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纪落芙吓得腿发软,一个趔趄,连滚带爬地往回走。
碧玉阁,纪南音和李嬷嬷见着落芙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满汗珠,都松了口气。
“死了就好,死了就好。”李嬷嬷拍着胸脯。
霓云不死,她就得死。
所以纪落芙打算毒害霓云时,李嬷嬷最卖力,一是想讨好一下纪落芙,二是巴不得纪霓云赶紧去死。
所以她特地找了山里的猎户买了最毒的蛇和蝎子,据说是一咬毙命。
看落芙魂不守舍的样子,想必是成了。
纪南音脸上一抹笑意瞬间即逝,惊道:“难道霓云姐姐已经……”
“听说被七步蛇咬了,死状十分惨烈。”南音摇了摇头,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也难怪落芙妹妹吓成这样,早知道我一定拦着妹妹。”
“二小姐就是心太善了。”李嬷嬷一拍大腿,“三小姐若不除掉她,来日她只会骑在咱们脖子上。”
“她疯了!”纪落芙神色恍惚,悠悠地自言自语。
她记得纪霓云最是胆小了,从前放只老鼠,都吓得她一头栽进湖里。
可是今天,她亲眼看到霓云活捉毒蛇毒蝎,剥皮拆骨,毫不留情。
这是世家大小姐会做的吗?
落芙想到霓云满脸是血的模样,身子不禁颤抖,“她……没死……”
“还没死啊?”门外突然传来骇人的声音。
三双目光齐刷刷的看过去,可不就是纪霓云。
她脸上的血渍未干,端着个破瓷碗,大摇大摆走了过来,“李嬷嬷,你还没死呢?”
李嬷嬷嘴角一抽,这种问候方式,她可答不上来,悄悄踱步到纪南音身后。
霓云的目光转向南音,冷哼,“难不成是南音妹妹这尊菩萨还没当过瘾?”
霓云“啪”的一声将瓷碗放在桌子上,碗中鲜红的水来回荡漾,溅得到处都是。
碗中间放着一坨拇指大小的肉团。
纪落芙吓得脖子一缩,刚刚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蛇……胆?蛇……血?”
“咦?妹妹怎么知道?”霓云故作茫然不知,将溅在手上的血直接擦在落芙身上,“妹妹一个侯府小姐,喜欢玩蛇啊?”
当自己是印度舞娘呢?
一股腥甜的味道弥散开……
“纪霓云,你怎么这么恶心。”落芙边慌慌张张地后退,边脱下外袍丢给李嬷嬷,“还不快去找件干净衣服。”
李嬷嬷得了指示,眼前一亮,端着衣服往外钻。
霓云跨步拦在门前,“嬷嬷今天忙着去死,可没空伺候两位妹妹。”
她端着碗中血淋淋的东西,目光如冰凌森寒,使得在场所有人都心生恐惧,“既然妹妹们都没时间送你一程,那只是我亲自来了!”
“姐……姐,这可是落芙妹妹的闺房。”南音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的意思是让落芙代为受死?”霓云拿着碗,步步逼近,根本没有妥协的意思。
落芙见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还不把这老奴给本姑娘制住?”霓云一声怒喝,带着不容置喙。
候着门外的几个丫鬟小厮被吓得不轻,在李嬷嬷和纪落芙之前,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众人赶紧上前将李嬷嬷按倒。
李嬷嬷这才意识到,纪霓云再也不是以前的大小姐了,她真敢杀人!
“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饶命!”李嬷嬷哭天抢地,嗓子都喊破了。
然而霓云不为所动,南音在一旁紧攥着帕子,落芙更是只知道当缩头乌龟。
这个时候,奴才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李嬷嬷满脸怨怒,扯着嗓子道:“大小姐,老奴帮你做了多少事,你就不怕……”
“唔!”她的话还没说完,一碗血水直接灌进了喉咙,蛇胆跟着血水滑落进去。
李嬷嬷瞳孔骤然放大,捂着脖子干呕。不过片刻,她眼睛一翻,口吐白沫,僵死在地上。
南音握得泛白的手指一松,暗自舒了口气。
霓云瞥了她一眼,拿起李嬷嬷的衣角,擦拭掉手上的血迹,叹道:“给过你机会了,偏偏要选这种死法。”
纪落目睹这一切既惊且怕,再加上自己只穿着中衣,在下人面前,简直丢死人了。
“你……你在我房中杀人?”落芙心中怀恨,说出来的话却软绵绵的,再与霓云阴鸷的目光相撞的一瞬间,立刻泄了气,嗫嚅道:“让我怎么住?”
“要不我们换?”
“我才不要!”纪落芙断然拒绝,一想到霓云门前两坛子毒酒,鬼才要去那住呢!
“南音姐姐,我们走。”纪落芙挽着南音,压低声音道:“我们做个伴儿。”
南音也被吓得不轻,定定地看了霓云一眼,若有所思。又转过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实在太晦气了。
于是,与落芙相携着走出了碧玉阁。
霓云没打算走,这碧玉阁里温香软玉,和她的柴房简直天壤之别。
原主的身子从悬崖坠下来,虽然掉进了湖中没什么大的损害,但从小被苛待,的确需要一个舒适的环境好好调养。
但是她那便宜爹是断不可能管她的。
因为原主父亲纪宏文年轻时风流成性,跟一个商贾之女生下了原主,此事一度成为京城笑谈。
所以这个女儿对于纪宏文来说不过是一个污点,根本谈不上父女之情。
纪侯之所以忍着,无非是忌惮祁王那边的反应。
霓云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时能吓唬得住纪府的人,但日子久了,祁王那边又迟迟没有反应,自己恐怕很难在纪府生存下去。
所以在这一切到来之前,她得先养好身子,抱住大腿。
霓云拨弄着手腕上的翠玉镯子,这是原主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
不过什么也不比活命要紧,她得想办法换点钱,才能为今后打算……
霓云在碧玉阁吃了些点心,稳稳睡了一觉。
到第二天早上,精神好多了。
睁开眼时,李嬷嬷的尸体还丢在地上,根本没人来管。
霓云杀的人,自然没人善后,一切还得靠自己。
昨日准备的板车草席,刚好派上用场。
霓云把李嬷嬷裹好,推着板车出了门。
距离纪府五公里外的九峰山是一片乱葬岗,风一起,弥漫着酸腐的味道。
李嬷嬷猛地睁开眼,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映入眼帘,“大……大小姐?”
李嬷嬷吓得身子止不住地抖动,缩着脖子,可是被绳索牢牢地捆在枯树上,动弹不得。
霓云抽出手中的匕首,猛地扎进树干中。
冰冷的颤音在李嬷嬷耳边想起。
她怎么没死?
紧接着,一种危机感袭上心头,纪霓云又要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