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话的兔子,尼尔是没有听说过的。
而会说话的狂暴兔,尼尔更是闻所未闻。
虽然他很想否定这一点,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这让他不得不信。
希伯莱尼的繁琐发音不会因为你是精灵就容易掌握,而回响在耳边的清晰发音也不会因为你不是精灵就稍显褪色。
这种古老且优美的语言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旦发芽便会开花结果。
氏族部落,相对民主,重视成员教育。
在脑海里贴好这几个标签后,尼尔对这个狂暴兔部落也有了基本的了解。
没有国家,那么大事基本上由族长说了算;相对民主也就说明成员不多,面对生存的压力较大;而重视成员教育则可理解为有着文化传承?
一个有着文化传承的狂暴兔部落?
或许这可以尝试一下和他们进行交流?
尼尔在心中略想了一下,但很快就被自己的这种想法给吓了一跳。
狂暴兔会说希伯莱尼文不假,可这也不意味着自己可以和它们沟通,毕竟同种生物之间还存在着交流与认知的隔阂,更何况是不同种类的生物呢?
在这方面,尼尔已经在玛利亚师姐身上得到了反复的验证。
还是偷偷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吧!
尼尔决定在赌一次,此时此刻,在他的全域感知中,只剩一下一个标志。
尼尔猜测这就是刚刚受到审判的波莱罗,既然他呆在这里没走,那就意味着所谓的圣树就在这个洞口的附近。
想着波莱罗在洞口的表现,以及洞口外面的守卫情况,尼尔判断出他所处的位置是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
一个不被其他族人知道且相对隐蔽的地方。
结合之前系统提供的根须信息。尼尔认为,他所处的位置应该就是所谓的圣树的附近,甚至是圣树的内部。
只有这样,这个通道才不会被更多人所知晓。
他赌这位狂暴兔父亲会因为他的孩子而稍微离开这里一段时间,而那时将会是他的机会。
只要他能找到时间从这里溜出去,那么他就能更好地探索片区域,甚至于他能在这里找到一处可以停留的地方来安置他的队友们。
这种想法一旦升起便忘掉。
尼尔说做就做。
就这样等了半个小时后,地图上的那个图标终于移动了。
刚开始,这个狂暴兔移动的幅度非常之小,以至于尼尔根本没有发现出任何问题。
直到某一刻他彻底逃离掉尼尔的感知后,尼尔才猛然发现了异常。
又等了几分钟,直到尼尔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挡在他前面的石板。
即便他的动作非常小心,但哪轰隆隆的响声依旧是丝毫没有减弱,等到露出一个一米多宽的洞口后,尼尔便迫不及待的钻了出去。
视线里略显黑暗,但也比在黑森林里好上许多。
尼尔环视一周,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花坛上——一处直径超过十多米的花坛。
花坛里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一株五人合抱的巨大树身,树干笔直挺拔,足足有五六十米这么高,茂盛的深绿色针形叶从树冠顺延下来,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宝塔形状。
这便是所谓的圣树吧?
看这个样子确实有些特立独行的味道。
为了维持它的生长,这些狂暴兔们还特意在洞穴上方寻好位置开了个天窗,正对着圣树书冠的上方。
月光从上方照下,刚好把整个树木笼罩在内。
血色的光华再加上朦胧的树影,光暗转换间,让这株树木散发出异样的神圣感,也难怪狂暴兔们会把这株树木奉为圣树。
要有没见过前世的霓虹灯影,尼尔也会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但在现在看来,这只是一种比较罕见的景象。
尼尔随即转过身来去研究附近的出路。
却发现花坛所在的整个空间是相对封闭的,所谓的出口除了花坛附近的那个洞穴,就剩下进来的门扉了。
可还没等他走出多远,就听见狂暴兔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不用想,肯定是去而又返的波莱罗。
尼尔想要返回洞里,却发现时间已经不够了,而且洞口的那块石板还没有贴紧放好。
这个时候再想去堵住洞口无疑是走投罗网,两害相权取其轻,尼尔稍想了片刻,便看到背后的这株圣树。
当波莱罗回来的时候,他就敏锐地注视到了花坛上被打开的石板,石板没有闭合,大概漏出了一小半的缺口。
波莱罗装作没有看见,然后在花坛周围走了半边,在确定没有任何生物后,轻步走向花坛,仔细地盯着眼前的圣树。
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用希伯莱尼文轻声道:“从我小时候开始,我就对这株圣树特别感兴趣,我曾无数次在这里玩耍过,这里也保留着我与我妻子的回忆。”
“它就像是我人生中的道标,也是它勾起了我想要出去的愿望,在这个微光地洞下我生活了二十余年,却一天也没有见识过其他的地方的风景。
当这个念头在我心底种下是,我这悲剧的一生也就此开始了。”
“我妄想着出去,就如同陷在蛛网里的昆虫,越挣扎,自己就被困的更深,你有没有这样的体验?
外乡人?
”
尼尔没有搭理他。
波莱罗继续说道:
“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把自己的理想强加给了自己的妻子,让她陪我在这无数的危险中四处奔走,虽然我打听到了许多有关于你们的消息,但这于事无补,我最终失去了她。”
“我当时真的非常懊悔,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收手,可是每当我回到这株圣树下面,沐浴在冰冷的月光下,我都忍不住想要去更远的地方,为了这个梦想我又继续努力,一直到现在。”
“那么,沉默的外乡人?
你能理解一只你们口中的狂暴兔对于外面世界的渴望么?
你能帮我对不对?
就像我能帮你一样,只要能带我出去,我就在这里保护你的安全,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就在仁爱与慈悲的月之女士的见证下!
”
“你什么时候发现了我的?”
尼尔手提着慈悲之刃便从圣树那尖锐的枝叶里跳了出来。
为保证没有敌意,他还特意地将剑刃收回,双手放在身前。
“就在我第一次把伯克抱入怀中的时候,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吧?
虽然你的隐匿非常出色,但你的杀意还是惊动了伯克,所以从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暴露身份了。
”
“很难想象,你是一个会说话的狂暴兔,同时也是一个如此想出去的,或许这就是你的族长厌恶你的原因!”
“你听到了?”
尼尔点了点头,“虽然这位长者语气不善,但看的出来,他还是非常仁慈的,三十天禁闭对你而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那当然了!”波莱罗有些无奈道:“父亲对儿子总会有一丝偏袒,如果我不是独子的话,恐怕已经被他大卸八块了!”
虽然不能理解,但尼尔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你的童年一定相当有趣,要不然也不会养出像你这样的人物。
”
波莱罗笑了笑,道,“我也没见过如阁下那么没有原则的猎人,按理说你不应该对怪物的鲜血极度渴求么?
又怎么会放弃偷袭猎物的机会?
如果不是这些,我俩也不会有像现在一般谈论合作的机会。
由此可见,你也是位特别的猎人。
”
“确实如此!”这一次,尼尔没有任何的敷衍,他仔细的盯着眼前的这位狂暴兔,设想着这是不是它迷惑自己的言语。
毕竟客场作战,周围又没有队友,尼尔得信心还是不足的。
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则是狂暴兔族长的儿子,保不准,他就会搞出什么让人出人意料的东西。
尼尔想了一想,决定先试他一下:“即便这样,我还是没法和波莱罗先生进行所谓的合作,因为现在的我还看不到您的诚意。
至少我收起了剑刃,抬起了双手,而你除了拉开与我的距离之外,并没有做出任何改变!
”
“这样啊。”波莱罗想了一下,才道,“因为实力的缘故,我实在无法不对阁下做出任何防备,阁下周边的气息让人很不习惯,尤其是那把武器,我感觉不到任何的安全感。
但我可以给阁下提供一些重要的信息?”
尼尔顿时来了兴趣,“比如?”
“比如这里是哪里?这里在进行着什么?阁下要面临的将会是什么?”波莱罗胸有成竹的说道。
“第一问题,这里是那,你可能会觉得这里是尤利娅女公爵的私宅,是拱卫皇城的四大公爵府,但这都不准确。
这里是黑蔷薇公爵府打造的游乐场,更是几千该隐贵族经常来游乐的地方。
他们甚至都已经把赌注押在了你们的身上。
我敢保证,只要你呆在洞穴以外的地方,你的行动就会一直处在他们的监控之下,他们称之为水晶投影奥术,想来您会比我要了解的更多。
”
看着尼尔略微思索的表情,他继续道,“那么第二个问题,这里在进行着什么?”
“或许公爵府都会对此进行着千奇百怪的遮掩,但有一点他们从来都没有掩饰过,他们在找人,名为圣子的男人,而一切选拔就是为了让这人显现出来。
但很显然,他们一直都没有做到,所以直到现在为止,这项有些残忍的活动还在继续进行着。
不过今天,看到了阁下,我倒是觉得您有些符合。
”
“我么?”
尼尔有些苦笑不得。
波莱罗的语气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难道不是么?异常的血液猎人,与常人不同的思维,年轻,帅气,神秘且强大。
唯一的一点缺点就是没有该隐皇族的银发红瞳,要不然我会直接把你的行踪报告给黑蔷薇公爵,她会非常情缘把自由赐予给我。”
听到银发红瞳,尼尔的眼睛却止不住的跳动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他是银发红瞳,想起记忆里那有些模糊的父母,尼尔渐渐找到了答案。
他的母亲不就是么?
雪白的长发,猩红的眼睛,而他的父亲却是金发红眼,这样生出一个银发红瞳的儿子应该符合遗传学吧?
而在一旁,波莱罗的声音还在继续。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阁下来到这里总知道自己有不少对手吧?”
尼尔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可仅仅是你看到的那些么?
比如地下洞穴里的黑色大蛇,雾隐花园里的彩色狂蝶,当然,还有我们狂暴兔们。
有时候你不招惹麻烦,可不代表麻烦不会招惹你!
七天的时间如此短暂,但该死的人数却一点儿都不会变少,阁下该不会以为只要去躲,就万事大吉了吧!
”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这声音中气十足,看样子不像是狂暴兔的那个族长。
“你在和谁说话呢?波莱罗?”
今天本来负责狂暴兔部落里巡逻的是波莱罗,但因为他被关了禁闭,所以长老阿波罗便顺便承担起了这个责任。
他习惯性巡视完部落的其他地方,却发现圣树祭坛哪里传来了说话的响声。
虽然今天波莱罗被关了禁闭,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当他刚刚走到圣树祭坛时,就看见了企图从地洞逃跑的波莱罗。
洞穴处的石板被推开了一半,波莱罗正试图跳到里面去,看到阿波罗的到来,波莱罗才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上了洞穴的入口。
“阿波罗叔叔?”看到了来人是阿波罗后,波莱罗顿时咧嘴微笑,企图蒙混过关。
阿波罗可不理会波莱罗的辩解,上去对着波莱罗的脑瓜子就是一掌,厉声道:
“都是什么时候还想出去,现在没有伯克出去玩耍的借口了吧?你是不打算顾及伯克的死活么?你对得起诺拉么?”
提起诺拉,波莱罗仅有的底气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尤其在阿波罗,这位伯克的外祖父面前。
“是我脑子一时糊涂!我对不起诺拉!”
“不,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波莱罗!好好想想吧,你不能在继续下去了!”
随着阿波罗的逐渐远去,尼尔则看到了一个疲惫不能在疲惫的狂暴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