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坚持的意义
沈月林明白温凉的意思，转身开始用外语和其他几位专家交流，并且用手势解释，躺在这里的人是他学生的丈夫。
大家很惊讶，在看过温凉之后，重新进入又一波检查。
这次大家一边检查一边交流，而且还对比了前后两次的检查数据。
温凉等人都能听明白他们的交流，大概意思是，叶沉渊这种情况，没有手术的必要，因为没有支撑点。
在检查结束后，沈月林看向温凉：“凉凉……你应该清楚现在的结果，那你能不能告诉老师，你的想法，你为什么想做手术？”
温凉很直接：“我了解他，如果躺在这里成为植物人，不如去死！”
沈月林惊讶道：“可你是医生，你不能草菅人命，这违背了医生的使命。”
“可他是我丈夫，我有权决定他的生死！况且，手术是冷的人是热的，我和他的感情超远了死亡，他可以离开我，可以做任何事，但我不能看着他没有尊严的活着。”
“但是尊严在医学面前一文不值。”
身为医生，沈月林不想说这种话打击温凉，但尊严在医学面前确实不值一文，这是他们每个医生入行开始，便明白的道理。
温凉却不认同：“老师……所以我不喜欢做医生，我觉得……医生是这个世界上，比恶魔还要冷漠的人。”
“机器人尚且会有感情，只要程序允许，但医生没有，一切都是以科学的角度出发，但科学告诉我们，许多病原本就是不治之症，可以不治，只要回去接受，但我们所有人，都要给他们治疗，那这个治疗根本没有痊愈的可能，我们大家都知道，但最后把人折磨到人不人鬼不鬼，人才两空。”
“老师……这就是我们要坚持的吗？”
“老师知道，你一直很有主见，有自己的想法，但是……”
温凉第一次违背沈月林的教导，沈月林却没有生气，反而欣慰点点头：“你终于还是舍弃了老师的理念，很好……老师做不到的，你做到了，看来老师把云海和其瑞交给你，没有错。”
温凉看着沈月林：“老师……你们真的认为，没有必要？”
沈月林回头看向其中一人，用外语交流，对方走到温凉的面前，表示道：“亲爱的，我可以抱抱你，但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过我们也在精神上支持你！”
温凉点点头：“谢谢！”
在一个上午的会诊与交流后，沈月林送专家组离开，但他自己则是留下。
并且去看过叶老爷子，闲聊过，才跟着三个徒弟重新回到病房去看叶沉渊。
此刻，叶战北叶沉幽以及叶沉川都在。
看到温凉，叶战北说：“你想手术，只能投票决定，这里有四个人，如果是两票对两票，那你放弃，如果是三对一……你做手术。”
温凉看了一眼叔侄三人：“我只想知道，你们三人里面，有没有人帮我。”
叶沉川解释：“大哥这样还有可能醒来，上了手术台下不来，不但大哥再也没有希望，就连你也会成为叶家的罪人，你和孩子们怎么活？”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帮我。”温凉依旧坚持。
叶沉川无奈道：“大嫂，这不是儿戏！”
“我知道不是儿戏，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要你提醒我是不是儿戏？”
叶沉川哑口无言，很明显温凉情绪不稳定。
叶沉幽看着温凉：“你为什么执意要手术，你如果真的爱大哥，留在这里照顾他，他可以避免其他人的触碰，他爱你，你留下他不会嫌弃。”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温凉冷着脸，不想理会叶沉幽。
叶战北此刻撩起黑眸看着叶沉幽：“你是脑子进水了？”
叶沉幽看着叶战北：“小叔，你也希望手术？”
“我希不希望手术和你刚刚的屁话是两码事，体面的活着，和谁来照顾沉渊没有很大的关系，何况凉凉还有孩子和工作，你要干什么？”
“……”
叶沉幽脸色稍稍难看：“我没有恶意，只是没考虑那么多。”
“滚出去。”
叶战北冷着脸，怒喝叶沉幽。
叶沉幽看了一眼温凉和叶沉渊，转身出了门。
坐下叶沉幽无力的靠在墙壁上。
陷入两难！
叶战北看向沈月林：“沈医生有什么见解吗？”
“虽然很遗憾，但我终究是个医生，我必须站在理性的角度来对待这件事，理论上是没有手术的必要，手术只会加快病人的死亡，但我是温凉的老师……作为她的良师益友，我希望这里的四个人，可以给她三比一的支撑。”
叶战北问：“如果手术，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
“几乎没有。”沈月林是实话。
叶战北问：“那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是凉凉的老师，我永远支持她。”
“那如果手术，你会参与？”
“不能！”
“请沈医生离开。”
叶战北冷漠下逐客令。
沈月林也不多言，他看着温凉：“凉凉，有事的话，打电话给我，我暂时不会离开。”
沈月林说完转身去门口。
叶战北忽然开口：“如果你答应参加手术，我可以同意。”
沈月林停下来，转身看着温凉：“凉凉，老师还有家庭，对不起你，只能精神支持你！”
“我知道。”
温凉并不强求，她也能理解沈月林。
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付出一切，手术一旦失败，他的名誉都会毁于一旦。
都是为了生活，谁也不能用道德绑架别人。
温凉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是谁，也不能阻拦她做手术。
叶沉渊的情况，不是好就是死，她无法看他这样躺着，成为植物人。
“先出去吧。”
叶战北看了一眼温凉，带着叶沉川先出门。
走廊里，所有人都在，都在等消息。
叶战北不发话，没人敢多言。
温凉坐下，一天没吃饭，也不知道饿。
温凉两天来，和叶沉渊说了第一句话。
“是否手术谁也决定不了，包括我……我等你三天，三天后的这个时间，如果你还不醒，我来给你手术。手术如果不能让你醒来，那我赔上一生给你！”
温凉说完就开始沉默。
病房里格外安静。
叶战北站在病房外，注视着温凉一度沉默。
温凉的言语很轻，照理说他的距离听不太多。
但他懂唇语，温凉的字字句句他都听得见。
叶沉幽也如此。
叶沉幽站在一旁他也知道温凉说的是什么。
“不爱不疯魔，是真的！”
叶沉幽做梦都没想过，这句戏言应验在温凉自己身上了。
叶战北看了一眼叶沉幽：“如果是你躺在那里，你会作何选择？”
叶沉幽木讷看向叶战北，叔侄对视，忽然明白了温凉的想法。
“你不能将心比心，更无法站在沉渊的立场去想这件事，凉凉可以……”
叶战北能理解温凉，因为温凉了解叶沉渊。
而他和叶沉渊是同样的人，特别是他遭遇过低谷，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日子，大小便不能自理的日子，就像是有人在他头上洒粪便，让他饱受羞辱屈辱。
死相对而言，是极大的解脱。
所以他理解温凉所做的决定。
叶沉幽问：“所以小叔是支持温凉的？”
“不支持。”
叶战北最终给了叶沉幽答案，叶沉渊面容僵硬，瞬间愣住。
叶战北转身去叶老爷子的病房外，叶沉幽不能理解，转身看着叶战北。
叶战北大步流星的去叶老爷子病房门口，叶沉幽问：“我不懂！”
“如果不是叶叔和所有人的坚持，陪我度过那么漫长的日子，我也不会遇到你七婶，更不可能儿女双全。”
叶战北走到病房门口转身看叶沉幽：“放弃很容易，哪怕当事人也想放弃，但活下来更重要，哪怕有一丝希望，也有坚持的意义。”
叶战北目光深邃，面容冰冷，说完进了叶老爷子的病房。