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密闭的阴暗房间中,女子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而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还可以听到非常明显的踱步声。
沉寂了片刻之后,角落里才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是的,殿下,恐怕我们的那些谋划早就被她看在了眼中,再继续恐怕很难成功!”
“继续说下去!”女子道。
男子说:“我们应该放弃原本的计划,在月女士眼皮子底下谋划这种事情成功率实在是太小了,但只要换个地方,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对于男子的未战先怯,女子倒没有任何责怪的地方,她问道:“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都行,但唯独该隐赫斯特是不行了!”男子强调。
“你还能再短时间在费伦大陆上找到一个比这里还要完美的实验场么?”
男子沉默了下去。
“肯定是找不到的,对吧?”女子叹了口气。
男子尽量委婉地说:
“该隐赫斯特本就是月女士从古该隐城上掰下来的边角料,又被女士精心培育了这么多年,在如今的费伦大陆上,我们确实很难在找到一处比这里还要完备的地方。
但我依旧不认为这是和月女士起冲突的理由。
虽然我不知道前几周的亚楠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苏伦女士依旧如悬挂在我们头上的明月一样,只要它没有从天上落下,我们就没有战胜她的可能。”
幽闭的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苏伦在新历后留给民众的大都是仁慈和蔼的形象,但对传奇位阶以上的智慧生物与神只而言,苏伦的手段比之艾欧还要冷酷太多。后者可能还会顾忌一丝的“血脉”联系,前者则是不达目的不择手段,新历初年那段时间,死在她手下的旧神也不少于七八位。
更别说,他还听说苏伦独自消灭过一位企图直接入侵费伦的外神,这也是绝大多数旧神拥护苏伦的原因。
要知道,在当时,大多旧神犹如丧家犬一般被外神从各自神国之中撵了出来,如此对比之下,就明白苏伦在当时有多么强大。
强人从不是互相吹捧来,没有耀眼的战绩,手下谁会服你,苏伦就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旧神最强者,男人的担心也不是无稽之谈。
“可能事情并没有安德鲁卿想的这么糟糕!”
但女人明显不是个轻言放弃的家伙,即便跪在她面前属下说出了如此充分的理由,她却依旧没有改变主意的倾向。
“我看到你身上的伤势,虽然是月炎造成的,但它的威力明显没有以前强大,月炎就是那个女人力量的象征,这一点儿很难做假。
更何况,苏伦的力量还在时刻衰弱,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还请殿下明言!”
“你见到苏伦时,她周围还有其他人么?”
“有的,三名圣职者!”
莎尔笑着说:“圣职者?安德鲁卿,我向你保证这其中必定有两位神只,而且神力都在强大神力之上,如果不是有了强力的同伴,我这位姐姐会光明正大地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别看她贵为神上之神,她可比任何凡人都要怕死!”
这句话倒是实话,苏伦最低谷的应当是动荡之年,当时为了生存下去,她不得不成为爱与美之女神淑妮的侍从以寻求庇护。
作为创世女神之一,这无疑是极难忍受的屈辱,但她也毫不犹豫地去做了,只是为了继续生存下去,与黑夜女士相比,苏伦自创世以来的经历只能用悲惨来形容。
“所以?”安德鲁犹豫道。
“按照原计划进行,如果他们捣乱,我会与我的盟友下场阻止他们!”
“那李斯特的伤势呢?殿下。”谈及自己的儿子时,安德鲁公爵的语气显然有一丝哽噎。
莎尔这才看向一直跪在安德鲁公爵身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李斯特。
即便到现在为止,莎尔还能从他左臂上看到偶尔升起的月之炎,与安德鲁公爵不同,李斯特只是一位黄金位阶的奥术师,月炎这种东西一旦附着在他的身上就很难清除,至于外力,这不亚于从他身上剥掉一层皮。
没救了,这是莎尔的第一感觉。
“看见没,这才是我那位姐姐的真面目,一个冷血残忍的无良的神只,他们的圣职者宣扬的包容与母性都是吸引人的噱头,你选择投我门下无疑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那李斯特的伤势还有救么?”安德鲁公爵又问。
“安德鲁卿,虽然我能够解决掉绝大多数的麻烦,但不得不承认,有些问题是我不能解决的。”罕见地,莎尔承认了自己不如自己的那位姐姐。
“月炎是苏伦独有的手段,我难以干涉,更无法彻底清除,它随着这位伪善者的心情而转换着状态。”
说话间的时间,莎尔已经走近到了李斯特的身边,离近些,查看他的伤势。
在此期间,李斯特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而目前的情况是,如果我们要完全清除李斯特左臂上的月炎,我们就不得不一层层的探测清楚,探清楚他左臂与周围空间与元素的链接方式,麻不麻烦倒是其次,关键是,我们该如何切除他们?
我们并没有趁手的武器,安德鲁卿。
唯一能用的寂静之刃也都储存在银月教会的各大圣堂中。
所以我的建议是,趁现在还没有恶化,还是赶紧把左臂切除的好!”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安德鲁公爵依旧不死心。
莎尔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你的这个聪明的宝贝肯定冒犯过那个女人,让我猜猜,他是不是说了什么蠢话?
虽然她在很多方面都让我感到厌烦,但不得不承认,在男女平权上,她还是挺讨喜的。”
“算了,还是让我帮帮你们吧!”
安德鲁公爵想要阻止,但是莎尔已然动手。
素白的手掌轻轻地划向李斯特的左臂。
与此同时,浓郁的黑色亮光就已经包裹住李斯特除左臂之外的其他身体,当莎尔的手掌接触李斯特身体时,一种破败死寂的气息顿时出现在李斯特的身上。
李斯特显露在外的手掌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皱发黑,当莎尔伸手触及时,一声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安德鲁的耳边。
“啪啦”
下一刻。
李斯特的整个左手如同破碎的瓷器一般掉在了地上。
没了寄主的存在,分布在其中的月炎也在此时冒了出来,这些乳白色焰火显然不适应现在环境,它拼命地跳跃起来,就像一只跳脱的猫咪一般好想跳回到原来的老窝。
但是莎尔在此之前做的准备起了作用,浓郁的黑色亮光直接阻挡了月炎的侵蚀,直接将其排除在外。
半分钟之后,尝试无果的月炎终于燃尽了最后一丝焰火,彻底地熄灭了。
莎尔感慨道:“身为一个黄金位阶的凡人,在月炎的附着下,还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个奇迹,安德鲁卿,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斯特已经昏了过去了,我代表他感谢女士的援救,如果没有您的帮助,犬子的性命一定是保不下来了!”说着,安德鲁公爵再次跪了下去。
“举手之劳,那么计划按原计划进行,希望今天的事情不会拖慢你的进度!”
“当然不会,殿下!那一天肯定不会远了!”安德鲁公爵认真道。
—————
当李斯特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的依旧是那盏熟悉的金质吊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转头看去,却发现安德鲁公爵正埋头趴在自己的被子旁。
李斯特刚想叫他,却发现后者已经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儿子?”安德鲁公爵连忙问道。
李斯特笑了起来,“没什么”。
“你现在感觉好了么?”安德鲁公爵又问。
“好极了,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然后李斯特问道,“父亲,我们瞒过去了?”
“显而易见,不然我们也不会回到自己的家里,我只能说这是我过的最为痛苦的一天了!”
李斯特又笑,“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父亲,我们应该向前看!”
过了一会儿,只听安德鲁公爵说,“或许我们的时机没有选择好,我们应该在晚上一段时间!”
李斯特摇了摇头,“我们没有选错,父亲,这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尤其在一天时间里遭遇到两位女士的前提下,我们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为了防止安德鲁公爵想起那些糟糕的事情,也为了麻痹自己,李斯特随即转移了话题,
“说实话,在刚刚会面莎尔女士的时候,我被您吓了一跳!”
“怎么了?”
“您为什么要一直反对莎尔女士的提议,我差点以为您已经忘记了苏伦的嘱咐!”
“这只是必要的说话技巧,作为残暴多疑的神只,莎尔女士习惯于想得太多,即便我们身上有伤,她也不一定相信我们。
唯有反着来,她才能找不到我们的真实想法。
而从结果来看,我们无疑是赌对了!”
“所以是我们骗了她,对么?”李斯特问。
“是的,儿子,我们成功了骗过了她!
今天只是开始,神只也不是万能的,他们有情绪,右欲望,会被事物左右,自然也会有视线上的限制。
相信我,儿子,我们的计划一定能成功,就在该隐赫斯特中!”
安德鲁公爵的脸上再次流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李斯特明白,那是复仇的狂热。它伴随着李斯特走过了童年,通过了成年,也即将陪他走向未来。
——————
“玛莎姐姐你要吃苹果派么?”艾米丽问道。
“······”
“要不尝尝南瓜饼?”她又问。
“······”
“其实我觉得这里的果酒味道也不错,要不要我给您来上一杯?据说喝这个有助于睡眠。”
然而苏伦依旧没有搭理她,这让后者很是郁闷。
但尼尔却觉得苏伦做的对,想让小孩自不继续闹腾的方式就是尽量少搭理她,尤其在她意识到眼前这位玛莎究竟是何人时。
这就好比后世的某人突然发现自己平时一起工作的某个同事竟然是集团的老总,其他的不说,讨好总是少不了了。
艾米丽就是处在这样的状态,更别说,苏伦对她而言还有不少偶像的色彩。
自从知道玛莎便是苏伦女士后,她整个人都变了“狗腿”起来,恨不得时时刻刻地呆在苏伦的周围,最好能挂在她的身上。
所谓的舔狗在她面前都不算什么,尼尔看出来了,她是真心想成为苏伦的狗子。
可惜人家没看上。
这让他想起前段时间与苏伦的单独对话,不知是不是那些话起了作用。
应该不是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抱歉了,因为他在无意间打破了一个狂信徒的梦想。
“艾米丽,我觉得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吃饭好,你的玛莎姐姐恐怕并不需要你的帮忙!”
“玛莎姐姐也是你能叫的么?你这个蠢货,再不放尊重点儿,月女士肯定会对你施以惩戒!”
“可我也没见她回应你啊!”尼尔指了指埋头吃饭,不管不顾的苏伦。
但这落在艾米丽眼中又是另外的反应,
“亵渎!你怎么能用手指着女士,这是重罪!”
尼尔调笑道:“你是不是魔怔了?艾米丽,我明白你这种见到偶像的激动与高兴,但你也应该收敛一些,有句话说的好,舔狗是没有未来。”
“舔狗是什么样子?”
“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这是一个信众原本就该有的样子!”艾米丽辩解。“这更不是什么舔狗!”
“舔狗基本上就是这么认为的!”尼尔又笑。
“你这是羡慕嫉妒,我明白,玛莎姐姐这么漂亮,你肯定想像我这样呆在她的身边,你可不要妄想了!”
尼尔叹息一声,再也不劝了。
要知道就在前几天,苏伦就像在身边养上一头名为艾米丽的小猫,尼尔还以师兄之名百般刁难。
可谁知道这个愿望竟然以这种方式实现了,苏伦甚至没有做出任何诱导,这让尼尔再次为艾米丽的智商感到捉急。
啊,我愚蠢的一抹多,你心中的女神正想把你当猫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