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云默念了一遍心经,慢慢地移到了水池的另一边,与凌楚琰相对而坐。
凌楚琰唇角微勾,简直是个妖孽,“本王又不会吃了你,坐那么远干嘛?”
霓云心道:本姑娘是怕自己作孽吃了你!
“咳,这里挺好的,宽敞。”霓云干笑了两声,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保持一下淑女风度的,说着身子又往角落蜷缩了一下。
凌楚琰眉心微蹙,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才道:“霓云,你似乎还是很抗拒本王?”
“?”霓云一时无语,她那是怕犯错好吧?
凌楚琰不解其意,眸光晦暗不明,突然朝霓云游过来。
霓云吓了一跳,捂着双眼,“你、离我远点啊?”再过来心经都不管用了。
凌楚琰转眼已经游到了霓云身边,但又怕霓云抗拒,也没敢隔得太近,拉下霓云的手,“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本王把你丢在京都三年的事?”
凌楚琰在边关三年虽然受了些苦,但霓云又何尝不是呢?
霓云一个愣怔,其实这些苦并非她所受,她实在无权代原主计较或者原谅。
“等本王腿好了,咱们补办一场婚礼,如何?”
“哈?”霓云以为自己听岔了,指着凌楚琰道:“我和你?”
凌楚琰却不像在开玩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就在这里,对着母妃的族人和你的师祖。”
霓云掀了掀眼眸,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九峰山庄里也有她的家人,“好、好啊,等你腿好了……”
“霓云。”凌楚琰突然轻唤了一声,俯身过来,两臂将她锁在中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知道本王有多喜欢你吗?”
霓云的脸瞬间通红,身子一软,视线落在他精致的锁骨上。
这家伙怕不是在勾人犯错,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她纪霓云再不表示一下,是不是对不起她女中豪杰的名号?
可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对着凌楚琰怎么就束手束脚呢?
霓云沉了口气,手脚一阵慌乱,一鼓作气僵硬地凑了上去。
凌楚琰没发现她的变化,突然移开了身子,靠在霓云身边,继续道:“不过本王会等着你彻底接纳我的那一日。”
“???”霓云简直要疯了,原本想勾住凌楚琰脖子的手,变成了一个拳头狠狠打在他胸口,“凌楚琰,你是不是傻?”
所谓一鼓足气,再而衰,霓云现在就像了漏了气的气球,一捧水泼在凌楚琰脸上,义愤填膺地冲出了浴室。
霓云回了卧室,对着棉被就是一顿暴揍,那股火气才算宣泄出来。
霓云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对着铜镜中的自己产生了怀疑,莫不是自己长得不够美,那家伙竟然能时时刻刻保持着理智?
浴室里,凌楚琰一脸懵逼看着自己被捶得通红的胸口,心道:莫不是自己太过越界了,让自家王妃产生了逆反心理?看来还是要悠着点儿。
钢铁直男遇到钢铁直女,这路总是会越走越长的。
于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相敬如宾,一派模范夫妻的作风。
五日后,凌楚琰腿上的毒基本全部除去了,霓云本打算一鼓作气把凌楚琰的腿也给接好,京城里却传来急报。
凌楚琰原本交代过属下不准来庄内打扰,这一日,路遥却面色苍白地闯了进来。
见着霓云,眼中溢出复杂的神色。
“怎么了?”霓云眼皮一跳,心道不好。
路遥哭丧着一张脸,“王妃您要节哀,这件事谁都不想的,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
“说重点!”凌楚琰寒芒一闪。
“纪侯过世了!”
“……”霓云与凌楚琰互看了一眼,一时竟也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虽然霓云与纪侯并没有父女情谊,但是这纪侯好好的在大牢里,甚至于早前还传出他嫌弃大牢吃穿用度不好,在大牢里与狱管闹起来的传闻,怎么突然就过世了呢?
路遥看她愣愣地不说话,以为霓云是伤心过度,劝道:“王妃,这都是侯爷自己的选择,您不要太过伤心了。”
“回府吧!”凌楚琰令道。
不管霓云对纪侯是个什么态度,这该有的礼仪是不能缺的。
估摸着纪侯府已经开始准备纪弘文的丧葬了,身为女儿女婿没有不回去的道理。
路上,两人也打听清楚了,据说纪弘文是得知纪南音为了保住他的性命,陷害了漠北拉琪公主。因他一条人命,引起大夏和漠北两国纷争,纪弘文羞愧难当才选择自尽。
人都过世了,正德帝乃至与漠北也不好揪着不放,就把纪弘文的尸体还给了侯府。
纪南音也被恩准回府守孝。
“没想到纪侯爷对这宝贝女儿是真爱啊。”霓云不由得感叹。
这纪侯爷对霓云,乃至于对纪落芙那都是眼都不眨,痛下杀手。没想到为了把纪南音救出来,甘愿舍弃自己一条命?
凌楚琰意味深长地看了霓云一眼,却也没多说。
两人回府修整了片刻,晚上便去了纪侯府吊丧。
这世道也真真是好笑,从前纪弘文被关进大牢后,纪侯府门可罗雀。
可人一死,倒是宾客满门,各个哭天抢地。
只是多半人哭一通后,就去和纪明宣寒暄去了。
纪南音这次倒是学乖了,也或许真的被父亲舍己为人的行为感动,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祁王府来人时,宾客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纪南音第一个就忍不住了,指着霓云鼻子骂,“父亲已经过世两天了,姐姐这才来吊唁,是不是太过分了?”
霓云不知这纪南音是为纪侯鸣不平,还是宣泄自己满腔怒气,不过还是顾念着原主对纪侯的父女之情,霓云懒得理她,上了柱香便与凌楚琰退到了后花园。
晚饭时,前来吊唁的宾客都散了,霓云好歹是纪侯府的嫡女,没有离开的道理,于是只能随纪侯府的人留在宴客厅吃饭。
这是霓云记忆里,第一次一家人围在一桌吃饭,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整个晚宴都笼罩着一股尴尬又阴森的氛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