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湖辛公祠边上的一条大型游船上,坐着两男两女。
男的是百代音像店的那位白发老板,跟那位儒商牟希钟,女的是天桥戏团的团长巫翠荷,鬼舞团的那位谷直草子。
相当雅致的日式茶道,衬着刚写出来的霸道外露的狂草书法。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牟先生的书法,让人仰望才得见,牟先生来自蜀地,想必也知道这祠里供着的是嫁轩先生。”谷直草子说出来的汉语,比五槐人更柔婉,听到人耳朵里端地是舒爽。
牟老板受了谷直草子小姐的雅奉,笑着说:“谷直小姐好修养,淑女,谷直小姐这一说,我倒想起了嫁轩先生的满江红,我还记得几句,蜀道登天,一杯送、绣衣行客。还自叹,中年多病,不堪离别。东北看惊诸葛表,西南更草相如檄。”
“先生好学问。”谷直草之柔掌相合,轻轻地更加柔婉地赞。
白发老板却恍无所闻,仍然在摆弄茶具。
巫翠荷出声了,声音亦是婉转:“翠荷想请先生弹一曲。”
“这个,我就不班门弄斧了,我很想听听翠荷的鼓曲,都盼了有十年了。”牟希钟轻轻地在巫翠荷的手背上按了按。
郎情妾意。
那巫翠荷起了身形,启齿清唱,那位骆先生的《和氏璧》
稀世奇珍(哪)被土蒙,独有慧眼识玲珑。庸才不辨真和假,昏君颠倒青与红。风雨难摧匹夫志,只为胸中存志诚。唱一段楚国的卞和献玉璞,他罹重罪,遭酷刑,心不悔,志不更,百折不挠觅求真情(啊),使那美玉见光明。
牟氏老板希钟听得泪水盈眶,激激昂昂地接唱了下一段。
那卞和家住楚山茅草舍,自幼儿采玉慧眼神通。忽一日发现山谷内,有一片土质迥然不同,心暗想此地定然蕴宝藏,决不能让世间罕物长埋土中。下决心手执锹镐昼夜掘采,哪管酷暑与寒冬,身体消瘦精神耗尽,草鞋儿踏破镐头磨平。忽看见巨大的岩石被翻动,呀!玉璞出土喜又惊。那卞和手捧玉璞心神动,总算我十载辛苦不枉费功。
就这两段,一男一女心意相通,竟忍不住互握了手,无语凝视。
谷直草之忍不住泪光莹然,清唱了一段如泣如诉的《知音》,那声音柔肠百结,简直就是绝唱——千古知音最难觅,将军拔剑南天起。
只有那位百代音像店的老板依然故我,稳稳地坐在那儿,喝茶水。
大只的游船绕着半山湖转到了小浪亭,一男一女相携着下了游船,进了相当雅致的三合院的民居。
……
萧司令家里,叶绍洪瓷实实地吃了一顿饱饭。
“跟小宋学学茶道,晚上你要弄个大场面,人都给你选好了,歌山楼的事儿,官面儿补不了你什么,就用道上的场面,五槐这地面,你可以扬名立万了。”萧司令并没有跟叶绍洪把话说透,有些挺难说的事儿,经历过了才能懂,才知味。
跟叶绍洪说完话,萧司令就睡觉去了。
宋大姐拿出了一套上好的茶具,先给叶绍洪介绍茶具的好坏。
“我糊涂啊,宋大姐,我学茶道干什么?”叶绍洪看着宋大姐手里的雅致茶具,心里稍稍地有些慌,多贵的东西啊,万一失手差脚地给弄碎了,多不好。咱一个山里孩子,委实没见过大户人家的讲究。
“洪爷是大人物了,不会茶道哪儿行,一会儿还得教教你,开葡萄酒,再让你尝尝xo。”宋大姐说着话,挺熟溜地给叶绍洪演示了一遍。
“洪爷,请。”宋大姐很讲究地给叶绍洪来了一个公众场合相请的动作。
叶绍洪照葫芦画瓢来了一遍。
“还行,有些动作再注意一下,”宋大姐拿着茶盘里的茶具给叶绍洪说了几个要注意的小细节,“再来一遍。”
叶绍洪又来一遍,这一遍好多了,动作不那么生硬了。
“行了,我拿酒给你,”宋大姐拿了一瓶红葡萄酒,还有两个酒杯子,“洪爷的酒量也要练练。”
宋大姐用两根手指托着高脚杯。
那拿酒杯的手势,叶绍洪照着练了练。
xo,贵得吓死人的酒。
叶绍洪喝了,说不上什么味儿。
茶,酒,练了,还有着装。
范荣浩和大军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两人遵老藻的令,和洪爷一起去百货大楼买西装领带皮鞋,买老藻那样式地,一共花了三千多。娘哎,不过了,成败家子儿了。
花地是老藻的钱。
范荣浩看着穿了西装打了领带的叶绍洪,眼都直了,“洪哥,帅呆了。”
大军竖了两个大拇指,说:“洪哥是这个!”
叶绍洪穿好了一套行头,又回了萧司令家,让宋大姐把身上的行头看了看。
范儿很足,过关。
再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都季诚、隆应启、刀广义、韩岳和赖三爷,赖三爷也是一身笔挺的身装。
跟着洪爷长行市。
一辆德系的越野车也候着了,司机是郝句。
叶绍洪问隆应启、刀广义、韩岳:“你们三个都顺利吧?”
三人齐整整地回话:“跟着洪哥,谁敢说二话,咱灭了他。”
这都什么话,怎么都成了道上混地了。
一行人上车。
郝句发动开车,轰了几下油门,老道地问叶绍洪:“洪哥,走着?”
“走着。”叶绍洪也牛上了。
去东方大酒店撑场面,那位排名老四的潮爷,要见见藻爷和洪爷,就那个凶杀案,有人把他的亲爹干了,他老妈也挨了一枪,没死,仍住在医院里。就这事儿,潮爷还找了黑五,小六子,鬼七,小八,飞哥,要好好说道说道。
五槐道上混地,就这九个头面人物了,就属洪爷的头面冒得最大。
东方大酒店顶层旋转餐厅,东悦庭,潮四爷一身笔挺的黑西装,站在落地窗前,面色阴沉地看着外面。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是藻爷干地,也特么没商量,往死里干。
“洪爷?”潮四爷念叨着洪爷这两个字,心里犯疑忌,“难道是洪爷杀人立威,要跟我抢地盘?”
有一位小弟敲了敲房间的门,进了房间,小声地跟潮四爷说道:“大哥,藻爷和洪爷都来了。”
“以礼相待,都迎进来。”潮四爷沉稳地说了一句。
老藻和洪爷在一楼大厅先见了个面,老藻也给洪爷竖了大拇指,“洪爷在老校场以一敌六,当真了得。”
“过奖了,藻爷,侥幸而已。”洪爷哈哈一笑。别说,洪爷的范儿有那个什么,端坐中军帐的派头。
说完场面话,藻爷和洪爷起身,并肩进了电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