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命运是如此的造化弄人,那我情愿没有这场相遇———李斯特·安德鲁)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见几个照亮自己人生道路的家伙——其中以异性居多。
当李斯特看着眼前这个活波跳脱的少女,他好像是看见了艾蕾娜,看见了他曾经的阳光。
当然,这是有些像。
李斯特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位和那个愚笨的艾蕾娜可不是同一种货色。
她会隐藏,会示弱,艾蕾娜可不懂这些。
可一想到艾蕾娜,他就想到弗兰克。
想到了那已经改变不了的现实。
“在弗兰克的照顾下,艾蕾娜应该没有问题的?”李斯特在心中忖度着。
过了一会儿,他又强行地安慰了一下自己。
“是的,没有问题。”
他自顾自地说着话,却完全忽视了站在一旁的艾尔莎。
而在艾尔莎的眼中,她觉得自己大概率是遇上白痴,而且是一个有着尊贵身份的白痴。
她是被李斯特的一阵咆哮声彻底惊醒,而后便听到了来自于李斯特的啜泣声。
为了表明善意,艾尔莎率先向对方介绍了自己。
但对方只是紧盯着自己,然后默默发呆,口中说着胡话。
艾尔莎觉得眼前这位已经不只是白痴,恐怕身体上也出现了诸多问题。
白痴少爷强迫良家妇女,艾尔莎的脑瓜子里已经上演了诸多剧情。
“完了,真是太倒霉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遇见白痴!”
一时没注意,艾尔莎便说出了心里话。
李斯特瞬间反应了过来。
他失神的眼光逐渐收拢,视线迅速转到了艾尔莎的身上,李斯特恢复了平常时的冷淡模样。
“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真实看法?艾尔莎女士?”
“你知道我的名字?”
当说出艾尔莎的姓名时,李斯特清楚看到了对方慌张的小表情。
这让他想到了幼鹿的眼神——警惕、敏感还带着一丝的柔弱。
“且不说你揣在怀里的征兆令了,难道刚才你没有介绍自己么?我可是听得非常清楚。”
“怀里?你搜我身了?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士做出这样冒犯的行为!”艾尔莎生气道。
“搜身?”
李斯特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身材,着重在她过于平板的胸口看了两眼,道:
“请恕我直言,艾尔莎女士,您目前的样子大概不值得我这样做。
我还没有失去鉴赏女性美的眼光。”
“什么意思?”艾尔莎咬牙切齿道。
“真的要我说么?”李斯特微笑着,这个时候的他就像是恶魔一样。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么?”艾尔莎反驳道。
她对自己的样貌向来感觉良好,同时她最讨厌地就是别人那她的身材说事。
说着,她拿掉束缚着自己头发的带子,任由黑色的秀发披散在肩膀上,柔软地长发遮掩了一些她太过中性脸部线条。
只在一瞬间,艾尔莎便由一个战场医师转变成了一位邻家女孩,还是偏软的哪一种
所以当李斯特再次看向艾尔莎时,他直接愣在了当场。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李斯特差一点儿就以为艾蕾娜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说啊,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此时此刻,艾尔莎正向着李斯特发问道。
因为刚才李斯特的过火言论,她还没有完全恢复冷静,自然也察觉不到李斯特此刻的细微变化。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么?”
见李斯特半天没有回应,艾尔莎直接选择了动手。
可她没有走出几步便直接出了问题。
因为小腿受伤的缘故,艾尔莎刚刚走出两步便维持不住站立。
眼看着就要摔倒,站在一边的李斯特终于发现了。
在艾尔莎将要摔倒在地上的前一刻,尼尔及时地拉住了她。
“咚”的一声。
艾尔莎只感觉到自己撞在了一堵墙上。
一股清冽的气息包裹住了自己,当她抬起头时,看到的是一个让人厌烦的扑克脸。
“谢谢!”
等到自己的身形站稳后,艾尔莎便直接推开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李斯特也悄然地与她来拉开了距离,道:“不客气!”
一场微小的意外后,两人也彻底恢复了冷静。
“也谢谢你之前救了我。”艾尔莎看了眼李斯特认真道。
“那只是下人们干的,和我没有关系,如果您真想感谢的话,就去感谢他们吧!”李斯特面无表情道。
“哦,是这样啊!”
“是的,就是这样。”
一时间,两人顿时没了话题。
本就是萍水相逢的两人,如果不是因为这场灾难,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李斯特感觉到自己浪费掉了许多的时间。
这在平常是根本不可能。
同时在他心中,他也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位已经是将死之人,说不定就在下一秒就会易变为怪物。
自己与她越多呆一段时间,就愈发危险。
他更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她身上看到的只是其他人的影子。
自己对她根本没有多少兴趣,这只是艾蕾娜在他心上留下的最后投影。
就这样吧!
自己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想清楚之后,他便打算离开这个房间,于是他安慰道:
“你身上受的伤,我们已经帮你处理好,至于刚刚搜你身的也是为女佣人。
小姐,我们对你可是相当的尊重。”
“你是打算就这样走了么?”艾尔莎突然问道。
李斯特继续安慰着她:“您需要休息了,艾尔莎小姐,刚刚您差一点儿就跌倒了!”
“你就打算把我关在这个屋子里对不对?”艾尔莎突然抓住了李斯特的右手,焦急地问道。
李斯特这时候才发现,这位医师小姐表现的是如此的胆小,就如同他刚刚看到她的时候。
或许这个时候的真话才最让人伤心,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就像现在,或许隐瞒着才是最佳的做法。
于是李斯特再次做出了一个违背他原先想法的决定。
“当然不是!”李斯特依旧板了个脸。
“在这个地方呆久了,我想出去走走,如果你也感觉无聊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吧!”
“你不打算把我囚禁在这里?”艾尔莎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斯特反问道。
“我不是被怪物咬伤了,我活不了多久了对不对。”
这一瞬间,李斯特在艾尔莎的眼睛中看见了泪光,这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当然不是!”李斯特直接否定道。
接着他再次邀请道:“我现在准备出去散散心了,你打算一起么?”
“我不想被人搀扶着!”
“那我们可以走慢一些。”李斯特给出了解决的办法。
沉默了一小会儿,艾尔莎才笑着点了下头,道:“谢谢李斯特阁下,您比传言中的要温柔的多。”
李斯特转过身去,没有回应她的话语。
稍微迟疑了一下,他最终推开了卧室的大门。
凛冽的寒风从屋外吹了进来,李斯特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在隐隐做痛了。
安德鲁公爵占地不大,但相对于艾尔莎这种普通人家来讲,却依旧超出了她的预想。
公爵府里不仅房间众多,在靠近南边的建筑群落间,还有一处精心建造的花园。
艾尔莎此时就是在这个花园里散步着。
绿色的植被被铁灰色的建筑围在其中,斑斓的花海点缀其间。
在该隐赫斯特这种终年阴暗的地方,这样的花园无疑是极为珍贵的。
与她同行的除了李斯特外,还有一位满面笑容的中年男子,他成为自己为弗里兹,是李斯特本人的贴身家仆。
当她与李斯特刚刚走出房间后,弗里兹就跟了上来。
姿态低到连艾尔莎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记得很清楚,眼前这位就是刚刚在屋子里和李斯特争论的那一个。
因为腿伤的缘故,艾尔莎行走的很慢。
为了不让她感到无聊,弗里兹便为她沿途介绍着。
至于李斯特,他则一直沉默地走在了前面。
弗里兹说道:“前面的就是公爵府内修建的科隆教堂,公爵夫人还在世的时候便喜欢去里面进行祷告。”
“夫人信仰的是?”
后者看了眼前方的李斯特小声道:“苏伦,月神苏伦。”
“哦!”
月神苏伦在之前一直都是该隐赫斯特最受女性喜欢的诸多神只之一,艾尔莎对这种结果也没有放在心上。
“前面就是廊亭了,我们休息一下吧!”弗里兹建议着。
“李斯特阁下呢?”
艾尔莎看向前方,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李斯特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弗里兹解释道:“应该在前面的教堂吧!一般来这里,李斯特少爷都会选择在哪里呆上一段时间。”
“我能去看看么?”
“如果少爷不反对的话,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艾尔莎女士,您最好小声一点儿!”
艾尔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
两人沿着白色大理石建造的廊亭一直向前走,上面是绿毯一般的植物,浅蓝色的无名花朵点缀其上,就像是裙摆上的花纹。
“这是夫人种下的蓝萤火,白月季与血月季的时候都会盛开,花期一般都在两个星期左右。”
“这么来说,我还是比较幸运了?”艾尔莎笑了起来。
弗里兹微笑道:“是的,您来我们公爵府的时间刚刚好。”
走了五六分钟,弗里兹才在廊亭的尽头停了下来。
就在他们的正前面,一个露天的教堂显现在艾尔莎的眼前。
教堂不大,但却异常干净,四根大理石柱伫立在教堂的四个角落,直指天空。为了与周围的草木划分开,在教堂周边还特意修建了一堵厚实的城墙。
在中间,是一个如同金字塔般,范围逐渐缩减的区域。
几十根白色的蜡烛正在上面燃烧着,艾尔莎清楚地看见。
就在烛台后面,伫立一个成人大小的苏伦神像,
而李斯特正面对着他们神像低声说着什么。
他的语调并不连贯,而且伴随着停顿与叹息声,这让艾尔莎确定他不是在进行祷告。
弗里兹在此刻解释道:
“哪里祭拜的是公爵夫人的灵位,每过一段时间,李斯特少爷都要来这里说说话。”
“那我们还是就在这里等着他吧!”
艾尔莎还有些明白了。
这个时候她还是知道自己应该走远一些,毕竟这也别人缅怀先人的地方,自己这种外人还是要明白自己的位置
于是她说着便打算原路返回。
可就在这时,身边的弗里兹却是劝说道:“艾尔莎,你不打算过去看一看么?”
“可以么?”
“当然可以,如果是你的,毕竟你是我们的客人。”
“我是什么客人,我就是一逃难的。”
艾尔莎说着说着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身边的弗里兹装作没听见一样,他缓缓地转身,迅速离开了这地方。
等到艾尔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只能看到弗里兹远在另一边的身影。
艾尔莎能在这所花园里四处溜达,靠的就是这位自称为奴仆的下人。
这个时刻他突然离开了,那就是强迫自己要去这个教堂了,这倒是艾尔莎没有想到的。
什么时候,安慰一个富家少爷,需要她这样的人了。
但寄人篱下,又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艾尔莎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当她慢慢悠悠地走到祭坛上,正想着如何开口时,李斯特讲话了。
“弗里兹让你来的?”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过来看看,顺便也祭拜一下长辈!”艾尔莎越是辩解,便越显得有些牵强。
“顺便祭拜长辈?”
“不是,我的意思是,看望一下在这里长眠的公爵夫人。”
李斯特叹了口气道:“我的母亲并没有安葬在这里,弗里兹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反正,我就是想来看看,作为一个客人应尽的义务。”到了最后,艾尔莎已经不讲究逻辑了。
“那你过来吧!”李斯特对她道。
“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来祭拜下我的母亲么?你站在那个地方实在是太远了。”
于是艾尔莎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等走到李斯特近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地抱怨了一声:“为什么走这么远都不来搀扶我?”
“不是你说的,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么?”
“我说过?”
“当然,你肯定说过。”
“不,你这是诬赖,我肯定没有说过。”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地弗里兹看了个正着。
他的面色沉寂,表情无悲无喜。
又过了一小会,弗里兹才悄悄离开这里。
他随手掐断一截鲜嫩的枝叶,把它仍在了路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