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玥却迟迟不肯起身,反而恳切道:“不瞒刘伯,阿玥这些年没有当什么大丫鬟,实际上,是被人骗去了教司坊,被人当货物一样肆意摆弄,行尸走肉一般,阿玥觉得日子一点盼头也没有,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后来遇到一位恩人,他待我极好,教我诗书,教我做人的道理,我才知道生活竟然是有酸甜苦辣的。
可惜阿玥差点断送了这位恩人的性命,幸亏纪神医及时阻止我,我才没犯下悔恨终生的错。
所以,纪神医是好人,刘伯求你帮帮她。”
“原来我的阿玥受了这么多苦?”刘老伯听得老泪纵横,扶阿玥起身,“是我和你哥没用,没帮到你。”
阿玥这一番话全是肺腑之言,听得霓云动容,更为凌宇珩与阿玥这段感情惋惜。
刘老伯也是真心疼阿玥,经过这番话,对霓云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你到底为何要进城?”
霓云心中一沉,看刘老伯朴素的脸,亦是不好欺骗于他,福了福身道:“我夫君在玉龙城附近失踪了,我怀疑是尊主和圣女干的,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寻回我夫君!”
“是个好丫头。”老伯叹道。
若说原来他对尊主还有些敬重,可回城数日,见玉龙殿的人四处滥杀无辜,也是毫无好感了。
老伯摆了摆手,“你们进城,我只当不知道。”
“老伯!”霓云还要开口请他帮忙,突然一人喝断了她。
“你们是谁?”
刘子谦办完尊主交代他的事,便匆匆赶回客栈附近寻阿玥了。
此时,霓云和路遥已经被阿玥改扮成了医仙的模样,刘子谦自然是不认识的,防备地盯着两人,“你们不是玉龙城的人?”
“这是我请来的大夫。”刘伯突然开口。
“城中没见过这两个大夫……”刘子谦满脸狐疑,“二位尽早离开吧。”
“你想让我死?”刘伯气得一拐杖打在刘子谦身上,“我这病,城中的大夫能治得了吗?”
“可是尊主……”
尊主身体不好,今晚吐血以后,更是身体虚乏,起身都难,这种情况下,城中不能再有任何差池了。
刘子谦话说到一半,想到尊主的交代,也不敢多透露什么,强硬道:“尊主有令,闲杂人等不准京城,否则杀无赦!”
“畜生!满嘴尊主尊主,你把你老爹放哪了?”刘伯气得捂着胸口,“若那尊主是个好的,你忠心耿耿我不说什么,可他也是个杀人如麻的,一个不和他心意,直接把整个客栈都烧了,这种人你管他作甚?”
“爹,尊主并非你所说那般不堪!”刘子谦急忙解释道。
刘伯哪肯信,摆了摆手,“反正他跟纪乐瑶一路人,指望不上!”
“爹!”对于尊主的事,刘子谦实在有口难言。
很多烧杀打砸的事,都是纪乐瑶用尊主的名义交代下来的。
可刘子谦也不知道尊主打得什么主意,从来不像城民解释,搞得尊主的名声也愈发不好。
如此一来,刘子谦也不好替他辩白,干脆摆了摆手,示意属下强行将霓云和路遥请出城。
“小畜生,你爹的话都不听是吧?”刘伯一时怒气冲头,抡起拐杖,却高举着迟迟没打在刘子谦身上。
忽而,他嘴唇发紫,两眼一翻轰然倒在了地上。
“爹?!”刘子谦吓坏了,见刘伯浑身发抖,忙将自己身上的皮毛披风裹在他身上。
霓云一看这情形,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刘子谦,并将刘伯身上的披风直接扯开丢了出去。
“都疏散开,路遥把银针拿过来。”霓云指挥道。
刘子谦见自己父亲口吐白沫,一时也不知所措,照着霓云的意思将众人疏散开。
霓云行过针后,刘伯才算平复下来,但情况并不好。
几人所处的位置满是烧焦的飞絮灰尘,还隐隐能闻到呛人的浓烟味,这种环境原本就容易诱发哮喘,在加上刘伯情绪激动,也难怪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了。
“把刘伯抬会府上吧。”霓云抬眸看了眼刘子谦。
刘子谦对他的老父愧疚得很,此刻自然不在赶走霓云,众人一同回了刘府。
霓云又替刘伯推拿,后又开了一剂药方,刘伯才平稳地睡下。
“我见刘公子府上种了不少柳树,统统砍去,还有刘伯万不能穿皮毛制成的衣物,屋子里要时常通风保持空气流通。”霓云见刘子谦愣愣地,又解释道:“哮喘症乃腠理疏松,卫气不固,柳絮毛发等物容易诱发哮喘。”
刘子谦忙摆了摆手,“我不是质疑姑娘,只是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医术。”
刘伯的病已伴随多年,刘子谦也曾遍访南疆名医,但终不得治,有好几次刘伯都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过去了。
而今天,刘伯的哮喘症尤为严重,刘子谦没想到霓云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缓解症状。
刘子谦惊喜不已,拱了拱手道:“不知姑娘师从何人?”
“不才,我乃薛温瑜的师叔祖。”霓云颔首示意。
“原来是薛神医的师叔祖?”毕竟薛温瑜名声在外,刘子谦这下对霓云彻底放心了。
原本他还想多问几句的,但玉龙殿突然来了人,刘子谦只得拱了拱手,“我父亲有劳医仙和阿玥妹妹照应了。”
“应该的。”霓云应了一声,待到刘伯状况稳定了些,便径直去了后院熬药。
路过小厨房时,霓云脚步突然一顿,只见小院的木架子上晾晒着许多杏仁,“杏仁?”
“嗯,杏仁止咳平喘,我特地备给刘伯的。”阿玥见霓云若有所思,问道:“你也喜欢杏仁?”
“不是。”霓云眸色一暗,“我夫君喜欢……”
“你别急,子谦哥既然接你入府,就不会再赶你出城了,找到祁王殿下是早晚的事。”阿玥拉着霓云的手,安慰道:“再说王爷武艺登峰造极,就是尊主和纪乐瑶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不是?”
“是啊……”这便是霓云想不通的点,以凌楚琰的武功,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谁能困得住他?
霓云摆了摆头,“想也无用,我想做点杏仁酥可以吗?”
“当然可以。”阿玥挽着霓云一同进了厨房,“你现在且做好了,说不定王爷明天就能回来,刚好能吃上你亲手做的糕点呢?”
不得不说,阿玥这丫头的嘴巴真会安抚人。
霓云心里轻松了不少,两人一起在厨房忙活着,过了会儿,小院里突然传来刘子谦的声音。
“你说尊主又吐血了?!”
“是,属下来的时候,尊主已经昏迷不醒了。”心腹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