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一个尼尔怎么也看不分明的人。
最开始的时候,尼尔以为她是苏伦的旧友,再后来则以为她是自己的姨妈,然而就在前几天,尼尔几乎就以为这是他失踪已久的母亲。
正如苏伦曾经介绍的,这位的身份混杂,职责众多。
她是拥有着强大神力的圣职者,更是某位破败神只的追随者。
她可能是尼尔在如今这个世界上关系最亲近的人,但她的所作所为又让尼尔无法理解,尤其是她过于遮掩的态度,这让尼尔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
更别说在此之前,某人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合作的重要性。
于是尼尔很自然地摆出了戒备的姿势,而这完全落在了凯瑟琳的眼中。
尼尔在凯瑟琳的脸上发现了诸如,失望、伤心的表情,但这些只是稍纵即逝。
当她抬眼扫过坐在一旁的苏伦时,便立刻恢复了平静。
“看到女士如今康健如常,真是让人欣喜!”
她言语古朴,说完后,便双手扣合,弯下腰身,行了一个颇为复古的礼仪。
那是流传在银月教会中的,是圣职者祭礼时才会采取的礼节。按照教内大主教的解释,这是为了保证仪式的严肃与威严,因为这种礼节只在葬礼上才会出现。
而朝拜的方向就是死者本身。
苏伦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嘲讽道:“你的忠诚就只持续这么短么?还是说报酬让你感觉不满意了?”
“报酬没见多少,麻烦事倒是不少,更别说有人花了更大的价钱,谁都愿意干更少的活那更多的钱,我也不例外!”
凯瑟琳对于苏伦的讽刺完全不放在心上,她一连串说下来,尼尔感觉到她吐出的话语比之前还要多。
“不顾及你宝贝儿子的感受了?”
凯瑟琳看了尼尔一眼,宠溺的微笑一闪而过,
“生他的时候都已经很难了,哪能再顾及到这么多的事情,他理解也不好,不理解也罢,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在场许多人都被凯瑟琳的仪态行为给愣在了当场,当然,他们更不明白的是稳坐在不远处的尼尔三人。
一个稳坐席位的靠谱女性,一个是只顾吃喝的无忧少女,剩下的那个看起来倒是该隐赫斯特的贵族血脉,但他明显在这场对话中接不上嘴。
就在众人以为这是一场喜闻乐见的家庭伦理剧时,一道耀眼的闪光在酒馆炸开,冲击波与快速膨胀的气浪瞬间扩散到了整个房间。
凯瑟琳一出手便没有手下留情,随便一个奥术都是威力拉满,
而且她也根本没顾及到周围平民的死活。
几个倒霉蛋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声,就已经化为了几具焦炭,其中就包扩那两位诽议神只的人类。
剩下的十几人大都被刚才的冲击波震到了屋外,整个酒馆里满目疮痍,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伤亡。
而在更远的地方,无数人被一阵无声的音波顷刻笼罩,直接陷入到昏迷之中。
方圆半公里范围内的区域被瞬间清场。
只有尼尔三人,因为防护得当,他们才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本来这个时候,尼尔是应当挺身而出的,但凯瑟琳与苏伦过于直白的交流又让他犹豫不决,一直的猜测都在此时化为了现实。
不管双方立场如何,也不管面前的这位和他记忆中的旧镇裁缝相差多少。尼尔都没法向着凯瑟琳出手。
看着尼尔畏缩不前的样子,苏伦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你在这时候没有任何用处!”
凯瑟琳却是笑了,她眉眼展开,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显得非常开心,
“不管你怎么样否认,怎么样扭曲,都无法改变这种血溶于水的亲情,而且我有种预感,你最后一定得不到你所想要的一切。”
苏伦冷眼看她,语气里透露出满满的不屑:
“就算是这样,这种话也轮不到由你来讲!”
凯瑟琳歪头看她一眼,只是沉默地从身后抽出一把长柄镰刀。
这把武器非常长,尼尔目测大致和凯瑟琳的身高齐平,当她拿着这把武器时,尼尔总有种她要马上摔倒的错觉。
实际上,这真的只是一种错觉。
当她骤然加速时,尼尔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流速都已经加快了。
与她同步的还有苏伦本人,不知什么时候,苏伦已经突进到了近前。
很快,尼尔便看到了不远处有一道红色光影在不停闪烁——那是尼尔的慈悲之刃,红色的血色剑光与黝黑的镰刀猛然碰撞,就像是夜晚时助兴的烟火。
一日之前,苏伦娇弱地就像是个时日不多的病人,可不过半日的功夫,她就已经恢复了大半实力,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尼尔本以再过两三天她就彻底恢复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苏伦比尼尔想象中恢复的还要好。
在与凯瑟琳的近战对抗中,她也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虽然武器在长度上略短一筹,但她却利用敏捷地身姿巧妙地躲开了凯瑟琳的多次进攻,称得上是有惊无险。
当然,对于凯瑟琳也同样如此。
尼尔从没想过,这么一把大镰刀却像是玩具一样被她拿在手中。
随着镰刀挥舞,一道道无形的气浪从锋刃上迸发而出,直扑向苏伦的面门,苏伦巧妙地躲开了第一道风刃,却没有能力挡住第二道。
到最后,苏伦只能竖起慈悲之刃,硬着头皮接下。
气浪的威力远超出苏伦的想象,尼尔被一道风刃扫过后便陡然失去了平衡,整个身子向后斜歪,差点儿倾倒。
而就在这时,凯瑟琳的进攻再次追上了。
长长的镰刀即便相隔很远,也能进攻到远处的敌人,此时的苏伦才刚刚从刚才的进攻中缓过神来,身型还尚未站稳。
随着镰刀划过,眼看就要命中苏伦的身体。
就在尼尔想要出手直接干预时,一声清脆的异响声从苏伦的周围传播出来。
一层白金色的圆形屏障出现在苏伦的身上,阻挡住了镰刃的进攻。
原来早在这之前,苏伦就已经撑起了防护屏障,但她还是故作姿态地险些跌倒,这显然是诱敌深入。
长长的镰刀终于在这个时候暴露出了它的缺点,虽然攻击范围较广,但收手的动作便随即变慢。
苏伦正是趁着这段时间瞬间加速,一举突进到凯瑟琳的身前。
苏伦成功了。
但尼尔的心情又再次悬在了嗓子眼上,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一些,好在苏伦在关键时刻也及时收手,慈悲之刃在凯瑟琳的喉咙处最终停了下来。
“你又输了!”苏伦轻笑着。
凯瑟琳有些无奈地耸了下肩膀,然后将手中的镰刀轻轻放下,表明自己再无抵抗的能力。
而到了此时,尼尔的心情也如同一辆过山车一般终于开到了终点。
这种要命地战斗折磨的不是别人而是尼尔自己。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边是自己的上司,对他而言,两者的都显得非常的重要,尼尔也不知道该偏向哪一方,这一方优势的时候,他总是在担心另一方,反之亦然。
“你又再次错过了杀掉我的时机!”
苏伦笑了笑,只是把慈悲之刃收了起来,
“我可没有这么傻,你都向尼尔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又能怎么办,只能放你一命了。”
当然,这是最后一次,我只宽恕你两次,那是因为我有愧于您,不会再有第三次了,真到那时,我会毫不犹豫地解决掉你!”
凯瑟琳冷冷地看她一眼,随后便镇静自若地走回到尼尔的身边,好像这些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满嘴油污地艾米丽终于缓过神来,问道,“怎么?矛盾解决了么?”
尼尔该怎么向她说明?
这到底是解决了,还是没有解决?
尼尔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两位的怒火在刚才的打斗中已经得到了部分的宣泄,虽然不知道能顶多长的时间,但现在总比之前要好。
“我不知道!”想了一会儿,尼尔只是蹦出了这个答案。
“重新拥有妈妈的感觉如何?”艾米丽问道。
“还行吧!”又是这种不疼不痒的回答。
“现在你在我们的那些童年玩伴中,可是家庭条件最让人羡慕的了,既然你的妈妈都还活着,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父亲还在?”艾米丽又问。
尼尔摇了摇头,只是把目光转向迎面走来的凯瑟琳。
他当然想知道他的父亲还是否活着,尤其是之前的对话中,苏伦还隐约暗示着凯瑟琳还有位外出未归的丈夫,可当时提及他时,两人都巧妙地避开了。
尼尔猜测,这才是凯瑟琳,不,这才是芙莉德在当时隐瞒自己身份的原因。
他正想着向她问好,询问她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样时,一道刺耳的破空声突然出现在众人的上空。
与之同步的是是周围莫名升高的温度。
“危险!”苏伦在远处提醒道。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不提醒,尼尔也已经感受到了危险,周围狂暴的奥术能量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而他也已经锁定了紊乱的源头。
但这个时候才发现也委实有些晚了,汹涌的奥术能量下,他也很难在短时间里构建出相对应的防御屏障。
紧要关头,他直接拉着艾米丽迅速跑出了酒馆,他高声提醒道:
“趴下!”
后者的实战经验确实太少,当尼尔吼出后,她还有着短暂的惊慌,尼尔随即拉住她的手臂直接把她拽到在地,在她身体落地前,才用手臂拉住她,防止她被磕破蹭伤。
“趴下!”尼尔再次提醒。
这一次,艾米丽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红褐色的火球如陨石一般坠落在了两人的身旁,轻松击穿了木质结构的三层酒馆。
刚才苏伦与凯瑟琳的冲突只是让这里脱了一层皮,而这次的进攻无疑将此处化为了废墟,刚才昏过去的人们还没醒过去,便永远进入了梦乡。
尼尔大半衣服也葬送在了这场突袭中,只有艾米丽还显得相对完整。
那是因为尼尔把她盖在身下,帮她阻挡了烈火的炙烤,这既是感性的瞬间决断也是理性的最佳选择。
虽然尼尔的身上看起来伤痕累累,但他的身体情况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因为就在刚刚,他再次升级了,强大的系统能力在此时充分体验出来。
但懵懵懂懂的艾米丽可不知道这些,当她看到为救她而被火焰灼烧后的尼尔时,心中剩下的只有感动:
“尼尔哥哥,下次你和芙蕾雅世界约会的时候,我再也不会捣乱了!”
合着你之前明明知道就是在故意捣乱啊!
尼尔微笑着点了点头。
但心底却是暗暗记下,打算等以后出去后在慢慢解决这件事情。
而在距离他们的不远处,刚刚两位战斗正热的两位女士也彻底止戈休战。
因为战火已经是烧到眉头了。
“这个时候我提议合作一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苏伦用右手肘顶了下紧靠在她背部的那个人。
“当然没问题,感谢月女士不计前嫌,与我等凡人共度难关!”身后那人直到这时也没有忽略这个讽刺的机会。
苏伦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可能这也与两人的关系有着一定的联系,
“那我就姑且认为你已经同意了,但不得不说,在嘴硬这方面,你和你的宝贝儿子可真是一脉相承!”
芙莉德紧盯着不远处的敌人道:
“如果这能让你感觉好受,那我没有任何异议。
我想问的是,你现在体力如何?能不能撑过这一波儿的敌人?”
“为什么是我们?”苏伦对这个提议感到十分的不解,
“别忘了,我们这一边儿还有一个被你族给予厚望的血族圣子,该隐赫斯特才是他的主场,我为什么要参加这种无意义的战斗!”
“他可是我的儿子!”芙莉德强调。
“但他不是我的!”苏伦满不在意地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捣鼓的那些东西,你能瞒得住其他神只,却瞒不住我!”芙莉德冷笑。
“你还在阻拦什么?
我们等待了数百年,难道不就是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么?”苏伦幽幽地说。
“那也不能是拿我的儿子当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