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最近因雨多,显得偏冷起来。
荣国府内吵吵闹闹,近来荣国府屡屡有人命丧去,先是宝玉房里的晴雯,后是迎春房里的司棋,如今一看,当年的三春只剩下一个冷冰冰的惜春还在了。
贾母叹了口气,偌大的荣国府内,居然人才凋零,凤辣子一病不起,贾赦整日里吃喝玩乐,贾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贾政又日日与赵姨娘贴在一起,气的王夫人咬牙切齿的,听说最近探春也要出嫁了,嫁的还是大族旁系,挺年轻有为的一人,齐侯还考较过这位,说他有安邦之才,圣上也有意提拔此人,据说目前此人正在礼部任职。
贾母想请贾环与探春回来,继续维持荣国府的安宁与繁华,但是宝玉最近不知怎么了,只是一个人呆呆的坐着,家族已经没有了顶梁柱,宝玉成长太慢,但王夫人那个短见的,居然不同意贾母的意见,说贾环会和宝玉争东西,贾母气了个仰倒:这个蠢货,贾环一个庶子能争多少东西?他现在可比贾政强太多了!
贾环并不想回来,贾政允了他认祖不归宗,除非是贾府出现了诛九族的大事,要整个贾族一起赴死,不然就是诛三族的连累不到他,赵姨娘也日常来看看他和探春,贾环的终生大事可就成了赵姨娘的心头大事,贾环表示自己暂时还未有娶妻的打算,他早就听定侯说了,后金异动,恐怕有大仗要打,大商摩拳擦掌的想按灭后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前有绝户计,后有商队贸易,这么多年来,后金的经济已经被大大的拖垮了。
纵观历史,一个王朝的经济畸形时,他们就会开战,将这份压力转化为动力,施加在其他国家上,将这个国家拉低至与自己同一水准,打不过就认输嘛!大不了街上都是熟人,你说是不是?
探春的嫁衣早就已经绣好了,凤冠霞帔也已经准备好了,这是女子这一生的殊荣,探春想着那日弟弟为难顾逸的样子 ,脸色就有点羞红。
顾逸上次见到贾环,被他狠狠为难了一番,诗词歌赋是自然难不住他的,但是这动手吧。。贾环狠狠的摔了他几个屁股墩,顾逸也无奈,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这个舅子还是归德中郎将,这更说不清了。
贾政这日在赵姨娘房里歇息的时候,赵姨娘娉娉婷婷的朝贾政走来了,贾政想着今天又闹什么幺蛾子?赵姨娘一笑,将贾环的帖子掏出来给贾政,贾政对着烛光看完了后,感叹一声道:“未曾想,连探春也要嫁人了啊!”,赵姨娘给贾政捶着背,问道:“老爷可要出面?”,贾政摇了摇头,道:“环儿已经认祖不归宗了,我这个当爹的去与不去可有可无,何况环儿不见得想让咱俩去”,赵姨娘心里不忍,探春在怎么样,那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小意的求情道:“老爷,既如此,我等就在远处看看可好?”,贾政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赵姨娘道:“探春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她出嫁,我便想跟着你去瞧一瞧可好?”贾政一想也是,自家闺女嫁人哪能不去呢?于是乎,就决定带着赵姨娘一起去。
及至探春出嫁之日,贾环府上宾客盈门,先是玄黄重甲骑里的几位将主先后到来贺喜,黛玉与薛洋等人也先后到来,柳湘莲携着尤三姐也到来了,等顾逸到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住了。
顾逸看着拦门的十几个大汉陷入了沉思,这里面最低的都是校尉,他小小的礼部主事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拦门?
好在众人也未为难于他,让他喝了几口酒,做了催妆诗,将探春迎下了绣楼,贾环背着探春,送她上轿时,就看见了路边站着的两个人。
一阵风吹来,顾逸与探春也看见了路边的两个人。
探春没想到,贾政与赵姨娘也来了,她也明白自己和贾环从贾府出来后,就与他们没关系了,但是哪个女子出嫁时不希望父母送自己一送呢?
贾政今日穿着员外服,捋着胡须,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看着顾逸与探春,赵姨娘也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二人,但是眼眶却红了起来。
贾环打算上去行礼,贾政对着他摇了摇头,贾环沉默了半晌,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探春对着顾逸道:“夫君,可否与我一起朝那儿行个礼?”,顾逸点点头道:“你我夫妻,自当如此”,于是二人跪下朝着贾政与赵姨娘行了礼,赵姨娘眼瞅着就要哭出来,贾政拦了拦,这是他这最不循规蹈矩的一次!
顾逸夫妇二人行完礼,贾环将探春送上花轿,顾逸上马,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贾政看着逐渐远去的迎亲队伍,对着赵姨娘道:“我等回去吧!”,赵姨娘点点头,二人混在人群中再也不见。
贾环扭过头来再寻时,发现二人早已无影无踪,心下暗叹一声后,便回去招待宾客了。
王夫人听贾政和赵姨娘一起出去了,恨的牙根痒痒,恨不得生吞了赵姨娘!
探春嫁的轰轰烈烈,且顾逸家中仅有幼妹了,夫妻二人省去了那些零零碎碎,小日子过的甜蜜,贾环看着姐姐回门时的笑容,就知道顾逸对她极好,那是真心的笑容,做不了假。
神京城的雨淅淅沥沥的,这几日就未曾断过。
王熙凤已经缠绵病榻许久,昨晚还吐了血,贾琏请了许多太医,都无效果,只留下一句心思郁结,无力回天,贾琏知道后,自己在雨中坐了一夜,他现在发现,自己好像没法承受王熙凤离去的悲哀。
贾琏衣不解带的照顾着王熙凤,只见她越来越消瘦,哪还有那神仙妃子的模样,贾琏知道是王熙凤在怪她自己,没能守好巧姐儿,如此一来,她加上前面小产留下的落红之症,导致现在更加严重了。
王熙凤迷迷糊糊的,在那儿喊着平儿,但是她隐隐约约却看见一人,强睁双目,才发现是贾琏,贾琏哪还有以前那个风流俊俏的样子,胡子拉碴,双眼凹陷,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贾琏见王熙凤醒了,颇有些惊喜,道:“凤姐,你醒了?”,王熙凤看着贾琏这般模样,红着眼问道:“好好的,你怎成了这样?”,贾琏笑笑,拿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道:“无碍,只是最近啊,未曾休息好,待回头多睡些,自然也就补回来了,”王熙凤眼中含泪,对着贾琏道:“扶我起来”,贾琏依言照做,王熙凤对着他道:“你且抱着我可好?”,贾琏沉默了一会,坐到她身后,让她窝在自己怀里。
王熙凤披头散发的躺在贾琏怀里,她问贾琏道:“琏二,你可曾怪过我?”,贾琏道:“我怪你什么?”,王熙凤咳嗽两声,道:“你且与我说实话,我知我命不久矣”,贾琏思考了一会,而后道:“不怪”
王熙凤问道:“缘何不怪我?我未曾你留下一子,就连大姐儿也被那无良心的人给夺去了命,想我一辈子掐尖要强,万万没想到,临了居然无一子半女守在身边。”说完又咳嗽起来,贾琏赶忙帮着她顺气,又喊来平儿倒了热水,自己感受温度后要喂给王熙凤,未曾想王熙凤喝下去没多久,就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贾琏慌的不行,居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抱着王熙凤道:“凤姐!凤姐,你莫要吓我!”
王熙凤只感觉浑身无力,想就这样睡过去,但是看着贾琏不修边幅的模样,她又想与贾琏说说话,她笑笑,带着一抹洒脱,对着贾琏道:“琏二,抱着我,咱俩聊聊天”,声音虚弱无比,贾琏红着眼,搂着王熙凤,道:“凤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也不见如此贪恋我怀抱。”
王熙凤笑笑,开口虚弱的道:“琏二,当年嫁给你的时候,你也没这样不修边幅啊!我就见到当年那个人啊,来娶我的时候是意气风发的”,贾琏笑笑,他和王熙凤成婚时,年龄的确不大,那个时候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贾琏贴着王熙凤瘦弱且惨白的脸颊道:“老夫老妻的,还说那些干嘛?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王熙凤拉着他的手,贾琏就感觉手里不在是温软如玉,而是握着一块冰,他眼泪不知不觉就下来了。
王熙凤强打精神,抹去贾琏脸上的泪水道:“傻琏二,你哭个甚?老娘这一走,你该高兴才是,以后你在往屋里拉那些香的臭的,老娘我可就管不着了”,贾琏听她这么一说,整个人就再也忍不住了,抱着王熙凤嚎啕大哭,贾琏开口道:“你是多狠的人儿啊!把我一人留在这里,你自己独自去快活了!”
王熙凤笑了笑,给贾琏抹眼泪,却发现怎么都抹不干,她虚弱的道:“好你个没脸没皮的琏二,奶奶都要去了,你还不让我安生,如何做小女儿家的姿态?”,贾琏不发一声,只是抱着王熙凤的消瘦的身躯,仿佛要将她融进自己身体里。
王熙凤撑着说了那么多,看着贾琏笑,两个人吵过,闹过,打过,一起同甘共苦过,到最后,她只觉得除了未给贾琏留下子嗣是一件遗憾事,到头来尽是与贾琏的点点滴滴。
王熙凤含泪喊了平儿进来,平儿看着王熙凤如此样貌,也是哭的不行,王熙凤对着平儿道:“我怕是不成了”,平儿哭的哽咽,对着王熙凤道:“奶奶不过是小病,自是吉人自有天相,切莫说胡话”,王熙凤拉着平儿道:“你我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我这如今怕是不成了,独独有事儿我放不下,需得你来”,平儿擦擦眼泪,道:“奶奶你吩咐即可,我且去给你办,你好好将养身体”。
王熙凤摇摇头,对着贾琏道:“夫君,你且出去一下可好,我与平儿说几句贴心话”,贾琏擦擦眼泪,点头称好,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王熙凤靠在床头道:“平儿,我如今这一走,我那傻夫君就托付给你了”,平儿想说些什么,王熙凤道:“你当我不知你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给了外人总不如落在自己人头上好”,平儿点点头,王熙凤咳了两声又道:“那印子钱,莫要让你家二爷在沾手了,全送去给我那姑妈,咳咳,还有那些人命官司只管推我头上,莫要牵连到二爷”,平儿点头称是,我熙凤把这心里的事已交代,只觉得越来越困乏,对着平儿道:“你。。且去请了二爷来吧,我与他。。。在聊聊”,平儿哭着跑了出去,贾琏慌里慌张的进来,抱着王熙凤。
贾琏看着气若游丝的王熙凤,人就已经哭的不行了,王熙凤用尽全身力气贴着贾琏道:“琏二呀,奶奶我这一走,你就得照顾好自己,在生他十七八个的,待到来年,让我也看看儿孙满堂”,贾琏就抱着她,一叠声的答应,王熙凤只感觉心里的事已经交代完了,用冷冰冰的手摸了摸贾琏的脸,仿佛要将贾琏刻在脑子里,而后闭上了眼,手也缓缓滑落。
贾琏感觉怀里的人儿没动静了,手也从自己脸上滑落下去,他慌张了,抱着王熙凤道:“凤姐?凤姐?你莫要闹我,快起来,再与我说说话!”可在也没有人答应他。
贾琏哭的像个孩子,抱着王熙凤不肯松手,平儿听到贾琏嚎啕大哭,走进去就见王熙凤在无生息,整个人坐在地上,哭的浑身瘫软。
贾母和王夫人这边正聊着天,突然听到云板响,贾母就想着这又是怎么了,不大一时又见来旺哭着来报,只见来旺哭着道:“老祖宗,琏二奶奶殁了!”
贾母一下子站起来,道:“胡啐什么?凤丫头不是好好的吗?”
来旺只顾哭,不大一时平儿来报:“老祖宗,我家二奶奶殁了”
贾母感觉头晕眼花,眼前发黑,噗通一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