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戍对自己的武艺很自负。也有自负的资本。
数年前就未曾再败,这些年在李府生活优渥,没有生活压力和需要操心的,可从容苦修,反复参悟武学更高层次,日夜打熬力气,本领又精进不少,真交手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少年?
“无耻海贼小儿,之前在开京是念你年幼能有一身不俗本领不易才放你一马。你耍心机设坑今日对付老夫,狂放大言,真是不自量力。既想找死,老夫就成全你。”
一阵流利的汉语喝骂声从林子里传出,片刻后走出一中年模样的人,半岛人通常的圆饼子脸,小眼睛,望之毫无特色,太寻常了,混在半岛人堆里很难被认出来,引人注目的是双眸精光四射,身量在这时代东亚人中算高个,明明是高丽人却汉人道士打扮,手执拂尘,身背宝剑,在春风中缓步出林,有一股飘逸与矫健的出尘之美,又隐含无限威势,不愧是一代高手奇人。
他并不是一人,身后跟着两个标准普通高丽人装扮的年轻健壮汉子,应该是弟子,长长的头发梳得整齐,用铁簪子扎着,都背着宝剑,步伐轻捷,眼神流露着和金戍相似的自傲,一个还背着一张巨大的弓,另一个背着装巨箭的箭囊。这显然就是刚才用于暗算赵大有的武器。
让赵岳和卫队凝目的是随后又走出的人。
那是四个巨人,有两米多高,让人一见就不禁联想起北军第一巨人力士重将卞祥。
但四个巨人看着比卞祥更粗壮,都身披漆黑厚重铁甲,头罩黑色蒙面铁盔,脚穿超大号铁底鞋,脑袋上只露出眼睛和嘴巴,身上只露出大手,行走间如四个移动的铁山怪兽。
更让人注目的是巨人的武器。
那应该属于流星锺,锤头象个大西瓜,应该是精铁打造,但球面并不光滑,坑坑洼洼的,布满刀砍斧劈的痕迹,呈斑驳的暗红色,是长年累月血浸蚀成的颜色,显然经历过诸多厮杀,可以想见不知有多少猛士好汉被这可怕的巨锤砸为血饼血泥,那景象只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连接巨锤的是成人胳膊粗铁链,长约一丈,连着巨人拽在手里的一米长左右的粗大铁棒。
铁棒之粗,让山士奇这等力士猛人瞅瞅自己的铁棒武器,也不禁心生一丝羞愧。
如此铁棒、铁链、铁锤组合在一起,重量可想而知。
但巨人单手拽托在身后似乎毫不费力,沉重的铁锤把地面刮出四道沟,拖在地面的铁链也把地面擦出道道深痕,而四个巨人的巨手还拿着烤鸡,边跟着走边撕咬啃食,显然心思和力量根本没用在武器上。
包括赵大有在内,卫队一行盯着四个巨人漫不经心走来,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巨人怪兽若是挥舞起那可怕武器,只怕方圆四米多内无人可挡,一击之下人马俱碎。
赵岳扫视着巨人微皱眉。
他发现这四个巨人个个大眼珠子呆滞,撕咬鸡肉口水直流。
这是四个傻子,但赵岳没放心反而更提起了精神,因为他知道这更可怕。
世上有类人智商极低,但运动机能却格外发达,强大得惊人,似乎天生是习武的奇人,读书识字蠢得让人急起来恨不能砍开他脑袋硬往里灌知识好让其识几个字增添点学识,但学某种他喜欢用的武器却一学就会,甚至能举一反三,反常的聪明让人惊讶不解。
比如袁景达袁憨子就大致呈现这种特点,百斤大槌耍得可是不错,成为敌人畏惧的猛将。
人的大脑确实太神秘神奇。
眼前四个巨人痴傻呆滞,但只怕一动武就会化身人形猛兽,打仗杀人半点不缺乏灵敏,不会迟钝。
可怕的是这种人能挑选训练出来,无疑是不惧刀砍斧劈,无视千军万马冲杀的惊心动魄,痛觉迟钝麻木,无畏生死的,简直就是有血有肉却除了知道饿困,没有其它感情,只听主人的话的杀戮机器,无疑是金戍用秘法和药物把一些特殊幼儿打小开始泡制培养,特意制造出来的巨型杀戮怪物打手,肯定制造了很多,却最终合格的寥寥无几,也许其它的相对较弱的在以前的战斗中都战损消耗等各种形式死掉了,结果现在要刺杀建大功业,只有四个巨人可用。
金戍来到卫队前五十米开外悠然站定,一双精光四射的厉目盯着赵岳对视,眼神无疑在说着:“贼子强盗,你当我这个半岛第一高人是泥捏的胆小鬼,真怕了你?哼”
赵岳却微微一笑道:“金戍,你把自己的同胞整治成傻子怪物打手工具,残害了不知多少同族无辜幼儿,残杀了不知多少高丽好汉,灭绝人性,还有脸骂我是强盗?你这种人形毒物,充得什么世外奇才高人?”
赵岳的不屑落在金戍眼里就是狂傲得根本没把他放眼里,自他成名后,世间还从没有人知道面前的人是他还敢给他脸色看,更没人敢放言挑衅羞辱,而且赵岳的话也正插在他的软肋,戳破了他的虚伪,揭穿了他的凶残自私,这激得他怒火上窜,杀心更烈。
但他没自己出手挑战,而是潇洒地打了个响指。
四个巨人听到指声,立即停止撕食,把目光转向了金戍,看到金戍潇洒向前一指,一双双呆滞暗淡的大眼珠子瞬间焕发出光彩,闪烁着噬血的凶芒,几乎是一齐把烤鸡放入身侧袋中,双手拽锤前行,到了金戍前面排立,巨大眼珠子盯紧赵岳,恍若出击的猛虎恶兽,要择人而噬。
“赵岳小儿,你不是自负本领么?”
金戍傲慢地指指巨人,“不用毒,不用暗算,你若能胜过我黄巾力士任何一个,才有资格由老夫亲自出手指点教训你一二。”
生死存亡大事轻漫不得。
在此关头如此作派,他不是单为摆谱,也不是作秀的时候,他是狡诈地想以强悍的巨人试试赵岳到底有多高本事,顺便观察一下赵岳的身手,寻找弱点,心中有数,动手则一击必杀。
可没等赵岳做出反应,袁景达袁憨子兴奋了。
他瞧见巨人所用的沉重武器,立即手痒,只想上去好好较量一下到底他和巨人谁的力量大,机会来了,翻身下马,他是步将,不擅长马战,双脚一落地就心里踏实,兴奋地嘿一声,拎着大槌就上去了。
他的百斤棒球棍原来是自己打磨的大石条,赵岳当初收山士奇曾承诺要给憨子个宝贝大槌,特意让帝国工匠制造了一个,如今憨子手里的是个手柄外是三棱形的合金钢,更具威力。
金戍之前在林子里偷袭,早瞧见了袁憨子,此刻见其冲上来挑战,知道其有把子力气也没放在心上。
他很清楚自己根据汉道教神话人物泡制的黄巾力士战斗力有多强大,武器有多可怕,心想先杀一人,让活生生砸成肉饼的血淋淋恐怖一幕震慑一下,引动分扰赵岳的心神更好。
他眼里只有赵岳这个对手,对几百人的精锐卫队根本没放在眼里,包括貌似大将的人物在内,那全都不过是联手的四大力士无坚不摧的巨锤铁链横扫下的待死人偶游魂。
只这点人敢来刺杀阻击海盗王,他自然是做好了全面准备,有必胜把握才会露面硬战。
在金戍指挥下,当中一巨人迎向袁景达,身躯之沉重所经地面留下深深脚印,走着走着突然双手一抖手中铁棒,远远拖在后面的巨大铁锤忽地就飞了起来,如一条怪蟒突然腾飞。巨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渗人大吼,双手紧跟着抡动铁棒,看着并不费力就能牵引着铁链铁锤转动起来,刮起骇人的风声,随着他稳步继续前行,巨大铁锤恰好正扫向奔来的袁景达。
这不是巨人会计算,那榆木脑袋根本没那能力也没那意识,能做到如此精准打击完全是本能加训练厮杀磨出的本能一样的经验反应。
如此沉重的武器,一般强壮的汉子只怕光是拿就拿不动,抡起来,那攻击力不知翻了多少倍,赵岳清楚,能量公式可是质量与速度方的乘积,就是神力鲁智深或卞祥在此,也不会硬抗。
可傻小子袁景达不怕。
他上阵就是想和巨人较量力量的,哪会退避?也是暴吼一声,双膀较劲,抡起大铁槌砸向铁锤。山士奇暗叫不好,阻止来不及了,下意识一翻身下了马,提着铁棒就冲上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暴响。
悍勇凶猛的傻小子这次遇到了敌手,这一较量吃了大亏,被铁锤砸得大铁槌倒飞回来差点儿脱手,要是仍是以前的石头的,必定被砸碎。袁憨子蹬蹬蹬侧退了十几步才站住,硬是没倒,更没震死,只是一股血气翻涌,脸色变得通红,随即又褪色成苍白。
“这傻子确实有把子力气。换个人挡这一击早死透了。”
金戍心中赞叹一声,随即把不屑地目光转投向山士奇。
那巨人不属于正常人类,心中没有较量的意识,只有自卫本能,没有就势追杀袁景达,而是把凶残目光也转向杀奔而来的山士奇。
但赵岳的速度更快,下马几步就超越了山士奇,轻喝声:“先照顾好憨子。”
山士奇闻声脚步一顿,随即跑向袁景达,心急关切地问:“憨子,你怎么样?”
袁憨子深吸几口气,倒着手甩了甩麻痛的手臂,才嘟囔道:“俺没事。”
大槌是憨子最心爱之物,自得到后睡觉也得放在身边,这会两胳膊被震得难受也片刻舍不得暂时放下大槌。
山士奇见兄弟还能稳稳单手拿着大槌,再看到兄弟的脸色已经由刚才的苍白恢复成正常的红润,嘴角也没血丝逸出,说明内脏应该没大事,这悬着的心才稍一松,有心责怪憨子太莽撞,却没忍心说出口,只提醒一句:“以后记得不要一味地较蛮力。”
憨子却点头道:“哥哥说的是。俺是力气没那傻大个的大。”
对这脑子浑的兄弟,山士奇有些哭笑不得,却不想灭了自己兄弟的威风和信心,低声道:“那鸟汉怪物未必比兄弟的力气大多少。你挡不住他一击,是他取巧以抡动加大威力造成的。兄弟不要灰心,以后要吸取教训,对类似攻击不要硬抗。”
他们说话间,赵岳来到那巨人面前丈远处,笑着向巨人勾勾手指,满含不屑与挑衅。
巨人别的不懂,却本能感觉到来人的威胁戏弄,歪着大脑袋,大眼珠子瞅着赵岳,似乎对赵岳产生好奇,突然露出个白痴傻笑,却不用主人下令就暴吼一声,一抖武器,铁锤再次飞起,象出膛的炮弹一样直击赵岳胸膛。
或许在巨人的意识里,提着口剑、武器重量完全不能和前面那人的相提并论的赵岳不堪一击,他根本不需要多费力气抡转铁锤攻击,只需要这么随手迎面一砸就能解决问题。
按以往经验,赵岳在巨人眼里已经是杀得太多见惯了的肉饼残尸。
但肉饼却如大鸟般轻盈飞起,轻易避开了铁锤如雷霆万钧的一击,身在半空,脚尖精准在大铁球上重重一点,把铁锤踏得栽落,把地面砸了个大坑,赵岳借力如大鸟飞扑向巨人。
巨人看着飞人,大眼珠子似乎露出好奇,却本能地挥手中大铁棒,可赵岳太快,飞掠逼近,锋利巨剑远远如电突刺,洞穿了巨人咽喉部位一搅。
巨人巨眼中没有惊骇恐惧,只有茫然不解,目光迅速暗淡,巨大沉重的尸体却屹立不倒,赵岳在肩膀上重重一踏再次借力飞腾,尸体才轰隆砸在地上,肉山一样颤了几颤,随即不动了。
巨人或许如野兽一般,没有任何人的感情与反应,看到同伴死了,没有愤怒哀嚎呼唤同伴的名字,只是一齐动了,奔向赵岳,抖动起铁锤。
当中离死巨人最近的那个当先杀到,刚抖起铁锤想砸向赵岳,赵岳在半空,居高临下没握剑的手向巨人仰望的脸一甩,一只破甲钢钉如电射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