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姐心细,观察了姚副处长好长时间。姚副处长那眼神儿很特别,很专注地喝酒,喝完一杯,不是马上再倒一杯,而是端着空酒杯沉『吟』一会儿,放下,再沉『吟』一会儿,再倒酒。
象是在进行某种仪式——象是后世的某类女人,喜欢男人搞一些献花摆蜡烛等等看起来高端优雅的形式,可以得到某种形而上又非形而上的满足感,常常会很自信地期待着,一定会有某个男人会为她搞一个想象中的仪式,让她泪流面感动得一塌糊涂。
姚副处长的期待,特别纯粹,甚至都要带上神圣的味道了。
举着杯子的动作,好象是那什么。
跳忠字舞的。
果然,一层的大厅的灯换了颜『色』,都成了舞台红。
音乐,最要命的是音乐。
大海航行靠舵手的那忠字舞的音乐。
昨晚上那些跳那种舞的日本女人换下了白衣,换上了那带红领章的绿军装的衣服,扎了腰带,很有秩序感地从二楼上成两路纵队一个跟一个地踏着台阶下到了一楼。
有一个女人把一杆旗交给了姚副处长。
姚副处长神圣感满满地擎着旗,站到了大厅中间,开始挥旗。
一群穿了旧军装的日本女人不再趴在地上蛇一样扭动了,动作直来直去,一只手在上,另一只手在下,不断地重复着那种心里向往红太阳的崇拜痴『迷』的动作。
这锅的某个疯狂时期,曾经有上亿人都会跳那种神圣感满满的机械舞。
如果往下延伸的话,那后世的在广场上某些自信满满地大妈们跳的广场舞就有那感觉……可能不止是感觉,精神上都有连带了。
好吓人,一群日本女人竟然跳起了忠字舞,还一颗红心向往伟大的舵手的忠心一片,按说,她们应该向往天照大神,那位天照大神也是无所不在,光茫万丈,照耀岛国的大地。
果然的果然,这群日本女人太诡异了。
这是要在洪楼酒店建神坛搞崇拜?
姚副处长一脸神圣向往地舞着那杆说不上是什么旗的旗。上面的图案太那个,没法诉诸语言。
只能说是一杆很神圣的旗。
二楼留声机里放出的曲子越来越激昂,有几个女人突然跳脱了原来的动作,跟老电影上那logo塑像上的动作一样,工农兵三种造型,嘴里用日语喊着:“红太阳,红太阳,红太阳!”
叶绍洪听不懂日本女人喊的是什么,问宋大姐。
宋大姐说:“可能是喊妈妈吧,要不就是喊什么天皇必胜。”
陆超听出那味道来了,纠正宋大姐:“她们喊的是咱们的红太阳,她们病得不轻。”
厨房那三位拿着菜刀弄菜地,也跟着喊。
这感染力也没谁了,简直通杀。
陆超一直注意着那位单纯的女服务生,只有那位女服务生没有那种被红太阳照耀的神圣感觉,趴在吧台上,两手托着下巴发呆。
陆超觉得女服务生应该就是那位隐娘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隐娘是友是敌,她潜伏在洪楼酒店是什么用意。
那几个日本女人喊完了,过了那种痴『迷』的劲儿,没再继续跳脱,继续跟着二楼留声机的音乐,跳忠字机械舞。
姚副处长擎着旗上了二楼,对叶绍洪、宋大姐和陆超三人视而不见,就那么挺着胸膛走了过去。
二楼的那位岛国的男人,很经典地来了一句:“人类可是很脆弱地,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说地什么,你要学会释放自己。”
姚副处长却不理会,继续擎着旗走圈儿。
留声机的音乐是另一首曲子了,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录江——那年代的人,一听这歌,铁定精神抖擞,比吃『药』还管用。
“让姚副处长继续吧,可能,这鬼舞团今晚上的主题就这个忠字舞了,咱们下去,到那水牢里看看,下面的人,更有意思。”陆超跟宋大姐和叶绍洪说着话,还晃了晃手里的照相机:“要是姚副处长脑子还清爽的话,这拍照的活儿应该让他干。”
叶绍洪纳闷儿:“水牢不是关押了人吗,咱们就这么明晃晃地下去?”
陆超笑着说:“下去你就知道了,当年的水牢,现在排上了什么用场,我跟你说,真有铁门,还有铁链子,就是没有脚镣,也没有老虎凳。”
陆超拿出了三张十元的票子,压在了茶杯底下,朝那位女服务生招了下手:“不白喝你们的水,以后常来常往。”
那女服务生『露』出一口白牙朝叶绍洪他们三个笑了笑。
叶绍洪拐了一下陆超:“我看,她绝对不是隐娘。”
宋大姐也说:“我觉着二楼的那位嫌疑最大,他可能是装傻。”
陆超说:“我坚持我的判断,咱们先去看了水牢再说。”
三人出了洪楼酒店,拐到洪楼酒店后面的一间普通平房里,平房里有一个看门的老人,说看门不如说看煤合适,这间平房主要是盛煤用地,旁边有间锅炉房,有两个人轮流烧锅炉,给洪楼酒店弄开水,还给二楼住宿的客人提供洗澡的热水。
水牢的入口在东厢房,陆超给了那位老人一盒烟,那老人也没问什么,就拉开了厢房的门,水牢入口就那么开着,三人进去以后,下了两级台阶。
看到水牢了。
水牢已经没水了,几间牢房都没人,只有东边那一大间,有几个穿戴整齐的男人或坐或站,看他们的样子,没受过什么酷刑,挺文雅的,脸上也看不出有多少愤怒。
要下去水牢的话,还要再下一级台阶。
最下面这一级的台阶有正面竖着四米高的钢筋栏杆,有两位身上有横肉的男人看着,最边上有一道小门,门上挂着锁。
这就奇怪了,怎么这地儿成了法外之地,就算日本人自己管自己,也不至于胆子这么大,在我们大锅的国土上设私刑监狱,这是把大锅的法律当儿戏。
陆超上午在洪楼酒店附近转悠,发现了水牢里的乾坤,跟吕峰队长通过消息了,吕峰队长说,洪楼酒店是房产部门的代管房,产权是某教会的产权,如果有外国人租了,可以自主经营,可是不能违反法律。
敢随便关人地,肯定不是善茬。难不成,洪楼酒店这地儿,是某国的外交官申请了外交豁免权,搞类似老电影演的那种发展内『奸』发展秘密电台的勾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