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的认知习惯里,不太熟悉的人之间,通常都是要等比较重要的一方先挂电话的。
尽管邵文锡不想和林煜有什么交集,但考虑到对方是个警察,可能真有什么紧要情况,所以在他的优先级里,接通的林煜的电话是不能随意挂断的。
然而他也并没想到,林煜会没有应声,径自挂掉了他刚刚问完问题还没等到回答的电话。
邵文锡脚步顿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不在意这件事了,至少林煜挂电话时,他那边的状况不像是有什么紧急的样子。
“怎么?是女朋友的电话吗?”
那刚刚和他打招呼的女人,穿了一身三文鱼色的衬衫和黑色的半身包裙,头发是披肩的栗色大卷,落落大方地问道。
邵文锡打量她一眼,摇头说道:“没有那种存在。抱歉,你好像等我有一会儿了。”
女人笑道:“毕竟是我约你,我提前到也是应该的,我们很久不联系了,邵文锡还是光彩照人,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呢。”
邵文锡示意对方落座,神色冷漠地说道:“礼尚往来,我很该说蒲医生看着也没有改变。
但你知道,如果不是有必要,我很不喜欢这种浪费时间的寒暄,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直入正题,说说你找我的目的呢?”
“Still?(还是老样子吗?)”
蒲凌笑着问了一句,优雅地坐下说道,“我以为你回国之后,选择在校园里接触更多普通人的环境之中会稍微改变一些。
看样子人的本性果然难移,只是文锡你这样表现,难道旁人不会觉得你不好相处吗?”
邵文锡抬手示意服务员给他一杯苏打水,这才不太认真地说道:“我只是在这里工作,不需要太多的人际关系打乱我的个人生活。旁人觉得我不好相处,对我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
蒲凌眨一下眼睛说:“不需要被打乱个人生活吗?那之前发生在你们学校里的案件,你是一点点也没有接触吗?”
邵文锡危险地做了个微微歪头的动作。
蒲凌摆手道:“首先,我很遗憾那个女学生的遭遇,我也为那些受到侵害的女生而感到难过。
其次,我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我去做了一次犯人的心理评估。”
“我知道,”邵文锡道,“案件调查结束进入诉讼阶段时,律师会提出精神辩护的申请,出于对人权的尊重,在申请提出后,会安排相应的医师进行精神状态评估。”
邵文锡说到这里,平静地推了推眼镜问:“作为曾经的同窗兼同事,我可以问一下,你是如何填写最终报告的吗?”
蒲凌说:“通常而言,这个结果我是不能说出来的。”
“但是——”蒲凌挑一下眉道,“因为对象是你,所以我可以说他的辩护是不会成功的,至少从这一点上。”
邵文锡垂眸真诚道:“谢谢。”
“所以,你参与了吗?”
“参与什么?”
蒲凌盯着他问:“曝光出来的警方调查内容,以及我给人犯进行评估时所询问到的一些事情,我仿佛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引导痕迹。
然后我才想到,文锡你回国之后,我好像听说你是在青南大教书的,这才会想到了你。”
邵文锡说:“那也不能代表什么。”
蒲凌耸肩道:“确实不能,只不过如果真的是,我很希望问一问你,你到底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还是想做诺兰改编的那只蝙蝠侠呢?你是个天才,如果你不能舍弃自己的本事,为什么不干脆来做个心理医师呢?”
邵文锡淡声道:“很简单,因为我做不来你做的工作。”
随即,他又很聪明地说道:“但我已经听明白,你拐弯抹角的是想把我引到什么话题上来了。怎么,你遇到了棘手的病人吗?”
蒲凌顿了几秒才问:“这么快就听出来了啊。”
邵文锡说:“如果你再不切入正题,我就不会继续在这里听你说话了。”
“别别别!”蒲凌连忙拦住他说,“我们先点菜,然后我就慢慢告诉你,我遇到的是什么棘手的问题。”
邵文锡没有动,只是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不去找其他可以讨论商量的,和你同职业的专家呢?”
蒲凌苦笑了一下说:“因为我仔细想了想,发现没有人能像你一样,更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文锡,你太特别了。偏偏我认识这个特别的你,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了。”
邵文锡想了想说:“我现在只能说我愿意听听看,但我不一定会选择帮你。”
“即便是听听也好,而且,”蒲凌很有把握地说道,“这个案例比较特别,我想你多半也会有兴趣来帮我的。”
服务生走了过来,二人便不再继续说这些私人的话题了。
林煜挂了电话,小何回头一看他,便感觉到了他家队长身上环绕着的一股不太明显但又无法忽略的低压。
“……队长?”
“干嘛?”
“你没事吧?”
“没事儿。”
问答两句的工夫,林煜已经基本恢复了打电话之前的状态,两人坐在电梯里往下,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负二层的一间正准备开始营业的酒吧。
二人扫了一圈,很快林煜便注意到了吧台后面正和调酒师学调酒的一个青年,于是走过去问:“高一豪吗?”
青年转过头,额前挑染了一缕蓝色,五官倒是个蛮清秀的小伙儿,扫看着林煜问道:“你就是电话里那个警察叔叔?”
林煜和小何:“……”
林煜忍着自己的不爽,笑着勾了勾手:“是,麻烦过来一下,叔叔找你问点儿话。”
那调酒师看他皮笑肉不笑,拍了下高一豪的肩膀道:“人家警察叔叔这么帅,你个颜控可得坦白从宽啊。”
小何清了下嗓子,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警官证说:“高一豪,别墨迹了,警察叔叔要问问你,你是追过刘浩歌的车吗?你最近一次看到他是在哪儿?还有,你都是从哪儿得来他的行程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