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蔷薇公爵府的宴会从凌晨便开始欢庆,欢乐声响遍了整个会客大厅。
每年血月季来临之后,公爵府就会联合举行一场维持一周的狂欢派对,狂欢从凌晨开始,维持七天,并在最后一天的夜幕结束。
这是公爵府每年一度的狂欢盛宴,也是该隐城贵族阶层们对无聊生活的被迫妥协。
当然,普通该隐城民众是绝对参加不了这种活动的,只有收到了公爵府邀请的客人才有参加盛宴的机会。
至于受到邀请的条件是什么,这就要看看公爵是什么心情了。
按照公爵的要求,与会人员都被要求穿戴上了假面,不能以真实面目显现人前。这样一来,既保证了客人的隐私,又增添了聚会的乐趣性,所以很快便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而那些没有带上假面的,自然就被排挤在外。
伯纳德便是其中一员,此刻,他正和两位圣职者,外加一名银月教会猎人呆坐在会客大厅的座椅上。
这是伯纳德近三年的时间里第二次参加这种宴会。
与记忆中的那次不同,这次的人数更加众多,宴会规格也更加宏大。
伯纳德明白,这也意味着会有更多的生命会在公爵府中沉沦消亡。
在这个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的奢靡环境中,他们四个无疑是最为显然的那几个,不带面具,不饮酒精,也不纵享欢乐。无声生息的撕裂感从进入到这里便一直延续了下来。
尤其那个银月教会的猎人,除了一身装扮符合一个猎人的身外,其言行举止都和谨言慎行的教会牧师没有什么区别,冷冰冰,暮沉沉,虽然容貌清丽,但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样子。
但越是这样,一些失去束缚的酒鬼就越愿意在这位女士身上寻找一些与酒店舞女不一样的感觉。
但毫无意外的,所有的酒鬼都在搭讪几句后便迅速离开了,至于他们说了什么,伯纳德一句也没有听清。
他只看到酒鬼们在这位女士旁边嬉皮笑脸了几句,然后瞬间变了脸色,接着便狼狈地逃窜回了人群。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争执,但这比发生争执还要让人惊悚,潜意识里,伯纳德已经给这位女士贴上了“极度危险”的标签。
至于在他身边的两位圣职者,那更是乏味可陈。
不饮酒,不斜视,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比那边的女士还没意思,这样的氛围让几次试图起身的尼尔都最终坐在了原地。
直到奥古斯特缓缓走来。
他挥手招来了侍者,从托盘上取下两杯红酒,然后将右手的那杯递给伯纳德道:
“宴会上不喝酒可就太过离群了,那边的三位圣职者不能饮酒,你总没有什么戒律吧?”
伯纳德摇了摇头,然后抿了下玻璃杯中那略含腥味的葡萄酒,
“不管是多少次,我都无法适应这款‘血腥玛丽‘的味道,它还是那么的刺鼻,就像我第一次喝的时候一样!”
“习惯就好,只要你多喝几次!”他挥手拍了拍伯纳德的肩膀,好像安慰旧友一般。
伯纳德却敏锐察觉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他指了指奥古斯特袖口处的血痕道:
“你这是?”
“处理掉一些小麻烦,一些不安分的家伙,你知道的,每年这个时候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作为这个公爵府的管家我被迫跑东跑西,填坑补墙!
这是一个不断重复的过程。”
“是谁?”
奥古斯特从伯纳德眼神中看到一丝慌张,他微笑解释道:
“放轻松点儿,我的朋友,不是那些可爱的孩子们,是一些愚蠢的佣兵,一些自称勘破规则的蠢蛋!
其实你太过担心也没有用处,如果你撑不住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到后面去休息,我为你准备一份礼物,你会喜欢的!”
奥古斯特随即露出一种男人都懂的微笑。
但伯纳德却是摇了摇头,他有些疲惫地瘫坐在座位上,低头扶额,再没兴趣去应对公爵管家的话题。
“这样就受不了了,那你之前是怎么熬过来的?”奥古斯特有些不满于伯纳德这种纠结的反应,却没有在继续劝他。
纠结一时总比纠结一世要强,相信在下一次需要用药的时候,他的这位朋友会想得更加透彻。
而现在,他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奥古斯特缓步在会客厅中,尽情聆听着整个大厅的声响,无数缕细微的风声从各处传来,带来了宾客们的声响。
这其中有愉悦的,也有痛楚的,更有悲哀的,但这和奥古斯特都没有多少关系。
他与他背后的黑蔷薇公爵只是提供了一个场地,登台上演的却不是他们这些人,享乐获益的也不是他们。
尤其是黑玫瑰公爵,这位骄傲的公主只有在圣降日时才会公然露面,至于其他的时间,她都会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点儿也不想出来。
她喜欢搭建自己的城堡,胜过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
当然她更痴迷于猎人与猎物的游戏。
管家可以想象,如果自己再不加快游戏的进程,公爵大人怒火可就不是他能承受的了。
于是他走到会客大厅的正中间,推开几个摇摇晃晃的醉汉,等待灯光聚拢在他的身上
奥古斯特用他不习惯的方式大声喊道:
“女士们,先生们,请稍微安静一下,我是公爵府的管家,奥古斯特,首先感谢诸位的热情捧场,我代表我家主人欢迎各位的到来。
七日狂欢。今日方始,我们享受着烈酒与佳肴,却怎么能少掉了热血的调味品呢!
所以我们少了什么?
”
“狩猎!”
“狩猎!”周围的人员高声欢呼道。
“我要看看那些乡巴佬是如何自相残杀的!”一位中年男人大声嚷道,说着还顺手捏了一把女伴的大腿。
酒精虽然消磨了他们的神经,却没有消磨掉他们对于刺激的追求,当听到奥古斯特的提醒后,他们还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对,那些该死的外乡人!活该他们死在这里!”
“该死的外乡人!”
这就是该隐城贵族对外乡人的真实感触。
在他们眼中,只要是外乡人就比他们略低一头,是与他们不同种族的生物。
外乡人是移动的钞票,是新鲜的血库,更是新的乐子。
而奥古斯特也乐意回应他们的希望,
“既然这样,那么狩猎就此开始,诸位有足够的时间去欣赏猎人与猎物的搏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直被隐藏在大厅北面的帷幕被侍从拉下。
长约十六米,宽约八米的巨大水晶屏幕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靠着血色的水晶隐线,屏幕被完美分割成了四个部分。
四个屏幕,四支队伍。
每一个部分都有人影攒动,每一队伍都显得格外不同,这是实时的景象,更是另类的斗兽场。
黑玫瑰公爵花费大力气搭建的迷宫环境终于在此刻呈现在所有观众的面前。
不同于古老先贤修建的圆形场地,这里更安全,更隐蔽,更精彩,而且更加享受。
为了增加观战的刺激感,每个参战的选手都已经被事先排好了编号,三十七人,从零到三十六,以方便观众下注。
黑蔷薇公爵府甚至还贴心的给每个观众分发了一个小册子,上面记述着每个选手的等级势力,以及最终获胜的概率。
最靠前的是银月教会圣骑士约翰·威丝曼,一名五十五级的黄金圣骑士,排在第二的同样是银月教会的成员,一名五十一级的教会猎人,至于第三位,却有些让人疑惑。
一名叫做阿诺德·埃尔博的家伙挤了进来,靠着那模糊不清只写了白银阶层的实力。
黑蔷薇公爵府对他的职介判断更是模糊的让人心烦,但那末尾的一句“疑似奥术师”却让众人又重新燃起了对他的希望。
不需要奥古斯特引导,会客大厅就已经慢慢狂热起来。
“威丝曼绝对会力压群雄,走到最后,还有什么比银月教会圣骑士更强大的么?”
“放屁,放屁,这只是你的臆想,看见那个长腿木精灵没?这才是冠军的样子,啊,我喜欢她的身材,喜欢她能够活到最后!我想买下她!”
“闭嘴吧!老色批,老娘看好阿诺德,黑发黑瞳,这在我们该隐世多么罕见的颜色,我看够了你们这些灰发赤瞳的秃头们!”(ps:前文中尼尔是银发赤瞳,这里经过玛利亚化了妆!)
“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意思,到底压谁,压完我就要和我的女伴去后面休息了,这才刚刚开始,你们何必这么兴奋!”
“闭嘴吧,乡巴佬!”
“是啊,闭嘴了,乡巴佬,现在就滚去和你的女伴厮混!”
奥古斯特慢慢地从狂热的人群中退了出来,这还是只是盛宴的序幕,但众人已经如此兴奋了。
可见在漫长的白月季里,这些天天呆在家里的贵族们到底是多么的无聊。
当然,只有无权没落的贵族们才会如此,但黑蔷薇公爵并不在意这些,和她那几个性格恶劣的姐姐不同,这位公爵对地位权势看的很低。
而且她也不关注这些人漂不漂亮,好不好吃,性格独特与否,她所需要就是足够多的观众,能够欣赏她游戏的观众。
奥古斯特深知这一点。
作为筹备这场盛宴的主要人物,公爵管家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次盛宴能取得一个圆满的结果,他更希望公爵大人能够离开那狭小的房间,到广阔的天地里去。
但他明白,这终究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圣子降临之前,这种事情都只是空中楼阁。
可那虚无缥缈的圣子到底在哪里?
这个传说已经流传了两百多年,奥古斯特也从一个普通的外乡人,一步步成为了该隐城王城守卫,最终成为了女王第四个女儿的管家。
民众们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了只有失望,甚至有不少民众已经忘记了圣子的传说,只记得他们拥有着四名女公爵。
而奥古斯特,要不是黑蔷薇公爵不止一次在他的耳边重复着这件事情,估计他也和普通民众一般彻底忘掉了。
就在前几天,这位黑蔷薇公爵还在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我的弟弟呢?我的弟弟呢?
女王大人这个骗子!”
奥古斯特当然了解这位小公主的想法,作为女王最小的女儿,黑蔷薇公爵总是为自己过于稚嫩的外貌与体型而感到遗憾。
虽然管家曾多次说明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在一年一年的重复安慰下,这种话语好像成为了诅咒一般。
几十年过去了,黑蔷薇公爵依旧是那么的娇小,奥古斯特再也没有提过关于时间与长大的关系。
而黑蔷薇公爵也只能寄托于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弟弟,她希望他是个身形娇小的婴孩,这样她就不必要为自己的身形发愁。
“这一次,您可能又要失望了,公爵大人!”
奥古斯特看着水晶屏幕上的众多人影,在心中默默念道。
————
刚进这片黑森林不久,尼尔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虽然“全域感知”依旧能正常运行,但尼尔却没法像之前那样,更加精准地掌控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这些黑色的、高大的树木就像吸波材料一般,极大减弱了尼尔的全域洞察能力。
这让他不得不减缓了队伍的整体行走速度。
不一会儿,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雨,虽然雨势不大,但稀稀拉拉的还是让人烦厌。
半个小时之后,尼尔终于才在一处巨树下找到了疑似黑熊的洞穴,万幸的是,里面没有发现任何怪物。
尼尔决定先稍作休整一番,因为队员们的状态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几个月精灵显得格外疲惫,尤其是梅芙琳,尼尔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她那从眉眼里透露出的哀伤。
而那剩下两位月精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们的精神状态同样令人堪忧。
尼尔把这种现象称为“温室里的花朵!”
所谓信仰的崩塌只是一瞬之间,也幸亏多有尼尔这几个外人,不然靠着原来的成员,尼尔不觉得他们会有什么好结果。
“阿德丽?你去清理一片干净的区域,我去找些干燥的树枝,等下升一团篝火,再这么走下去,我们的体温就彻底失衡了!”
“阿德丽?”
“阿德丽?”
尼尔从洞口里向外看去。
只见木精灵呆傻站在洞口的位置,一眼不眨地望向雨幕,好像没有听到你尼尔的话语。
好吧!
他不得不修正自己的想法,看来,这些不正常的人中还要加上阿德丽这位木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