊,连弄家谱的套路都用上了。
“对,宋大姐你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叶绍洪又拿了两份自传给宋营长,“这两份可以起到查遗补缺的作用,互相印证。”
宋营长很高兴,“我要是有你一半儿聪明,就可以笑傲江湖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喝了点水,就埋头进行别人没法理解的整理山头谱的大活儿。
组干处档案室得天独厚的条件,有些缺少的资料,可以打电话跟琴港警备区、古登要塞区、东峰军分区等下辖的单位调用。
忙乎了一个周,乔干事通知,齐副处长在征兵接待处安排了一顿饭,方干事主持,请了宋营长和叶绍洪,还有琴港警备区和古登要塞区的两位干事。这顿饭,吃得挺热闹地,叶绍洪还学到了一点儿酒桌文化,知道了主陪、副陪,大客、二客,席间,方干事还代表齐副处长和处里的干事,给宋营长和叶绍洪和另外两位干事提前拜了年。
叶绍洪一下子想起,还有三天就过年了,要写封信给老爹和老妈了,吕峰队长跟叶绍洪打过电话,说是年前马上要去一趟东峰,问叶绍洪有没有要捎的东西。
吃完了饭,下午仍然正常工作,快下班的时候,曲班长和孙指导来了组干处,孙指导挺拘谨地,见了人就打敬礼,曲班长倒是挺随便地,跟宋营长打哈哈。
乔干事拍了一下脑袋,跟叶绍洪说:“忙忘了,忘了跟你说了,你们连每年的惯例,年会,老首长回娘家,给你们连站大岗,这样吧,过年放假这几天,你回连队,正月初四回来。”
年会?叶绍洪听着这名字怪怪地,好象团拜会听起来高大上,年会,总感觉少了一些意思,
年会是什么样子,回连就知道了。那什么话来着,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叶绍洪打好背包,这就要回连队了。
叶绍洪下了楼,坐上了曲班长的三轮摩托,孙指导怕路上冷,还特意给叶绍洪准备了一件侦察部队那种厚实的粗昵子大衣,叶绍洪穿上大衣,感觉确实挡风,很暖和。
孙指导说:“今年的年会更热闹一些,以往的那些老连长老指导员都会回连,连里打算让你和都季诚当领队,走个分列式。”
又是往首长脸上贴金的事儿,直属四连的分列式出名啊,有讲究。
回到连队,叶绍洪早晨起来,就跟新兵连一样,先把一排前面的队列『操』场扫一扫,然后扎好腰带等着出『操』。
天上下雪了,连里的训练挺松垮地,从四战区回来的一班长已经请假准备回老家了。这里面有道道,连长朱长庆早就有这个算计。一班长是老志愿兵了,借调的事儿弄得差不多了,过了年就去征兵接待处。把叶绍洪放到一班,就是要让叶绍洪带一班。
叶绍洪回来,一班长挺逍遥地把班里的管理权给了叶绍洪,这其实挺登对,五槐警备区纠察队的红人,人家纠察队的队长都当过,四十多号人的队伍,全是兵尖子,回连里带几个普普通通的兵,那不就是喝凉水吗。
叶绍洪临时『性』地成了不打折扣地一班长。这面子怎么也得给,组干处看上的兵,手里头握的可都是实权。
一班是尖子班,有三个从快返师刚调来的五槐兵。三个第二年兵看着叶绍洪有点儿不那么顺溜,看叶绍洪的那张黑炭脸,倒是跟快返师那些参加全军大比武拿过名次的班长一样,相当有样子,就是不知道里子怎么样。
快返师的兵都野,班长的素质不过硬,还真带不好他们。
连长朱长庆鬼精,把叶绍洪放到一班,就是要叶绍洪找机会把那三个野兵弄得服服帖帖地,弄服贴了,训练就能使上劲了。
叶绍洪其实不想出头『露』面。
干不干这个『操』心的一班长真的是无所谓。直属四连的兵再好,也不可能跟纠察队那些兵比,心态不一样。
班里的这些兵,能提干的没有,能考军校的也没有,有两个,家里边多多少少地跟五槐警备区的干部能扯上关系,有希望转志愿兵,也就这两个兵,各方面都挺不错地,其他的那些都是中不溜。
最不稳当的就是那三个从快返师调过来的兵,家里有点儿关系,训练上拔尖,在班里经常搞点儿小动作。
志愿兵班长能压住他们仨,他们还不敢太明显地呲歪。
叶绍洪代理一班长了,他们三个就开始炸『毛』了。一个班,也算是一个小社会,能当好一个班长,再带一个排,顺理成章,难度不大。
叶绍洪的心态已经跟纠察队时不一样了。
在纠察队还是立足于自己是一个兵,在组干处干了一段时间,就真的琢磨开怎么带兵了,而且是那种高层建瓦式地。叶绍洪的这种角『色』转换,跟孙明不一样,孙明虽然当了排长了,可还是习惯练自己的优势项目,经常一个人在400米障碍场琢磨动作。
孙明最想在战区的综合战术大比武弄个好名次,弄好了的话,可以调到野战部队,孙明老家有个侦察营,要是能调过去,就不用琢磨其他的了,在当地找个媳『妇』儿,在部队能升就升一升,升不上,转业到县城,有个体面的工作干着,也挺不错地。
这样挺好地。
叶绍洪是想在部队里干点儿有意义的事儿。
连里的兵过得太枯燥了,没有什么奔头,就整天出『操』跑『操』喊着一二一混三年,然后,回家,该干啥还干啥,这不对劲儿。
这么大一国家,怎么就不给义务兵一点儿出路。
义务兵这三个字本身就有问题。
光从字面上说,你不能光义务,你得给点儿甜头儿,当兵的时候,都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人最好的时候,稀里糊涂地当三年兵,再稀里糊涂地回去,怎么也说不过去。
叶绍洪在组干处那儿,一个人晚上睡不着觉,会琢磨很多东西,想得很远。
就说走私这个事儿。部队为什么有走私地,就是混前程混不出来了,不如弄点私活赚钱,到时候风风光光要什么有什么,比苦哈哈地在部队里瞎呆着强。
一个人两个人这么想不打紧,好多人都这么想了,这就是大面儿上的问题了,不解决肯定不行。要不然,假军车走私也不会这么泛滥,以前,部队里都不敢承认人有私心,整天就是拿着义务拿着无私奉献当成教条给战士们上大课。
这肯定不对。
军官们拿着工资,穿着昵子服,吃地好,喝地好,当兵的,一个月只能领十几块钱,穿着低档的粗布军装,就跟两个社会似地。
别的不说,外观上就说不过去。
叶绍洪没办法从兵役制度上琢磨,只能从普通连队的日常管理上找办法。
连队的干部也就连长和指导员象模象样地,再加上刚提干的孙明,其他的几个干部都是混日子地那种。
最奇怪的是,连里又调过来一位混日子的副连职干部,是从高中直接考到军校,毕了业先去东峰军分区混了半年,然后找了人调到了四连。
关系干部。关系干部不太守规矩,还喜欢吹牛,不喜欢跟战士打成一片。用那句话说,不接地气儿,喜欢高高在上装『逼』。
这样的干部能带兵,鬼都不相信。
警备区直属队差不多都是这样,没太有人琢磨提高个人素质和能力,就喜欢研究关系。那三位野兵倒是有点儿两样,是看不起内勤老爷兵,想拿叶绍洪这位上等兵班长出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