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点？”
娄半城嘴角带笑，静静的看着刘建国：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娄半城只有在别人提点之后，才能看出里面的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娄半城看似嘴角带笑。
可空气中的气势，多少已经有了一丝凝滞。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触，没有亲身经历，真的无法描述其中的感觉。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是气势一转，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对于娄半城身上的气势，刘建国并不在意。
气势什么的都是小事。
这个问题之中的陷阱，是他刘建国看不上娄半城的能力。
可以说，一旦回答错误，极有可能影响接下来的对话。
两人对视。
从娄半城黑中略带咖啡色的瞳孔之中，刘建国看出了一些端倪。
短暂沉默，刘建国终究还是开口：
“没错。
我认为，这件事您不该知道。
能看出里面的问题，肯定有人在背后提点。”
刘建国回答的果断。
可这个回答，却是让紧挨着刘建国的娄晓娥身体不由得一颤。
当着娄半城的面，娄晓娥没有敢贸然打断，说些什么。
可是暗藏在看不到的地方。
娄晓娥的手已经悄咪咪的在刘建国身上滑动起来。
那是来自娄晓娥的提示。
娄半城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气氛凝滞，大厅之内越发的压抑。
眼瞅着娄晓娥就要忍不住，准备帮腔说话的时候。
娄半城却是突兀的摇头，大笑：
“不错！
当真不错！
这个年纪，能像你这么沉住气的人，不多了。
是个好小伙。
我们家傻娥子，嫁给你想来也不会吃亏。”
见着娄半城放声大笑，坐在一边的娄夫人，以及对面的娄晓娥，面上多少也放松了下来。
也就是这个关口，不等其他人说话，娄半城面上的笑意猛然一收。
转而又换上了冰冷的神情。
喜怒来回切换之间，整个人就好像精神分裂了一样。
“你这个女婿我认下了。
不过我很好奇，刚才的回答，是你蒙出来的，还是自己推测出来的？”
娄半城黑中带着咖啡色的瞳孔，紧紧的盯着刘建国，试图从他的一举一动之中，看出来点什么端倪。
“推测？用不到。”
端起面前的瓷杯，揭开杯盖。
看着里面咖啡色的咖啡，嗅着鼻翼间的咖啡香味。
刘建国的眉头不经意的跳动了几下。
轻轻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回原处，刘建国这才开口：
“这件事，用不到猜测。
按照岳父你的身份，如果不是有人给你提点。
我想你绝对不会想到这一环。
毕竟，娄半城，这名号可比您本名刺耳多了。
您说......是不是。”
聪明人讲话，就是喜欢里面绕弯子。
同样的，聪明人讲话，也不会说的太过透彻。
该听懂的都能听懂，不该听懂的，那被坑了活该。
“娄半城......”
口中咀嚼着这个在四九城，已经取代他的本名，成为对外名片符号的代称。
娄半城的神色却是越发的复杂。
“老了......老了......”
口中感叹着，娄半城却是抬手：
“给我女婿换杯茶水，用我书房的那罐猴魁。”
名为共住，实为管家的人离开大厅。
看他步履不急不缓的模样，想来短时间应该不会回到大厅。
“如果是你。
你会怎么做。”
问题再度回拨，这一次的态度和意义，却和之前的截然不同。
“我会怎么做。
您是代表个人，还是他们。”
刘建国挑眉，说话说的也是含糊不清。
同为聪明人，娄半城自然是听的明白。
个人，代表的只是娄家。
他们，代表的是整个四九城的商人群体。
在那个不团结就站不住脚的时代，娄半城这个名头，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财富。
还有他身后的行业团体。
放到过去，被成为一声会首，娄半城也是完全担的起。
“带表个人如何，代表他们如何。”
娄半城并没有直面回答，反而模棱两可的询问起来。
“如何？”
刘建国口中轻笑。
空闲的左手，却是当着娄半城的面，毫不客气的把玩起娄晓娥的发丝。
口中更是说起了跟这件事完全不相关的言语：
“前些日子，轧钢厂的两位可是被我给刺激的不轻。
换作您在他们的位置上，看着近在咫尺的曙光厂，心中会不会有些别的想法。”
“想法？”
娄半城沉思，瞳孔之中精光微微悦动，不知不觉之中，就把自己代换到了刘建国的描述之中。
“如果我是他们......从轧钢厂分出去的厂子，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吞并回来。”
刘建国莞尔一笑。
娄半城的回答，并没有超出刘建国的预料。
“就是了。
曾经豪奢，富有半城的您，都难免动心。
换作杨瑞华和李怀德，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就在嘴边的肥肉？
更不用说，我还不知一次的敲打他们。”
刘建国说的轻巧，可这言语之后的危机。
让听得出其中问题的娄晓娥，本能的抱紧了刘建国的胳膊。
嗯，该说不说。
真不愧是傻娥子。
就通过这绵软的感触，刘建国就敢断定，这些年的课后辅导真的没有白教。
可就算如此，娄晓娥也只是担忧的看着，依旧没有介入两人的话题。
出身在娄家。
娄晓娥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只是很多时候，就算懂也不能表露出来。
“你的意思......”
娄半城皱眉，心中已经开始思考刘建国说这些话的原因。
聪明人不喜欢说废话。
当聪明人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的时候，那这其中一定有着其他的意义。
看着娄半城面上的为难。
刘建国多少也知道了娄家如今的消息局限在哪一个阶层。
别看只是消息渠道。
可其中代表的东西，已经非常足够。
“不知道岳父有没有想法，在我和晓娥结婚之后，前往一衣带水的对面一趟。”
刘建国眼中阴阳不定，精光收敛。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好像再说放假的时候要不要出去划船一样。
哦，不对，现在这个天已经不能划船。
就算去公园 ，也只能去滑冰。
“去对面？！”
娄半城身体不觉一震，眼中同样精光四溢。
“建国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对面打头站？”
“打头站？
错了，只是为了更好的未来而已。”
刘建国没有说出更多：
“岳父也是知道的，曙光厂在对面有个合作对象。
同样的，我手里也握着曙光厂的专利。
眼下虽然都是免费授权给曙光厂。
可一旦有人截胡，那这就不一样。
更别说。
难道岳父就不想有朝一日，把轧钢厂从杨瑞华的手里夺回来么。
就算名义上不在属于我们，可至少，实际上受我们管理。
也比放在杨瑞华这个白眼狼手里强吧。”
刘建国跟娄晓娥相交莫逆，该做的，不该坐的。
正的，亦或者是颠倒的，早就做了许多。
对于杨瑞华怎么从娄家手里拿到的轧钢厂。
刘建国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夺回轧钢厂......”
口中繁复念叨着这几个字，娄半城眼中的精光却是越来越旺盛。
这么些年赋闲在家，要说没有窝气，那是根本不可能。
别的东西也就算了。
如今依旧被杨瑞华从各个角度拿捏的娄半城，心中早就扎了一根很深很深的尖刺。
想要报仇归想要报仇。
可归根究底，娄半城是个商人。
多年的沉浮经历，让他即使是在出气的时候，也会本能的盘算自己的收益，亏损。
娄半城微微抬头，神色之上，却是越发的复杂，慎重：
“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
我家傻娥子傻了半辈子，总算是没有在看男人这方面瞎了眼。
这几年的争论，终究是没有白等。
刘建国，不错。
真的不错。”
嘴上说着这些，娄半城口中又是话锋一转：
“不过，在这其中，我娄家能获得什么？
就算你刘建国成了我的女婿，我娄家也不能掏出家底，赔上几代人的积累，去给你铺路。
娄家分支不少，就算四九城这一支是主脉，也不能完全无视支脉的态度。”
娄半城审视的看着刘建国，一板一眼，不急不躁。
没有着急，也没有催促，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刘建国，等着他的回答。
“获得什么。
获得了上面的看重，以及更加宽广的未来够不够。
晓娥跟我结婚。
我给你们娄家作保。你们离开四九城，通过渠道满足我的需求。
我们的未来自然只会更好。”
刘建国这话说的一脸轻松。
似乎这样的画饼，并没有丝毫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